祁英猛的望向他:“什么两次?除了乱葬岗……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哈哈哈……·”崔云庭靠着墙壁仰头苦笑。 末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找到了报复的突破口一般,他逼近祁英。 “你以为当初你们兵败后你怎么活下来的?是他,沈星言,我们的太子殿下!冒着被敌军发现的风险,带着一支精锐去了长生岭的战场。 尸山血海,遍地残肢断骸,是他,发了疯似的一个个扒开那些尸体,最终在一堆尸体下找到了你,他赤手把你从尸堆中挖出来。你杀红了眼,乍起就给了他一刀,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军医缝伤口的时候肠子都看到了,他怕你罪加一等,硬是没敢让别人知道,他现在肚子上还带着那道疤,你瞎了吗?你去看、你去看啊!” 祁英如遭雷击,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从战场回来的,更不记得沈星言来找过他…… 原来……那道疤,是他伤的…… “他不曾对不起你,他对不起的,从始至终,只有他的家人,为了你,他背叛了自己的父皇,北逃时他才会被丢下。” 【乱葬岗上,沈星言在雪地中找到风雪掩埋的祁英,他托起祁英,刚起身就看到持剑挡在他面前的崔云庭。 他放下祁英,直直的朝着崔云庭跪下。 “舅舅,求你放我们走吧,只当今日不曾来过这乱葬岗。” “殿下,你清醒一点,你杀了家人,还废了他,他将来能放过你吗?我必须杀了他!” 沈星言抬头望着他,泪眼模糊的望着他:“舅舅,你若一定要杀他,连我一起杀了吧。” “殿下!”崔云庭恨铁不成钢,“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要跟他一起死?” “我爱他,我没办法看着他死,否则我会悔恨一辈子,难道你想看着我像母后一样心气郁结,最后郁郁而终吗?” 崔云庭出生后,母亲就血崩离世,是崔绾又当娘又当姐的把他带大,他最是听不得姐姐的死,当下软了心。 “殿下可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不会有人知道,风吟也不会往外说。”……】 祁英虽知道是沈星言,可再听崔云庭说出来,更觉心如刀绞。 他的阿言,比他想象中还要爱他,而他却一直觉得沈星言不在意他…… 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沈星言不知道,那后果不是他一人能承担的起的。 祁英的怒火,祁英的怨恨,祁英的复仇…… 或许,沈星言早已心如死灰,什么也不想说了。 祁英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牢房,离开前,他听到崔云庭在身后喊:“祁英,这皇位你就坐吧,我祝你长命百岁,受百年孤独之苦!”
第77章 失控的疯子 从天牢回来后,祁英就一个人躲在福宁殿里喝酒,他不敢回东宫,怕看到那个冷冰的尸体。 昏暗的福宁殿里,他一边灌着酒一边流着泪,脑海中却满是沈星言的笑容,温柔的,宠溺的。 【“祁英,别蹭了,孤衣衫都被你蹭湿了,你起来,孤帮你把头发擦干。”】 【“祁英,你真要上战场吗?孤不想你去。”】 【“祁英,战场凶险,千万保重,莫要涉险,早些回来,孤在这等你。”】 【“祁英啊,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 “啊啊啊!”祁英猛的砸了手中的酒坛,青瓷的酒坛瞬间四分五裂,福宁殿里瞬间酒香四溢。 他崩溃的抱着脑袋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从未想过要沈星言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去了东宫。 寂静冷清的东宫,好似沈星言死后这个宫殿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抓着沈星言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冰凉的掌心。 “阿言……你生我气,你打我骂我,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早已经冷透发硬的尸体早已经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冷,从内而外的冷,他的阿言从来都是温温软软的,现在却又冷又硬。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回来?只要你回来,我让你全部欺负回来好不好?” 他想沈星言定是气自己在他身上刺青,如果他也刺上是不是他的阿言就能原谅他…… 他这样疯狂的想着,仿佛魔怔了一般,他起身脱去上身的衣衫,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左心口上一笔一画的将沈星言三个字刻上,鲜血一滴滴的顺着肌肤滑下,他却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开心的指着自己的心口道:“阿言,你看,我的身上也刻了你的名字,阿言你看看。” 见沈星言依旧不理他,他抓起沈星言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语气里满是委屈:“阿言,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好不好?” 可死去的人哪里能给他什么回应,他又觉得是自己没让对方满意,让赵全去把宫中会刺青的画师找来。 赵全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把人找了来。 他脱了自己的衣衫,就在沈星言的床前,让画师在他背上刺上一支红梅。 年过半百的画师哪见过主动要求在身上刺青的男子,毕竟这个时代,刺青那是极具侮辱性的东西,尤其这人还是当今最尊贵的皇帝,这要是刺了,别说满门,怕是连九族都难保。 