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煜把那段请愿咒绕在指节上,又低头,吻了一下沈怀霜的面颊,道:“这个约,不能是你求我的,也不能是你请我的。虽然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可先生,我们从头开始吧。” 沈怀霜脸颊上慢慢地泛起了烫意,心跳也开始狂乱了起来。 钟煜低下头,伞不打了,他沐浴在雨中,却是对沈怀霜真心实意地笑了,那笑容很释然,好像真的回到了他的年少时:“就把今天当做是我们十四年前第一次相遇。” “你就让我重新求你一回。”钟煜又道。 沈怀霜靠着钟煜的鬓发,紧紧贴着,闭上了眼。指节近乎颤抖,怎么克制都停不下来。他的心跳比他指节颤抖得更快的,他几乎要提一口气,才让把迟钝的头脑变得清明。 沈怀霜也并不是一个擅长表情达意的人,可他却道:“求什么,不用再求了,不要再浪费任何一刻。” “子渊,我们就从今天开始。”
第126章 “我答应你了。” 情满则溢。 沈怀霜话落,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沉默间,他只听到了两人头顶上的雨幕声,雨水的声音哗哗,又不断放大,像淹没了所有的声响。 在极静时,钟煜又说:“我答应你了。” ——他答应他了。 沈怀霜贴近的胸膛处传来蓬勃有力的心跳,他在钟煜肩上靠着,觉得自己像喝了一壶烈酒,他开始变得很热,微醺的感觉几乎让他沉醉,否则他的心怎么会跳得那么快,内里又那么滚烫。 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一种拥抱能够让他们像今天这样。 钟煜又道:“所以你的修为我会帮你把它完完全全地堆上去,这件事日后无须你担心,身上还有别的病处么?可以转移给我。” 沈怀霜竖起手指,对他摇了摇头。 钟煜唇畔上覆盖了一根指节,就像蝶翼悬在枝头上。 对视间,钟煜看到了沈怀霜凝视他的眼睛,在那段指节后,他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有蓝翼蹁跹,春来繁枝,繁枝盛开后却是沈怀霜这个人。 “这件事不重要,我大不了从头开始。我做到了前半生的所求,可我又舍下了它,也只是因为我情愿。”沈怀霜道,“飞升那日,所有人都以为我陨落在幻境。可是飞升之后,我才发现,好像我从前所求的东西远没有比留在这里更加重要。因为……” 沈怀霜顿了顿,再要对钟煜说陈情的话,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有些是因为这里的人,更多是因为你。” “我上次回去之后,也回到莱阳看过你,我发现你过得不好。” “你怎么总是这样。”沈怀霜轻叹了声,“好像没了人管你,你就不会好好活。子渊,这世上有很重要的人,但没有谁能比你自己更重要。你知道了么?” 钟煜就像抓住了近在眼前的蝴蝶,指节上裹住了沈怀霜的指尖,又顺势往下,牵住、叩在一起。 他反扣住沈怀霜,又抱紧他。 相拥后,钟煜无法抑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雨幕越来越大,他甘愿落在雨里,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都是真的,沈怀霜回来了,他也听见了从前想听又听不到的话。 钟煜如同溺在了海里,可他甘愿沉沦,直至坠落。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道:“有你在就可以陪我一起做很多事。你想教我就教我,有什么我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告诉我,你的修为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沈怀霜失语一笑:“怎么又绕回去了。” 钟煜回他一句:“修为这件事不行。” 沈怀霜和钟煜对视之后,又无奈地笑了下,反正这事他执拗也执拗不过钟煜,随他去好了。 笑着笑着,他们的距离在慢慢缩进。 今时不同往日,沈怀霜知道,这是钟煜要吻他了。 他微微抬起头,在和钟煜贴近时,闭上了眼睛,而后,钟煜眼前的蝴蝶好像跑到了他的身上,在脑海里,他也看到了春来满园。 唇上的力道像一瓣落樱拂过,轻轻覆着,又如丝绸一般擦过。 沈怀霜的心跳没由来地变得特别快,他也有些口渴,很想去索求水源,他反抱过钟煜的脖颈,随着吻的贴近,他又被抱了起来,脚离了地面,膝盖又被钟煜的臂膀勾过。 书堂的门在他们身后悄然关上了,进屋后,沈怀霜又靠在了门框上,凉意顺着脊背,滋长一样爬满全身。他刚要开口,对面又把他的嘴堵住。 钟煜在沈怀霜的唇畔停留了许久,细密地摩挲,他在默许中试探似的,靠近着,吻上了半个唇,最终,轻得不能再轻地咬了一口。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哪怕他见过眼前这个人最拙劣、肮脏的模样,还是愿意回来。 沈怀霜眼底泛上了一圈水光,抬头,晃进了钟煜的眼底,他又凑过去,用同样的力度,同样的位置,轻轻贴了贴钟煜的唇畔,如同一只蝴蝶停留在新春的枝头。 沈怀霜分开时,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比朦胧月色还要美上三分。他轻轻唤出了声:“子渊。” 窗户外,薄薄的暮色漏了进来,草虫鸣叫。 吻堵住了沈怀霜所有的话,他和钟煜吻着吻着,渐渐产生了一种失重的错觉,钟煜重新抱起他,扣住他的手腕,搂过他的腰,边吻边朝里走。 沈怀霜他头一回发现自己那么想要喝水,对面从背部把他锢住,就箍在他的面前,就箍在他的怀里。 虫鸣声就在这一刻唱得极响。