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终于出来了。”楚司译感叹。 “这么正大光明,贾胡提将军不就知道了?连同王,也会知晓。”杰南尼分析道。 楚司译心下没有半点担心,他略有生意地笑道:“正是因为我自己出的门,被知晓了也不会有事。” 杰南尼被楚司译的话一点就通。 如果是在无人知晓下偷偷潜出府中,那么必定会使人担心消失之人的行踪与安全。 但是自己出的府,也就意味着行踪可定,人是安全,可见的。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打算离开埃及。’这一点令杰南尼心放宽了不少。 刚这样想到,楚司译又玩笑似的道了句:“就算是知道我不见了,难不成还半途专门千里奔骑回来?” “是吗?”杰南尼低声反问,盯着楚司译远去的背影,眼中明灭。 * 在去巴图办公之处的路上,杰南尼已然感受到,有不下一人暗中正跟着他们。 他视线落在身旁被热闹街市吸引之人的朦胧侧脸。 只见他眼中映出繁华百态,像是没有半点察觉,也似是忘记了他们出来的目的,五官无处不透着发自内心的喜乐。 他身上有种无声的魔力,让杰南尼对这日常来往,以往习惯而平常了的路过周遭,生出别样新鲜之感。 经过魁子之事,底比斯大多民众都识得楚司译现在的脸,他们向他热情示意,楚司译向他们一一点头回应。 之前魁子之事,民众对这个外邦少年态度反转后的不屑、谩骂、诽谤…… 而在少年心中,似乎从不曾存在过…… 此时此刻,杰南尼在楚司译身上,看见了不同于埃及世代君王身上那种专.制的气质。 ‘他是平和的、宽恕的……所以到哪里都受人瞩目,受尽爱戴,想将世间最好,都奉献给他。’…… 楚司译成功找到了巴图,那个以前脸上有一横怖人刀疤的刑官大人。 不得不说,乌瑟看人还是挺有眼力,巴图凭借十余年的基层经验,做事确实有模有样。 凭借杰南尼和巴图的交情以及巴图对姜雨初对埃及所做贡献的信任。 他们成功看到了只标注着四十三口井的地图,杰南尼从布袋中拿出书吏工具,大致临摹了一份井的地图。 离开时,楚司译发现巴图已向乌瑟告假,也要离开。 楚司译询问后,巴图做了简单解释:“家里阿姆生了病,半月不见好转,必需要告假几天了。” 屋囱青烟,街道人烟少许,多集中于午时食摊。 两人其实并未出去多久,便回到了出来时的正大门口。 他为什么会回来?楚司译不傻,不会在军队刚离开不久,着急跑路,而且,一路跟着他们的人不少,他确实也跑不了。 刚踏上门前的阶梯,令楚司译奇怪的是,放他离开的士兵,在看到他终于回来时,有些“眼泪汪汪”之感? “这是,怎么了……” 话一刚出,一头戴斜玉,身高八尺,一身墨绿裙衫的人刚好从门口走出,迎面刚好撞进楚司译的眼睛。 楚司译心中有一种预感,巴图这家伙,走时不会将他拜托给了眼前这个人了吧…… 正如他所想,还真是。 残酷的现实,用行动告诉楚司译,什么叫做:送走了一尊“爹”,又来一尊“爹”。
第二十二章 风斜吹过男人脚边的,卷起那墨绿色的绸缎,如水波涟漪,旷荡开来。 蒙凯帕拉和贾胡提此刻不在底比斯,阿蒙神庙的孟克佩勒松内布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如今这般坦然站在楚司译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暂代管理埃及的维西尔,乌瑟。 “姜雨初阁下,许久不见。”这是乌瑟敛开笑容,再见楚司译的第一句话。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和煦,温雅,如沐春风…可楚司译自己的嘴角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 楚司译强硬地在脑海中对自己洗脑:‘楚司译,你现在相当于回自个儿家一样,怕什么?抬脚,迈步进去,应尽地主之谊呀!’“哈欠——”埃及白天的天气,怎么也不会觉得冷,杰南尼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想起来已经中午了,要回去陪阿姆用饭,咳咳,先走一步……”对楚司译说完,杰南尼给乌瑟快速行了个礼,便像条泥鳅一样先溜进府里去,没了踪影。 “……”,楚司译捂住胸口,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地图,还在这小子身上! 他就知道…不能太相信杰南尼,当时应该自己再看一眼那图纸,将上面的内容全部默记下来… 楚司译向乌瑟展露一笑,估计这笑比哭还难看,客套道:“维西尔大人这是要走了?我就不耽误大人时间了,慢走不送!” “我才刚到。”乌瑟语气不咸不淡,倒是饶有兴趣地应对楚司译在他面前话术上使的小聪明。 为求人证,乌瑟目光落到门边半跪的士兵身上,几个士兵相互看了一眼,虽不懂维西尔大人目的的用意,但还是配合着点了两下头,实际上内心:‘明明楚司译和杰南尼阁下早上刚走,大人您就来了……’楚司译看出了些端倪,已经猜到了乌瑟怕是已经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许久。 他做出招待邀请的手势,“那维西尔大人,里面请?”。 躲不过,还能怎么办?