老画师吓得够呛,连忙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饶。 祁英直接拔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画师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那个宽阔的背上刺下一株红梅。 画师出门时双腿都还在打颤。 赵全本以为皇帝已经够疯了,可没想到对方第二天又跑去了慎刑司,把从前给沈星言用刑的人传来,非要受一遍沈星言受过的刑,把众人吓得跪地求饶。 司徒邺听到消息时差点背过气去,他一路直奔慎刑司。 赵全在慎刑司门口急的直跺脚,看到司徒邺的身影时,他飞奔过去。 赵全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哭诉道:“大将军可算来了,圣上在自虐啊,要不是奴才们拦着,他还要把自己的腿打断,这要是出什么事奴才们九族都不够砍啊!” 司徒邺心被狠狠揪起,他冲进慎刑司,就见祁英精神恍惚的赤着上身,浑身血迹,那锁骨处还勾着两个大钩子…… 司徒邺不可置信的捂住口,泪水夺眶而出,他冲上去抓着双眼无神的祁英,痛心只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祁英!你要折磨死你自己吗?大哥只有你和忠儿了,你不要大哥不要忠儿了吗?” 祁英眼中满是泪水,他失神的喃喃着:“原来,这么痛……他那么怕疼的人,怎么受的了……” “祁英,他都死了,你再怎么自虐他也回不来了,放下吧,好不好?” “不……他只是生我的气,气我欺负他,只要我把他受的苦都受一遍,他就能消气了,他就肯回来了。” 司徒邺没想到沈星言在他心里这么重要,沈星言的死会彻底压垮他…… 看着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祁英,他长叹了口气,问“沈星言有说过恨你吗?” 祁英眸光一动,他呆愣的望向司徒邺。 司徒邺心疼的捋开他额上被汗水浸透的发丝,问:“他有说过要你尝遍他的苦吗?或许他从未恨过你呢?” 祁英如梦初醒,是啊……沈星言到死都没说过一句恨他…… 为什么?为什么沈星言连一句恨他都没有? 他彻底绷不住了,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司徒邺松了口气,陪着他,等他哭累了,才帮他拆了身上的钩子,带他回福宁殿,看着太医给他包扎好,本以为这事就算过了,可没想到对方又跑去了东宫。 赵全苦着脸道:“大将军,圣上这样可怎么办?” 司徒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好好看着他,应该是不会再自残了,若有情况及时让人来找我。” “是。” 司徒邺在寝殿外守到了天黑,直到宫门快下钥了他才离开 赵全守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为了能听到皇帝可能突然叫他,他特地留了个门缝。 赵全悄悄往里瞧了一眼,正巧寝殿里唯一的一盏灯被吹熄了,他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个黑影爬上了床。 赵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知道皇帝这是又要跟尸体一起过夜了,就在他刚要松口气时,突然听到寝殿内一阵诡异的声响。 是床榻细微的摇晃声,伴着男人的粗喘,他听到男人断断续续的喊着“阿言……” 赵全头皮一麻,他惊恐的捂住了口。 皇帝定是疯了,沈星言死了,那尸体都僵了,他竟然与尸体行欢!!! 赵全不敢吭声,站在门口听着里头传出的声音,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二天,祁英又精神奕奕的起来去上朝,就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上完朝后又回了东宫。 他一边批折子,一边同沈星言说话,时而问问对方意见,就好像沈星言还活着一般。 冬去春来,尸体的味道越发的重了,赵全在里头伺候时,几次差点呕了出来。 祁英却始终面不改色,每日睡前拿着铜盆,装了温水,给沈星言的尸体一点一点擦干净,他知道,沈星言向来爱干净,他做的特别仔细,一声声亲昵的唤着“阿言”。
第78章 白骨 司徒邺实在看不过去了,不顾阻拦冲进了东宫,踹开了寝殿的房门,一股浓重的尸体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彼时的,祁英正坐在床上,身上松垮的寝袍,一手抱着衣衫凌乱的沈星言,一手扒开一角垂落的床幔,目光凌厉的盯着眼前的入侵者。 沈星言肩头的衣衫滑落,身体已经明显腐烂了,皮肉都已经成块的发黑发烂,惨不忍睹…… 司徒邺只觉得心脏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眼眶热了起来,原以为对方不再自虐,也能按时上朝,就能慢慢好起来,没想到,疯的更厉害了…… 他哽咽道:“祁英,他死了,都臭了烂了,你再放不下,他就要烂成一副白骨了。” 死了?臭了?烂了? 祁英呼吸一滞,泪水又滚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收回撑着床幔的手,如珍宝般抚上那张变了样了脸…… “阿言……你怎么还不回来?”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来?你告诉我,好不好……阿言……” 司徒邺看着床幔内抱着尸体失声痛哭的人,心阵阵抽痛,他哑声劝道:“祁英,人死不能复生,放手吧。” “不……一定有办法的。”他抱紧了怀里的尸体,用脸颊轻轻蹭着沈星言的额头,喃喃着“我定能找到法子,我定可以……” 他说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水潭,前世的他曾去过一个地方,只要像神明许愿再沉入水中就能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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