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宋翎,告诫道:“切记,以后不可胡乱揣测你的弟弟。” 当着他的面,宋翎就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束不严。 宋翎固执道:“季俞安差点为此而死,此事已经关乎人命,父皇居然还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可以草草揭过?” 景帝沉声道:“昭华,你是在质疑孤的决断?人死了,就足以堵住那些大臣们的嘴,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弹劾你的奏折数不胜数,你对着自己的兄弟拔剑已经让皇室遭受非议,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对景帝来说,季俞安和齐鄞这两个人的命都比不上皇室的尊严和威望。 他在乎的是皇子之间的斗争被大臣议论,引起风波不止。 他宠爱这个儿子,是因为他误以为宋翎是个听话的金丝雀,平日里只需招猫逗狗,肆意玩乐就好;可现在,他越来越像一匹脱缰野马,逃离控制了。 就跟生他的王皇后一样,会慢慢变得不听话,最后说出那句绝情的话语:死生不复相见。 宋翎目光灼灼,无畏道:“父皇,请准许儿臣查清真相。” 景帝一拍桌案,怒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来人,传孤旨意,昭华殿下行为乖张,目无法纪,即日起禁足昭华府,静心思过。” 御前侍卫一左一右,想要架着宋翎出去,宋翎看着坐在皇位上的九五至尊,嘴角浮起冷笑,转背:“本殿下自己会走。” 宋执满意极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90章 平凡 昭华殿下被景帝禁足一事传开,令人唏嘘。 果然,风水轮流转,帝王之心更是难以揣测,看来这次昭华殿下是遇到坎了。 别人都以为昭华殿下会大闹一场,毕竟他为所欲为惯了,难以承受这样的遭遇。 可谁知昭华府风平浪静,处在舆论中心的宋翎却是个心大的,被禁足在府中也并无垂头丧气、一蹶不振之相,反而是照常吃喝,按时作息。 或许是他早就领悟到景帝的薄凉吧。 周清弈知道宋翎被禁足,很快就猜到是他执意要查真相,景帝不让。 于是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劝说,因为他太了解宋翎了。 这个人至情至性,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令周清弈觉得意外的是,宋翎被禁足后十分冷静。 这倒是让他有点怕宋翎会憋出病来。 于是周清弈推掉了很多中书省的琐事,早早的下值回府陪他。 午时刚过,周清弈就回家了,宋翎躺在竹椅上,笑着问:“你怎么一日比一日回来得早了?该不是要被罢官了吧。” 周清弈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摘掉卡在发丝中的树叶:“翎翎,我多陪陪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宋翎笑笑,似是释怀:“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其实真没什么。我父皇本就是个薄情人,这一点,我清楚得很,所以我早就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是不是你的官职因为我被禁足受到了影响?” 周清弈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动容,握住他的手,温柔回应:“没有。” “那就好。”宋翎不屑道:“朝中的老狐狸见风使舵惯了,现在知道我不好过,怕是心里乐开了花吧。” 周清弈抚摸着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安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在乎,我亦不怕。” 这句话也成功宽慰了宋翎,两人相视一笑。 人生有幸,得遇知己。 小红走到宋翎面前,恭声禀报:“殿下,宫里的颖贵妃娘娘方才差人送了些礼物来,说请您务必收下。” 宋翎挑眉道:“哦?打开看看吧。” 侍女将颖贵妃送来的礼物尽数打开,一共是五匣首饰,十斛明珠。 小红又道:“殿下,送礼的嬷嬷还带了句话,说颖贵妃心中牵念昭华殿下,特地奉予薄礼,只望兄弟之间能亲善和睦。”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人,没有谁会比亲娘更清楚。 颖贵妃的言外之意就是替宋执赔礼道歉来了,要他别追究季俞安被下毒一事。 宋执冲动无脑,可颖贵妃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妃子,对待皇室其他子女也算得上亲厚宽和,现在还主理后宫的大小事务,已经是六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了。 宋翎倒是愿意卖颖贵妃一个面子,反正有东西收,何必跟钱过不去? 若是哪天景帝一不高兴,把他贬为庶民,靠着这些金银珠宝,下半辈子也能富甲一方了。 宋翎爽快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去库房里放着。” “是。” 周清弈见他收礼的熟稔姿态,疑惑道:“颖贵妃经常这样吗?” “这几年是。”宋翎点头:“宁清每次与其他皇子公主发生争执,不管谁对谁错,颖贵妃都会送礼去求和。” 周清弈略作沉吟:“长此以往,不见得是好事。”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但是颖贵妃这样一味偏袒呵护,委曲求全,只会纵得宋执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道理宋翎也懂,只是这种来自母亲的娇惯宠爱,确实很令人艳羡。 