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文的手要摸到祁明的脸颊,在摸到祁明的脸颊时,他的手顿了一顿,祁天文在这时候竟然感到了短暂地犹豫。 如果祁明的伤疤是假的,他什么时候好的? 他为什么好了却从来没有撕开自己脸上的疤痕? 祁天文的手顿住,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深呼一口气,手在空中凝固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抬手,伸手摸住了祁明脸上的疤痕。 祁明脸上的疤痕有些坑坑洼洼,摸起来的手感,有些刺手,祁天文手碰到了祁明的脸上时,那疤痕刺到了祁天文的手指,疤痕从指间上传递的感觉不同,刺手,但更多是因为连带着心脏上的震颤。 让心脏都隐隐有些不舒服。 祁天文摸到祁明脸上的疤痕,就好像也摸到了祁明的苦难。 他垂下了眼睛,凝望着祁明这张苍白的脸,手一顿,也扯到了祁明脸上的疤痕,他的手轻轻一扯,那被海水泡过而有些松垮垮的伤痕,轻轻地那一下仿佛抚摸的力道下,依然还留在祁明的脸上。 祁天文顿了顿,他稍微地让手上的力道重了重,那手在祁明的脸上又稍稍地摸到了边缘,那手指摸到边缘的痕迹。 祁天文的手指一顿,慢慢地顶住了疤痕边缘往上一撬,那疤痕动了。 那巴掌大的疤痕,被祁天文整个握在了手里,那黑漆漆的疤痕就从祁明的脸上脱落下来。 祁天文却未来得及去震惊祁明的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假的这件事,祁天文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祁明那张光滑的脸蛋上,没有了疤痕的阻挡后,祁明的五官就彻底暴露出来,他那没有疤痕的半张脸就已经让人隐约能感觉到他是个美人——如果没有疤痕的话。 而此时,脱掉了疤痕的祁明,也确实是个美人。 祁明的脸蛋无比白皙,也格外柔软,又充满弹性,他那脱掉疤痕的半张脸下,上面的皮肉许是因为新长出来,而格外的白嫩。 祁明的五官显然是翩翩美人那一个类型,鼻梁高挺但精致,眼睛本身就大而狭长,笑着的时候给人温暖又干净的感觉,而最吸引人的,是祁明左脸下,那眼睛下方有三颗细小排列的小痣。 那痣在眼睛下若隐若现,有几分显得阴忧的美感。 此时脱掉了那层伪装的祁明,容貌与颜值都显然足够吸引人的,甚至因为这种美貌而显得有些艳丽,祁明的唇色苍白,都无法遮盖这种容貌带来的惊艳感。 但祁天文已经没有注意到祁明的五官是否惊艳了。 他抿着唇,祁天文眼珠打着颤,落在祁明的脸上,也落在祁明那张和母亲格外相像的脸,祁天文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几分惊恐地望着祁明的那张脸。 祁天文往后退两步,腿砸到了身后的椅子,那椅子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那椅子摩擦的声音一下就被祁天文的神也给拉回来了。 他低低地喘气着,手里握着手中的那个疤痕。 什么时候好的呢? 为什么这么像? 祁明比宋墨白还要像母亲。或者说,很多时候祁天文看着宋墨白,只是要从那熟悉的五官中,找到祁明的影子。 祁天文的脑子一片混乱,手里拿着那个疤痕,祁天文盯着手里的疤痕,却感觉上面结痂的不像是假的,也可能是祁明入海时刚刚脱落…… 祁天文迟疑了一会,马上就派人过来,把这个疤痕拿去检查。 人很快就过来了,那疤痕被带走。 室内又是一片寂静。 祁天文沉默地望着那躺在床上的祁明,站在那就像是一个静穆的雕塑。 * 祁明好像在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梦境中。 他无数次的梦中的祁家府邸着打转。回忆在一次次地磨着神经。 小小的祁明站在房间的阁楼之中,像是一缕幽魂,坐在空荡又无比空大的房间。 他似乎短暂地想起自己是祁明。 祁明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害怕,很紧张,在恐惧着什么。 祁明对自己说:和他没有关系的,他只是一个社畜,他和原主只是像而已,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祁明坐在床上,一次次地对自己重复着,像是要给自己构造一个稳定的保护壳。 可是他的心脏在砰砰砰压抑跳动着。 外面正在下着磅礴大雨。 喧闹的大雨似乎要把这个小小的房间都一并给吞没。 祁明觉得自己是害怕的。 他抱紧了被子,而此房子里的那个老保姆因为家中有事,已经请假回家了。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祁明只有几个佣人,但佣人一到晚上不管祁明怎么喊怎么叫,他倒会当成没有听到。 祁明害怕地抱着被子,在惊恐中,最后还是找到了雨伞,撑开了雨伞,往房子外面走,他想去找哥哥。 他很害怕。 祁家的那条道路并不长,只是有不少林木,也有不少竹子,雨水打得耳边都是哗哗的落雨声。 一步一景,祁明撑着伞,在梦里,他越过了被狂风吹得凌乱的树影,雨把那树枝打得摇曳,那狂风摇晃着树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水面,格外恐怖。 祁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去那幽影一样的羊肠小道,却记得雨水浸湿了裤脚,记得那冰冷的雨水沿着衣领滴到了后脖颈,也滴到了自己身后的衣服内,又湿又冷,阴冷的感觉几乎要渗透进骨子里。 祁明在无数次的噩梦中,梦到这个景色,孤独的府邸,杂乱又凌乱的树影,祁家府邸中有太多高大的树木,但树木高大就显得诡异,尤其是在小孩子眼里。 那影影倬倬的树影给人一种惊悚感。 祁明在噩梦中的无数次都没有通过这个重叠的树影,在雨里滑到过一跤,就像是缚地灵一样在梦里无数次循环在那树林的阴影里,永远也走不到出口,一直到白天梦醒之后,那种在原地打转的恐惧感都没散完全。 所有的噩梦都一直停留到这一部分,这一次,噩梦往前走了。 祁明梦到了……更深的回忆。本能抗拒的回忆。 他在雨幕中,除了那阴冷的怎么也走不完的祁家小道,祁明这次还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属于哥哥祁天文的那栋二层别墅。 二楼的灯光敞亮,那房子在雨幕中在显得不真实。 可祁明手握着那把伞,情绪却陡然变得抗拒。
