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掌心炙热,就这样猝不及防将他的五指包裹其中,任他怎么都没能挣脱。 余丞一急:“褚寒峰,你干嘛啊你!” 他猛地把被子一掀,声线里有连他都没注意到的颤音:“再装睡就灭了你,你快给我解释一下咱们这是……” 话到一半,余丞顿住。 刚才被他拿错的手机已经息屏,周围随之一暗,陷入幽暗的漫漫长夜里,仿佛刚才他那番一惊一乍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就连室内这波澜不惊的温暖空气都没能被惊扰半寸。 睡在旁边的那个人也一样。 不管他如何吵,怎么闹,依旧呼吸绵长地睡在枕头的另一侧,眼皮没有丝毫要睁开的意思。 其实很奇怪,明明眼前暗得要命,可在适应了少顷后,余丞也能逐渐能看清对方埋在柔软枕头里的脸。 只见褚寒峰侧躺在他的旁边,额前的乌黑发梢便随着这侧躺姿势凌乱地垂落几分,遮挡住对方平日里清冷过头的清隽眉眼,可又恰到好处地能够看见长久没能舒展的眉心,就一直这么轻轻蹙着,如同梦见了什么极其不悦却又令人紧张在意的画面。 而那绷紧的下颚和微抿的唇线,在他十分粗暴拽掉对方取暖的羽绒被后,立刻暴露在这寸安谧过分的气息里。 视线下移是脉络清晰的修长脖颈和锋利明晰的锁骨,就连喉结处凸出的那一快骨节,也随着呼吸起伏时不时滑动,乃至每一寸肌肉线条都隐约可见,清瘦但不单薄,不知不觉间在无声的静谧昏暗环境下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氛围。 余丞连忙打开手机灯光找到床头灯的位置,随即打开。 仿烛台灯昏黄温暖,刹那间落了满室。 余丞看了看没穿上衣的褚寒峰,又低头瞧了瞧衣着完好躺在人家床上的自己。 余丞:“……” 就离谱。 尤其是被灯光这么一照,褚寒峰原本的冷调肌肤便现出柔和的色彩,仿佛有细薄的血色自那层白到几乎能看见浅青经脉的皮肤下透出来,带着某种不算自然的淡红,配上那张脸,无端给人一种脆弱的精致感。 而那精致脆弱的美人,此刻正死死攥住他的手,半点不肯松懈。 而且那美人还是褚寒峰。 谁敢想象一觉醒来看见褚寒峰这样子躺在自己身边的画面? 反正他不敢想。 可偏偏就发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余丞甚至怀疑昨晚上喝醉酒的那个人不是褚寒峰,而是他自己。 就好像他神志不清喝断片,把人给怎么样了似的。 这实在是让人很难解释。 余丞一时间有些慌,连忙又捻着被子替人盖上,一直盖住了褚寒峰瘦削的下巴,仔仔细细裹得严实,彻底遮去那份引人遐思的风光才罢休。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 余丞伸腿,脚尖轻踢在对方蜷起的膝盖处:“褚寒峰,你什么情况啊?” 结果不碰还好。 被褥下的触感带来更为真实的体温和感受,随着对方的深重呼吸声一并清晰袭来。 灼人的很。 余丞的脑袋空白了一秒,俯身凑近。 他拨开褚寒峰的额发,拿手探了下对方额头上的温度。 与那只紧抓住他不放的手掌心一样,褚寒峰的额头也烫得吓人。 随着他靠近,那人犹如察觉到什么似的,稠密的乌睫颤了几下,幽深的眸在柔光中睁开一条细缝,那点细碎的光便透过眼睫缝隙间落在对方眼底,将那双眼睛刺激地涌起一圈极淡绯色。 褚寒峰一声不吭地看他一眼,像是困得厉害,片刻间又把眼睛给阖上了。 余丞人都傻了。 他平时总喜欢骂褚寒峰有病,但这会儿病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挺……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余丞一阵哑然,欲言又止:“发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褚寒峰这副模样实在是过于虚弱,带着某种耐人寻味的易碎感,余丞一张嘴就不知不觉把嗓音放轻了许多:“大哥,你发烧归发烧,一直抓着我的手是怎么回事?” 褚寒峰没应他。 余丞无语:“怕我走了没人给你收尸吗?” 褚寒峰眉梢轻轻一动,像是想笑,又没有笑,最终只是把眼睛睁开,沉默地眯眼与他对视。 估计是难受地厉害,对方本就沉的呼吸又重了许多,深深喘息后按捺不住地低低咳嗽了几声。 余丞:“你松手。” 褚寒峰不动。 一时半会儿余丞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烧起来了,也不晓得是因为喝醉酒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余丞问:“你家里有没有体温计或者退烧药?” 褚寒峰默了少顷,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把手松开。 一开口,嗓子就沙哑的厉害,褚寒峰轻声回:“还在书房以前的位置。” 闻言,余丞有瞬息的怔松。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褚寒峰说的是哪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这里了。 而当年那个放在书房的医药箱,一开始其实是为他准备的。 最先是他被裴彦拉着去打架,鼻青脸肿的被褚寒峰从派出所领回来,那次没用完的碘伏和创口贴,就被随意放在书房的柜子里。 后来偶尔有点磕磕碰碰或是感冒,那柜子里乱七八糟的药就慢慢多了起来,褚寒峰索性让人准备了个医药箱,把各式各样的胶囊和瓶瓶罐罐都收进去。 说起来,大部分都是褚寒峰帮他买的。 