明知是狼也得往窝里请。 乌瑟依旧淡笑,“姜雨初阁下当起贾胡提侄子来,似乎还挺顺心。” 这句话,也不知乌瑟到底是什么用意,反正楚司译听了心中一咯噔便是了。 比起乌瑟就跟进自己家一样的落落大方,和他并排走的楚司译,倒像是被男人带进来的。 “大人吃个饭就走?”楚司译边走边试探。 乌瑟垂眼答道:“不走。” 不走?楚司译在心中又琢磨了一下又问:“难道,你是…要暂住在这儿!” 乌瑟脚下一顿,低头看向他的眼睛,有些认真,反问:“维西尔府,你可去?” 没等楚司译回答,对方突然抬头没看他,补充说道:“我和贾胡提年龄相仿,但却并非是他。” “哦。”楚司译点头,好像听懂了又没听懂。 “你不会限制我?” “不会。” “我可以随意出府?” “可以。” 楚司译低头,似在考量,思索片刻抬头看向乌瑟:“不去。” “现在我也能自由出府。” 和乌瑟料想的没有多少出入,所以他神情并未变化多少,没有半分恼意,也没有否定楚司译说的这句话。 “嗯,在埃及便好。” 言下之意似乎是只要楚司译还在埃及,他就不会像贾胡提那样将他约束在府中。 但是如果仔细思考,乌瑟为什么会来这样一句,就能发现乌瑟是在向一个他已经确定身份的人言说。 楚司译略微惊讶抬头,直直看见了乌瑟眼中未加掩饰的深意。 “咳咳——”楚司译快速别过头,假意咳嗽两声:“维西尔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楚司译走得很快,显然是在回避乌瑟。 乌瑟没有跟上去,不过两人在午时在大厅,又见了面,气氛异常地在一张桌子上用完了一餐饭。 当夜,凉风嗖嗖,月亮高挂。 两个黑影穿过黑黝黝的墙体,一前一后出了贵族府的地界。 小道上,身形高许多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另一人手上那拿着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潜出府的“神物”,他克制住自己不去问这是什么东西,而是问道:“为何我们又要偷偷潜出府?不是说可以正大光明吗?” 楚司译没有正面回答杰南尼,他道:“放心,太阳升起前就回去。” 杰南尼将信将疑,盯着楚司译的侧影小声道了句:“不准骗我。” …… 两人躲开繁闹的夜市,避开路上的行人,这一切在杰南尼看来——他们十分有做贼的嫌疑。 一路还畅通无阻,楚司译能迅速判断周遭环境,预判行人的走向,这让杰南尼在心底不得不对楚司译感叹:‘这到底是做多了才有的熟练?还是要将其称之为可以夸耀的…天赋?’原本以为楚司译要出城,但对方一路带着他,明显不是往底比斯城门口方向走,他也便没有多问。 杰南尼内心幽怨地撇撇嘴,脚下却殷勤地跟着:‘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人做什么事,都不会提前告诉他…’他们走到了一处分叉路,这里应该地处底比斯森*晚*整*理的东南方向。 底比斯在尼罗河的东岸,而东岸部是埃及的东部沙漠,穿过东部沙漠,就是一片狭长的红色海水,海水中漂浮着红色的藻类。 比起内河航运带来的西部发达,底比斯东南沿着沙漠带,分布的人数和商贸会少不少。 杰南尼脑中一时闪过当日楚司译在大殿那白玉地板上用血缘所画的地图,这一片地域,正是靠近沙漠的魁子多发区,也井多出的地点。 “杰南尼,把地图拿出来,看找井,是要走哪条路。” 杰南尼神色怪异:“您……你不认路?那之前没地图,怎么走到这里的?” “白天看地图时,你手刚好挡住了这块儿,没记到。”楚司译解释道。 杰南尼却忍下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 对方只是凭借对地图只扫了一眼的记忆,便领着他走了这么久的路。 是的,楚司译仅仅是只扫了一眼,杰南尼记得非常清楚。 而且那一眼还非常敷衍的样子,见他要将地图临摹一份,对方就没再看了。 杰南尼打开身上揣着的两张地图。 是的,两张,一张只有四十三口井,一张却又一百零三口井。 他点燃蜡烛,将两张地图重合,回想了一路上他们深夜零星可见的参照物,反复思虑一会儿后,杰南尼发现…… 他们确实没有走错,而且再过不远,就有一口他们要找的井。 这样如同奇迹的记忆能力…… “走右边。” 司译大人。 杰南尼吹灭了蜡烛,黑暗遮掩了他双眼再看向对方身影,眼中波光乍现的惊慕。 王的异常宽恕,当日殿上昏迷,王竟俯身抱住了他…贾胡提将军一直以来的特别对待,维西尔大人隐隐又见三年前谦和的影子,祭司大人会单独留一个外邦人在阿蒙大神殿…… 还有他相似的样貌,身形,身上的果敢、智慧、胆识,他手上的“神物”…… 以及他那日在地上的画的地图,他最记得,毕竟那本书他翻过不下上千次。不过当时并没有引起他足够惊异,毕竟对方那晚拿着书看了许久,但凡聪颖的人,也能做到。 只是他通过种种,以及那日后众人更甚的态度。 他已经九成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也一直将“姜雨初”当成那人,小心、顺从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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