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沉了起来。 天青色衣衫落在腰迹,贴着腰、腿,滑落在地。 地面上又落了一件黑金色的衣衫。 腰带被攥在手里,拉扯后,簌地落下。 两个人依旧在接吻,钟煜的手顺着沈怀霜的脊背,月头渐移似的,一寸寸、一缕缕地攀爬。 他的指尖下,所到之处轻轻凹陷了下去,是激荡起的一层浪潮,一圈湖光。 两人之间像抹开一层浓浓的雾,雾色之后是绯色的桃林。 “先生,到这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钟煜凝视着他,忽然停了下来,不肯错过沈怀霜面上任何一丝的神情变化,自上而下地问道,“你愿意么?” 沈怀霜颤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点了点头:“我们到榻上去。” 墙壁上的影子交叠。 低哼的声音弯弯绕绕,钻到了钟煜的耳畔。 钟煜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少年,他和沈怀霜乘舟在江南,船只摇摇晃晃,而发出那个动听声音的人,就在他面前,微微抬起头看他。他掌下的背像塌下去的弓弦,在夜色里,映出如月一般光泽。 窗户外,明月斜移,地上的影子斜照。 屋内的轻哼还是那么轻,却像吹走一曲笛子音,换了三重,越奏越急。 沈怀霜发现自己想喝点水,喉头发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同一片羽毛,飘飘荡荡,落在天地间。 脑内一片稀里糊涂,有烟花乍开,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后来沈怀霜能看清了,却见钟煜眉眼、额角,淌满了汗,汗水从下巴处滑落,淌入脖颈。 钟煜眼底深沉,眼尾小痣染上了一抹红,耐心地问他:“怎么,哪里不舒服?” 沈怀霜摇头:“我就是有点渴。” 钟煜给他取了一盏水,端着,喂他一口口喝下,喂到最后,他含了一口,清凉的水入了口。 他又渡给了他。 沈怀霜含下了那一口,又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 江南河岸旁,江风并不平静,沈怀霜坐在船上,只觉得摇晃,晃得他快看不清河底的倒影。 这一路晃得太快,晃出好远。 沈怀霜吸了一口气,目光又开始失神。 钟昱的背明显僵了一下,握着舟楫,脊背拱出一条曲线,暗蓄着力,绷紧。 小舟随着江流,顺流而下,忽然淌过几个激流,打转着,终于再也停不下。 已分不清是水花还是泪花,四处飞溅。 沈怀霜视线朦朦胧胧,他觉得自己承舟而去,眼见着前方有一个不知名的壶口,心底觉得突然,却并不害怕。他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钟煜的背,摸着硌手的肩骨,又抱紧了他。 小舟滑在壶口的边缘,顺着瀑布,坠了下去,这种感觉不是失重。湖水洒落在身上,湿透了他的全身,并不是刺骨的凉,反而像冬日里入了暖泉。 沈怀霜脑海里空空荡荡了许久。 恍惚间,钟煜将他拢在怀里,时间不知流淌多久。 小舟前,终于出现了一方一望无垠的天际,在水天一色中,沈怀霜任由青年牵着他的手,风过也平静。 白鹭从水上飞过,掠过映着红日的水面,黑足轻点。 沈怀霜凝望着,出了神,没听清钟煜说什么,打开点,他不明所以,看着钟煜,顺从地照做了。 钟煜明显怔了一下,随后,他的那双眼睛漆黑,压着光芒。 钟煜扣他的指节更紧了。 江河上,雷雨打碎了飘着流云的艳阳天。 忽然又下了倾盆大雨,小舟遭殃,晃得几乎要翻倒。 雨水那么密集,豆大般的雨珠打在船头。 江上,小舟摇摇晃晃,两人转进了舟舱里,船被狂风刮去,乘着激流,又一次急转直下。 …… 夜雨在晨光熹微时,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江南春季多雨,春雨连绵下着,迷雾似的打湿了庭院中的叶子。 雨水潮湿,沈怀霜贴着靠在钟煜臂弯。呼吸落在耳边,身上耳畔全是包裹而来的暖意。 两个人昨夜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睡下的,沈怀霜颠三倒四,被折腾得累了,耗得没了力气,汗水贴着全身,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对面却好像就是不知疲倦。 沈怀霜躺在满眼的雨幕前,觉得自己淅淅沥沥地化成了春雨。他靠在床头,心底生发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白衣盖住了难以明状的红痕。 他明明也和平时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先生……你醒了?”走神间,沈怀霜腰上的手蓦地收紧,颈上也贴来散不去的热度。他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将醒的眼睛。 沈怀霜没有避开钟煜的目光,靠在枕上,对钟煜淡淡笑了一下:“嗯,醒了。” 笑完,他又挪过去,朝钟煜的怀里靠去,埋在钟煜衣襟前。 刹那,钟煜眸子里的锐色散去。他凑在沈怀霜面前,落一个吻。亲完,他似乎又觉得不够,捧着沈怀霜的脸轻轻重重地吻了上去,亲着亲着,他翻过身,压倒了沈怀霜。 沈怀霜脖子上又落了一个吻。 天旋地转间,沈怀霜的头发被弄乱了,他昂着头,又推了推钟煜,低声道:“……我真的不能再来了,昨天晚上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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