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张着嘴却仿佛被人掐住咽喉,只能发出干哑的低嚎…… 他的珩儿,还那样小,祁英怎么会这么残忍? “啊啊!!我杀了你!”沈星言咆哮着要扑过去,禁卫军死死的制住他的肩膀。 “杀我?”祁英冷笑“当年在刑场,你该补一刀取了我的性命,现在想杀我?迟了!” 沈星言闭了闭眼,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了留恋,他苦笑了一下。 “那你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吧。” 祁英蹲下身,猛的扯起他的头发,疯魔般的咬牙道:“死多简单?你怎么能死?你该把我受过的苦都受一遍,为沈氏为你父皇所犯下的罪孽赎罪!给我磕头!” 他猛的将沈星言的头砸向地面,额头与地面重击发出一声闷响,沈星言顿时血流如注。 “我祁家三代为南渊尽忠,血战沙场,却不得你一句求情,你欠我祁家的,欠我爹的,磕头!!” 【“父皇,祁家三代忠良,不可因几封不明所以的信件就此定祁家叛国,父皇三思啊!”】 【“混账!朕做事要你置喙?再多说一句你这个太子就别当了!”】 【“儿臣可不当这个太子,但眼见父皇就要冤杀忠臣,儿臣不得不谏!”】 【“你这个逆子敢忤逆朕,来人!拖下去!”】 “三万赤羽军因你父皇的猜忌,军粮尽断,我们血战三日,却等不到援军,长生岭埋了三万忠骨啊!沈氏,不配为君!磕头!” 【“太子殿下,不可再前进了,赤羽军已经没了,再往前恐遭敌军埋伏啊!”】 【“孤带一小队精锐过去,你们在后方等!”】 【“太子殿下不可啊!”】 【“驾!”】 “你我十载交情,你却主动请旨监斩我祁家三百五十二口,亲手挑断我四肢经脉,不露愧色,你冷心薄幸,磕头!!” 【“臣祁枭,恳求太子殿下念在你与阿英十年情谊的份上,出手保下阿英。”】 【“将军须知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他会受不了的。”】 【“臣知道太子手中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忘却前尘往事,求太子赐药。”】 沈星言被按着脑袋在地上一通猛砸,早已经满脸鲜血,昏头脑涨。 他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一身血债也算了结了。 “我全家骨枯黄土,你太子殿下洞房花烛,娶妻生子,你……”他仰起头,将眼眶中的热泪逼回,却忍不住声音发颤“真是凉薄啊……” 沈星言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禁卫军拖了出去,他们将他双手吊起,他跪在朝臣上朝的承德殿外,昏昏沉沉,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挣扎着。 春日的夜里下了雨,绵延的春雨连续下了三日。 他浑身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皮肉翻起的伤口泛着白,发丝湿答答的粘在白皙的脸上脖颈上,他垂着脑袋,像是没有气息一般。 禁卫军一日都要来查看几次,确保他还有呼吸。 新朝的臣子们经过他时总要看上几眼,有的甚至啐上一口痰,那些归降的南渊旧臣总是无奈的叹息,曾经南渊金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如今却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承德殿中隐隐传出议事的声音。 祁英单手托腮,半眯着眼眸依靠在龙椅上,听着底下朝臣们讨论着江南某处的水灾。 大乾成立之初,百废待兴,这位新帝以雷霆手段收服了一众南渊旧臣,不愿臣服的统统砍了,九族之内无一活口,连归隐机会也不留。 便是归降的南渊旧臣,也时有不知因何突然就被抄家处斩的。 这两年,这位年轻的帝王更是喜怒不显于形,朝臣们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什么就要被拉出去砍头。 他们时而看看皇帝的脸色,时而慷慨陈词,无一人敢提殿外的亡国太子。 “裴卿。”祁英突然开口,承德殿瞬间鸦雀无声。 原本还在神游的左都御史裴真听到皇帝点名,瞬间回神,上前一步。 “臣在。” 祁英饶有兴趣的睨着他:“裴卿一早上心不在焉,可是有话要说?” 裴真紧张咽了咽口水,“圣上恕罪,臣只是昨夜未休息好,适才有些走神。” “哦?”祁英嗤笑一声问“说说看你在前朝是个什么职位。” 裴真听到前朝二字,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臣如今已经是圣上的臣子,前朝与臣再无关系。” “你紧张什么?朕不过随口问问,你答便是。” 群臣看向裴真,纷纷替这个年轻的大人捏了把汗。 只听裴真颤声道:“臣在前朝经历司任经历,正六品。得圣上垂爱,臣今任左都御史,正二品。” “言官嘛。”祁英淡笑着“想说什么就说,你若什么都不说藏在心里,你还做什么言官?” 裴真俯首,依旧不敢多言。 “说吧,朕恕你无罪。” 裴真心脏砰砰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问:“臣斗胆,那前朝太子已经在殿外三日,敢问圣上准备如何处置这前朝太子?” 群臣默默将视线移到了皇帝脸上,他们最想问的一个问题终于有人问出口,都想看看皇帝会如何作答。 祁英勾唇反问:“裴卿有何看法?” 裴真抬眸看向龙椅上的天子,那张俊美冷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谁能想到五年前在刑场上垂死的少年,如今却成了掌控着所有人生死的君王。 他能有什么看法,他怕把自己看死啊! “回圣上,臣……没有看法。” 祁英那张脸瞬间冷了几分:“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的问题就不该提出来,你指望谁给你答案?” 裴真慌忙俯首请罪:“圣上恕罪。”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裴真不敢抬头,脑子飞速的运转,他现在该说什么? 