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礼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这里,默不作声的转背,去给他找画具。 季俞安坐在石头上,安安静静的绘着丹青。 他的画技得过宫里御用画师的教导,更是凭借这一长处,得到了“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美名。 曾有富商愿意一掷千金,让季俞安去为他的爱妻作画,他都不为所动。 季俞安只愿意画自己想画的,为值得画的东西而画。 在他心里,绘画是纯洁的,圣洁的,若是跟铜臭味扯上关系,那就失去了它最真实的美。 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季俞安的灵感一下就来了,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在绘画中,任凭时间流逝。 卫礼撑着腮看他,只觉得季公子特别好看,安安静静的,也不爱发脾气,着急的时候还会结巴,但也很可爱。 身上香香的,衣服也香香的,送人的东西也香香的。 季公子平时都用什么洗衣服呢…… 这位没有艺术细胞的糙汉子胡思乱想,很快就开始打盹了。 季俞安落下最后一笔,转头一看,发现卫礼靠在一根碗口大的竹子身上小憩。 很显然,他不懂画,也不懂这所谓的风雅。 平时都是跟文人雅士打交道的季俞安此时也不觉得生气。 他不缺知音,缺的是一个能带他从金丝笼中飞奔而出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季俞安低头,温柔一笑,又重新拿起笔,在一张崭新宣纸上重新描绘起来。 倚竹而眠的英俊少年郎,就这样留在了季俞安的笔下,栩栩如生。
第77章 羞辱 竹叶随风飘落到了卫礼的脸上,痒痒的,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抓,人也随之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后,他下意识去找季俞安,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坐在石头上了。 卫礼急忙站起来,喊道:“公子!公子!季公子!” “我在这。” 季俞安于林中回眸,他手上还拿着几张叶子,都是刚才捡的,正准备拿回去做书签呢。 看他没事,卫礼舒了口气。 季俞安也觉得自己乱跑不好,让人担心了,便乖乖的朝着卫礼走过来。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边走边说,全然没有看到脚边散落着几颗光滑的小石子,无意间踩上去后,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心!” 卫礼顾不得那些交往之间的礼节,快速过去抱着他。 两人都被绊倒在地上,只不过卫礼做了他的人肉垫子。 黑衣俊俏男人倒在碧翠柔嫩的草叶之中,色彩对比强烈。 这让半躺在卫礼身上的素衣季俞安,更加增添温柔,宛若夺天地而造化的小玉人,身体里面流淌的都山水灵气,散发着莹莹光泽。 季俞安一点也不好,他的脸红得要滴血,那些不可言说的梦境在此刻一齐涌上心头。 在梦里,他也曾坐在卫礼的身上。 好巧不巧的是,现在成真了。 跨坐着,紧挨这个强壮的男人,季俞安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每一个毛孔诉说着渴求,他感觉自己的秘密快要保不住了。 “公子。” 卫礼唤他,他却像是被蜜蜂蛰到一般,季俞安快速起身,脸色发白。 他要说什么? 他要点破我了吗? 季俞安想到这里,浑身颤抖不止。 卫礼也跟着站起来,关心道:“公子,你没受伤吧?要帮你看看吗?” 季俞安瞬间失控的大喊:“别过来!” 卫礼被吓得怔住,停留在原地,不敢靠近。 过了片刻,卫礼抱歉道:“公子,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你了。” 季俞安苦笑着,缓缓道了句:“……回去吧。” 他要怎么说呢,这根本不是卫礼的错。 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该多好。 回去的途中下起了雨,卫礼撑着伞,季俞安则是把画护在怀里。 卫礼害怕季俞安不愿意再跟他接近,一直保持着距离,伞偏向他那边,自己被雨淋透了半边身子。 两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公子,到了。”卫礼把伞好好的放到他手里:“季府附近有你家的家丁,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看到季俞安脸色不佳,卫礼不放心,又道:“回去之后,记得让下人给你煮姜茶驱驱寒气。” “嗯。” 季俞安心里乱糟糟的,拿着伞,转头就走。 卫礼在身后看他的背影,心中懊恼。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次出游会变成这样。 季俞安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油纸伞只有一把,卫礼果断地把伞给了他,难道他决定要淋雨回去吗? 他快步走回他们分别的地方,想要寻找卫礼,可是那里空无一人。 季俞安傻站着,无声叹气。 他一定是淋雨回去了。 明明是自己的错,最后却是卫礼替他承受。 哎,等天晴了,他亲自去一趟昭华府吧。 刚一转身,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喊他:“俞安。” 齐鄞站在酒肆的屋檐下,眸色沉沉。 季俞安错愕:“齐……” 不等他说完,齐鄞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开口打断:“你那么着急,是在找谁呢?那个昭华殿下府里的小侍卫吗?” 雨幕在两人之间落下,季俞安面色苍白,如临大敌。 