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无欲无求,毫无烟火气也就算了,在他们一起住的那大半年里,他也从没见过褚寒峰喊疼、喊病的模样。 倒是他自己,哼哼唧唧的有点头晕脑热就摆出一副不得了的阵仗,连擦破了口子被褚寒峰上药的时候,都一个劲地喊疼。 如今那点回忆不合时宜的冒出来,总让人觉得矫情不已,余丞甚至恨不得穿回去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余丞闷声回了褚寒峰一句“哦”,随即穿上放在床下的一双棉拖,趿拉着鞋就跑。 余丞一出门,褚寒峰注视余丞离开的背影,从柔软暖和的被子里半坐起身。 霎时间,仿佛屋内的灼热空气都随着对方的离开降下温来,他学着余丞之前试探额前温度的模样,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眉间。 他全身都烫的厉害,也没法知道自己究竟烧成了什么样。 怎么可能不烧。 从小心翼翼横抱着那人进电梯里,他就觉得自己烧得慌,稍不克制,便有把人拆骨入腹的风险。 毕竟那人是真的很不设防,像是从没担心过二人独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 反倒是有外人在时,便将彼此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他明明早就这样想了。 想遮住那人的眼,吻住那人的唇。 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想做一遍。 想让那个人从内到外全都属于他,再不能分心在其余任何人身上。 只是又怕人恼,软硬不吃的那种。 至少不该是现在。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没法冷静。 尤其是在大冷天里冲了半个小时的凉水澡后,本来渐消的醉意不减反增,连带着那股躁动难平的火气也一起窜上来,更让人烦闷难消。 他又觉得若是不时时把人看着,怕是等到明天早上,那人估计得跑没影了。 索性直接守在一旁。 像是猛兽守着独属于自己的食物,本能地生出无可比拟的占有欲,护食的紧。 没想到居然还能看见余丞的那副松懈表情。 褚寒峰嗤笑。 倒也值了。 此时此刻,一夜没睡的股倦意混着难忍的燥意挥之不去,褚寒峰斜靠在床头朝旁侧瞥了一眼。 那手机是他在冲凉前放在余丞枕边的,后来恍恍惚惚的,也没去管。 倒没想到被人撞了个乌龙。 他沉吟须臾,拿起手机瞧了一眼。 是薛济的来电。 自被余丞错接后,想来是急不可耐又怕扰人好事,又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薛济】:听说褚世华接了个儿子回来,是怎么回事? 【薛济】: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只有你一个独子? 【薛济】:褚老爷子知不知道这个事?你怎么想? 就在他点开来的这档口,薛济又发来一条。 【薛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这都火烧屁股了。 【薛济】:你就不能理我一下? 恰好房门口外不远处传来动静。 褚寒峰不紧不慢把手机放回原位,重新躺下。 余丞一手拿着体温计和药盒,一手端了杯温水。 他来到褚寒峰身边,重重把水杯往床头柜上一搁:“你自己量体温。” 一边说着,下意识一瞄眼底,褚寒峰那忽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赫然就是—— 备注是:薛济。 内容是:你就不能理我一下? 余丞:“……” 一抹凉意自背脊窜上后颈,余丞人都麻了。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他现在告诉薛济自己跟褚寒峰没关系,顺便再发誓会撮合他们俩……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想了想,余丞注视着没理人的褚寒峰,若有所思问:“对了,问你个事。” 褚寒峰轻轻一撩眼皮,意思是有事就说。 余丞斟酌少顷:“如果是你的话,薛济和谢星河……还有梁宥杰,你会更喜欢谁?” “什么意思?”褚寒峰拧眉,哑声问。 余丞:“如果是我,我就选薛济。” 毕竟是竹马关系,知根知底,两小无猜。 褚寒峰:“……” 余丞看着褚寒峰冷下来的表情,试探道:“刚才薛济给你打电话来着,可能找你有什么事,不小心被我接了……” 褚寒峰抬眸看着他。 余丞有些绝望:“要不你现在赶紧给薛济回过去,别让人家误会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褚寒峰足足沉默了三四秒:“有什么问题吗?” 余丞:“这大半夜的,我跟你在一起,还不够让人误会?” 褚寒峰哂道:“你自己清清白白的,还怕别人误会吗?” 余丞:“……” 清白个毛线。 连他都差点觉得自己不够清白,更别提别人了。 “早知道就应该留你在酒吧里自生自灭,”余丞没好气道,“烧死你算了。” 话音刚落,褚寒峰忽地起身,赤脚踩上地板。 余丞被褚寒峰这毫无征兆的举动吓得一愣,条件反射后退。 结果身后便是靠墙放置的小沙发,被褚寒峰猝然逼近间,踉跄一下便直挺挺倒下去。 他听见有玻璃摔碎的炸开声音。 下一秒,褚寒峰勾腰,钳住他手腕的同时,强势压过来,将人狠狠抵在椅背上,不容逃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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