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他甚至还听说过从前的新帝曾用身体为沈星言挡过箭,后又有传言二人关系不纯,可如今这情况…… 不对,我管他什么关系,作为前朝旧臣,他应该…… “前朝余孽,臣以为应当即刻绞杀。” 裴真坚定的看着座上的天子。 “即刻绞杀?”祁英瞅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群臣问“你们也这么认为?” 群臣异口同声附和。 祁英抬眸望向雨中那抹小小的影子,勾唇道“起来吧。” 裴真这才爬起了身,他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第5章 我不欠你 承德殿退朝了,朝臣们陆陆续续的从沈星言身旁经过,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偌大的殿前。 沈星言短促的呼吸着,失血,长时间的淋雨让他身体一度失温又莫名的发热,他的身体在止不住的微颤。 午后,雨势渐大,周围满是嘈杂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停在他面前,那是一双玄色锻金龙纹靴。 祁英长的高,身旁的大太监只能伸直胳膊高举着红伞,雨水噼啪打在伞面。 沈星言已经无法抬头,他跪在那,全身的重量也都依托在手腕上吊着的那两根铁链。 “今日早朝,你的旧臣们建议朕对你即刻绞杀。”祁英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上方传来。 沈星言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话。 “说说看,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沈星言无法回答。 “不说话?”祁英轻笑,转而吩咐一旁的禁卫军拿来一条鞭子。 “朕问你一句,你若不答,就抽你一鞭。” 那鞭子上带着勾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禁卫军都是常年习武,那手劲比天牢里的狱卒更大。 “啪!”一声脆响,无数勾刺嵌入血肉,挑出,鞭子所及之处犹如活生生撕下一片皮肉,那白衣轻裹的背上瞬间洇开一阵血红。 沈星言从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疼的他直哆嗦。 “你的太子妃藏哪去了?” “……” “啪!”又是一声脆响。 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沈星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你外祖和其他皇族去了哪?” “……” “啪!” 祁英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人,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无名火,他猛的掐住沈星言的下颌抬起,却见那双眼睛里毫无生机,空洞的像死人的眼睛,一张红唇也惨白如纸。 他恨声道:“你想被朕活活打死吗?你对朕就这么残忍,对他们就如此维护?说!他们在哪?” 沈星言缓慢的抬起眸子,看向眼前表情狰狞的男人,他艰难的启唇,声音微如蚊蝇。 祁英听不清,附耳过去。 却听沈星言微弱的说着:“我……不欠你……” 我不欠你…… 他心头一痛,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沈星言说不欠他的? 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沈星言。 祁英甩开他的脸,接过一旁禁卫军的鞭子:“你不说朕就打到你说为止!” 手中的鞭子狠狠挥下,一鞭又一鞭的落在那具残破的身体上,洇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沈星言全身都在止不住的痉挛,终是没了声音,昏死过去。 雨还在下,年轻的帝王被浇了个透,雨水汇聚在下颌滴落,手中鞭子没有再落下,他无声看着雨中那人单薄的背影…… 一旁的大太监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冷漠中掺杂着一丝无以名状的苦涩,他颤颤巍巍的上前为皇帝撑伞挡住雨水,却不敢吭声。 祁英手中的鞭子落下,淡漠的声音响起:“去看看他死了没。” 禁卫军立刻上前探了探沈星言的呼吸,确定人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才回禀道:“启禀圣上,他还有一口气,但他失血过多,又发着高热,若是再用刑,怕是活不成了。” 大太监明显感觉祁英松了口气,适时开口道:“圣上,前朝太子还未招供,可要让人先保下他性命再行逼供?” 祁英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吓得他呼吸一滞,慌忙低下头,他心慌的以为自己揣测错了圣意,正要改口,就听上方飘来一句:“嗯,你去安排。” 大太监松了口气,祁英已经迈步离开伞底,一众太监慌忙冒雨追上。 赵立是新朝成立后新招进宫的,因长相清秀干净又读过书,被皇帝提拔成了太监总管,可这两年他总觉得皇帝喜怒无常,时常莫名发怒动辄杀人,前朝后宫都得提着脑袋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砍了脑袋。 *** 沈星言被赵立丢进一个满是霉味的狭窄小屋,恍惚中,他感觉有人来扒光了他身上的衣衫,每一处伤口都被涂了冰凉的药膏,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任由着那人折腾,然后陷入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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