季俞安笨拙的解释道:“齐郎,他,他只是送我一程……” 齐鄞冷哼:“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季俞安,心中了然。 一把油纸伞两个人一起撑,季俞安除了鞋和下身衣摆,其他地方都未打湿,定是那个侍卫贴身照顾他。 还照顾了一路。 若是说两人没什么苟且,谁会相信? 最近他在赌坊里的运气不佳,输了不少钱,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季俞安倒是送上门来了。 齐鄞喝了酒,更是狂妄,嘲讽道:“俞安,你这一天都跟他去哪里了,玩得还开心吗?” 季俞安仍在解释:“我今日只是去郊外采风。” “哦?采风。”齐鄞把他手里当成宝贝一样抱着的画卷夺过来,怒气冲冲道:“我倒要看看你采的什么风!” 季俞安本就清瘦,力气哪里有一个醉鬼蛮横呢,手里的画就这样被他抢走了。 齐鄞暴躁的翻阅着,然后将那张画着卫礼肖像的丹青抽出来,疯了一般的笑。 千金难求一画的季家公子,居然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动笔作画。 他疯了吗? 哦,不对,这一切都疯了! 齐鄞嗤笑着:“季俞安,这就是你给自己新找的情郎吗?” “我说你怎么不想跟我成亲,不来找我,原来是跟别人勾搭上了!” “你就那么饥渴,那么想男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卑贱侍卫,你也能看得上?是你自己倒贴,还是你们之间已经许下山盟海誓了?我看,你还真是不挑,只要是个人都行啊。” 齐鄞恶狠狠地看着他,把那张画着卫礼的画揉成一团,随手扔在雨水里,然后不停地用最肮脏的、最侮辱人的语言来咒骂他。 季俞安从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下唇都咬出血来。 这里的动静太大,看热闹的人慢慢地围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齐鄞太想进季家的门了,很早就放出口风,说他和季俞安的婚事马上就要办,也因为这个,在京城里名声大噪。 因此,不少人都认识这个季家的准嫡孙夫郎。 季俞安低着头,泪珠滚落,他只想逃离这里。 只见他转身,准备去捡起那副被雨水打湿的丹青。 “季俞安,你对得起我吗?!” 齐鄞上前抓住他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把他都抓疼了。 “你放开我……” 季俞安挣扎着,此时一辆马车滚滚而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碾压过那副画,似乎也把他的心给碾碎了。 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瞬间抽走,只剩一副躯壳在承受齐鄞的谩骂和怒火。 齐鄞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爽极,继续讽刺道:“季俞安,你们季家怎么把你这样三心二意,始乱终弃的人教出来的?呵,真是不怕给家里丢人。” “哎哟,齐兄,别生气啊,我们再进去喝两杯。” 跟齐鄞一起喝酒的公子哥看到事情不对劲,赶紧上来劝。 季家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自己父亲跟季家还有往来,便帮季家一个人情,把发酒疯的男人拉走吧。 季俞安还是弯腰捡起了那副面目全非的画,即使心如刀绞,依然护在怀里。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季家的。 好像是仆人出来找他的时候把他接回去的。 季相本来还想训斥他几句,可看到自己的宝贝嫡孙浑身湿透,双眼无神,心里的火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心疼了。 他吩咐下人道:“快去给公子准备热水、姜茶,快去!” 季相握着季俞安冰冷的手,怜惜道:“俞安,你去哪里了啊,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这是存心要让祖父着急啊!” “祖父。”季俞安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俞安朝三暮四,有违家训,让季家丢人了。” “你在说什么?” “俞安!俞安!” 季相努力稳住身子,才勉强扶住晕过去的季俞安。
第78章 夜访 季俞安发起了高烧,昏迷一日也未曾醒。 季府上下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宣布即日起闭门,概不见客。 京城里的名医,鱼贯而入,季相也告假不去中书省,这件事还是由周清弈在饭桌上告诉宋翎的。 “俞安病了?”宋翎蹙眉,担忧道:“能让他祖父那个老头告假、不见客,看来他病得很重。” 周清弈道:“听同僚说,季公子淋雨回家,发起了高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宋翎着急道:“季家找来的大夫都是废物吗?发热都治不好,一群饭桶!若是任由他这样一直发热下去,还不得烧成一个大傻子啊。” 发热不退在古代那种医疗水平不够发达的时期,是足以致命的。 哪怕侥幸从阎王爷手下抢回了一条命,也会有后遗症,变得痴痴呆呆。 “不行。我要去宫里一趟,跟父皇要个御医过去。”宋翎站起身,饭也吃不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翎翎,你先别激动。”周清弈拉住他的手:“天色不早了,宫门也已落锁。今早圣上已派刘御医去季府给季公子看病,施过金针了。” 刘御医祖上三代都是御医,他的医术是信得过的。 由他祖先开创的一套金针针法,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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