第63章 不愿意往前 祁明紧紧地盯着那座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的房子。 别墅外的那暖黄的玻璃给人一种隐隐约约地安逸,在这种恐怖惊恐的雨夜里,隐隐给人一种安稳感。 但祁明却忍不住后退,雨下得很大,伞面都被噼里啪啦地打出了一声声地巨响,那一声声地声音,几乎是震耳欲聋,他身上的温度都要被这场大雨给带走一般。 雨太大了,雨水沿着伞上面从那雨水的杆子里流下,冰凉的雨水渗透雨伞中央的那根支撑杆,祁明小小的手握着那一柄伞,手紧紧地握着,那冰凉的雨水却从上面的杆子流下,渗透在雨伞的杆子上。 那冰凉的雨水让整个本就被冻静的手更加冰凉了。 ……不能过去。 祁明的呼吸无端地紧绷起来。 那一抹温柔的光,让祁明反而更加紧张。 不能过去。 祁明握着那柄雨伞,慢慢地往后靠,他往后走了两步,那冰冷的雨水渗透着一丝一缕的冷意,粘稠而潮湿,一直在滑入他的体内,温度都被雨水带走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心冷? 祁明往后慢慢地走,但他转头,却看见自己已经站在那一栋灯光温暖的房子门前。 梦的一切都光怪陆离,许是人的回忆总是会这样,在回忆的时候,会放大某种不愿意忘怀的特征,会想起一些当时没有注意到的感觉。 祁明一转头,那扇门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别墅门口上的大门又新又亮,门口又有一盏黄色的灯。 祁明手握着那把伞,眼瞳有些收缩,他握着那把伞,不知道为什么却抖如糟糠。 好冷。 身上好像都是泥土,他摔倒了么?不记得了。 祁明站在原地,好像被拔掉了声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身体里某种本能地抗拒反应,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祁明一直在抖。 他没有敲门,但门却打开了。 开门的却是祁天文本人。 属于母亲的房子除了在日常打扫卫生时,祁天文不留佣人在里面。 梦里,祁天文依然是年轻时的样子,面容也是青涩的,他的神色很沉,这么晚他没有睡觉,面色并不是很好。 他打开门,冷冷地看着这个弟弟,也看着浑身都是擦伤,不知道在哪里滚了一圈的弟弟,面色有些阴沉。 外面的雨很大,这个瘦小的小孩连头发都湿透了。 衣服紧紧地贴着他有些纤瘦的身材上,他一直在抖,祁明此时无疑就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 冷得发颤。 祁天文显然不想让祁明进来。 这里是……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弟弟只要和母亲联系在一起,祁天文就会生出说不清的怨恨,以及痛苦。 外面的冷风依旧,狂乱的雨几乎要被天幕上的所有雨都给倾斜完,豆大的雨打在人身上几乎是生疼的,也足够的冰凉。 雨是倾斜的,外头有大风,风在狂舞,那冷风混合着外面的雨,一下子就扫到了祁明的身上。 祁明浑身打了个哆嗦。 祁天文在那里站了有几分钟,那几分钟,可以让人明显的感觉到祁天文的不喜。 许是因为是回忆,祁明心里焦急,对这种厌恶依然感到那时候情绪隐隐约约的刺伤。 他本能对这个地方不舒服,也不愿意再靠近,祁明的心里一直在焦急,焦急地想要离开,但也因为是梦境,他像是被哥哥的这种态度刺伤,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梦里,祁明真的站在那里好久好久,那冷风一吹,他就头昏欲裂,他手握着那把伞,手指几乎冰凉得与那冰雨伞一样,无比寒凉。 好久好久,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没有很久,梦里总是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磨掉,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感觉。 祁明听到祁天文的声音有几分冷淡,又有几分难得的怜悯:“……你进来吧。” 祁明心跳如鼓,梦里他在笑,可此时他的心却在隐隐震颤。 祁天文站在那巨大的门口前面,他很矮,所以看什么都显得高大,祁天文也是,那时候祁天文的背影还没有那么的挺拔,也还没有去锻炼出薄肌,哥哥的背影就是一个比较高挑纤瘦的高中生罢了。 也像是一个没成年的比自己大的小孩,清瘦的男生。 别墅里温暖的光照耀在别墅的大门口,那一瞬间祁天文的背影让祁明感觉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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