他眉眼低垂,小声呓语:“其实,我心里很羡慕他能有母亲的爱护。” 周清弈知道,宋翎定是想起了故去的王皇后。 外界传言,先皇后失宠后喜怒无常,生了昭华殿下后更是疯疯癫癫,常常口出狂言,忤逆圣上。 想必昭华殿下幼时过得并不如现在惬意。 他轻声细语的唤:“翎翎……” 宋翎眸中幽幽静静,唇角强扯出一丝苍白笑意,语调平缓地述道:“我母后是个可怜人,也是个痴情人。说实话,我记不得她抱着我的感觉了,但我却永远都记得她尸体发出的腐烂味道,还有那白衣上染着的鲜红血滴……” 周清弈揽住他的肩,轻声劝慰:“翎翎,别想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宋翎惘然一笑,语气却是讥讽的。 “母后曾经以为最爱她的人是父皇,直到父皇做了皇帝……” 景帝如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仰起俏脸,直直地盯着周清弈的眼睛,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地道:“周清弈,你知不知道,人心最善变,最叵测,所以我不相信永远。相比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更相信天下人皆为利往,没了利益之后,就会离散。” 他倚在他怀里,薄薄的肌肤在日光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玉颜如雪,唇亦如雪,整个人仿佛是游离三千繁华之外,独自憔悴的一弯冷月。 美丽,易碎,令人心折。 周清弈爱怜地捧住宋翎的脸,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凝视他。 他的声音很温柔,宛若江南的暖风,拂过这巍峨而冰冷的京城,还有宋翎的心尖。 “翎翎,你我之间,无关利益。你只需要知道我想一直陪着你就好了,不要推开我。” 他的目光很真诚,像是发誓那么决然。 宋翎抱紧周清弈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小声道:“若我不再是昭华殿下,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会,因为我爱着你。”周清弈认真回答:“所以,即使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夫,我也会照顾你,疼惜你,与你相伴一生。” 宋翎轻笑:“如果我是个没有背景的郎君,还抢不到你呢。” 周清弈也笑了:“跟你在一起,一直都是我占便宜。” “是啊,我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殿下,都心甘情愿给你睡了那么多次了。”宋翎也不害臊,就想着逗他。 可惜周清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两句就红脸的俊俏郎君了。 “那我该好好报答。”周清弈一把横抱起他,柔声道:“现在就回屋,好好报答。”
第91章 分房 后脑勺一挨着枕头,宋翎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周清弈见状,便不好再折腾他,抱着他睡了个踏实的午觉。 华美的锦被上,两人青丝交缠,安谧美好。 宋翎睡醒,已接近黄昏时分,身侧无人,他揉揉眼,穿好鞋袜走出去。 周清弈正拿着锤子在院中的树下忙碌,手边散落着麻绳,还有个小木箱,里面有各种工具。 宋翎走近,问他:“你干什么呢?” “起来了?”周清弈对他笑笑:“打算给你做个秋千。” 周清弈让下人找来了几块木板,想给他做个秋千,让他玩着解闷。 “秋千?那不都是小孩子玩的了嘛。” 宋翎嘴上这样说,但心中却还是欢喜,静静地倚着树看他。 待到最后一步,用钉子和麻绳将木板固定好,一个简简单单的秋千就完工了。 “好了。翎翎,上来坐坐。” 周清弈拉着宋翎的手,把他带到秋千上。 一坐下去,秋千有些摇摇晃晃。这让宋翎感到惊慌,下意识抓住两侧的麻绳。 “抓稳。” 周清弈走到他的身后,轻轻一推,宋翎双脚离地,在空中划下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又惊又喜的笑着:“周清弈,你再把我推高一点……” “好。” 周清弈微微使劲,秋千又被送上一个高点。 宋翎开心的笑声回荡在院中。 在周清弈身边,他总是可以做一个小孩,被他迁就得无忧无虑。 “翎翎,时间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秋千停下,宋翎的双脚重新回到地面。 “你也上来坐坐。”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希望周清弈也过来陪他。 周清弈半蹲在他面前,笑道:“若是我们俩都坐上去坐着,那么谁来推秋千?” 宋翎环上他的脖子,亲昵地贴过去,娇声道:“你腰力那么好,怕什么?要不哪天我们也试试在秋千上……” “别浪。”周清弈捏了捏他的小脸:“勾人的猫儿,肚子饿不饿?先去把饭吃了吧。” 宋翎眉眼弯弯:“好吧。” 夕阳下,两人十指相扣,温暖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相比昭华府的宁静,季府就显得有些鸡飞狗跳了。 季相在知道季俞安被人下毒导致失忆后,气得差点晕过去。 好在齐鄞恶有恶报,死在了牢里,也算是给季俞安出了口恶气。 季俞安没事,季相也勉强接受了他失忆的事实。 相信只要生活在熟悉的地方,季俞安的记忆肯定能够慢慢找回来。 但是谁能告诉他,他的宝贝大孙子把昭华殿下府里的小侍卫带回家是什么意思啊? 他还缠着这个叫卫礼的小侍卫不停地叫“夫君”。 太没有规矩了! 季相气得想再次晕过去。 翌日早晨,他想了个借口暂时支开季俞安,随后把卫礼叫到堂屋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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