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楚话中对他的期许,但是,他不明白:“可是,死了好多人。” 就像今天一样,为了杀一个人,而放火烧死了一片僧人。 现在却是一片僧人死了,而他还活着。 他是不是应该死了才好? “可是蒙凯,你死了,埃及只会死更多人。” 这是楚给他的回答。 而他,就和楚曾经夸过他聪慧一样,一点就通。 一个唯一正统的继承人没有了,那么其他想要分食这把王座权利的人,只会更无顾忌地扑上来。 到时不只是血缘相残,也君与臣,臣与臣之间的□□。 这也是哈特谢普苏特,他的后母想杀又不想杀他,只是放任他这位王位继承人流落在外,自生自灭的根本原因。 他们最后一起在一棵枯树旁,歇息下来。 白色开始铺满天空,天渐渐亮了。 当他身体已经没有疼痛感,烧死的肌肤已经完全恢复,睡意消退,耳边能听到绵长的的呼吸声。 太阳的微光散在楚的发丝上,让那头发更加漂亮。 但唯一碍眼的是,那长发之上,竟让自己的血和碳灰凝结的污渍沾染了上去。 ‘我把楚弄脏了……’他恨不得立刻想将这些东西捻下来。 当他伸出手去靠近时,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十二岁时的手,而是一只宽大、常年握剑,已经粗糙了的手。 上面裹满鲜血。 更加肮脏。 * 蒙凯帕拉从床上惊醒。 深夜,殿内的蜡烛又开始“滋啦——”燃烧。 他走到桌前,翻开一张昨日士兵送来的画纸。 上面画的,正是楚司译拉弓时,手上戴着那只指套,外部的花纹几乎清晰可见。 其实,当初他曾好奇过楚为何突然和贾胡提走那么近,便远远观望过。 这样远看一般,近瞧却精巧的东西,除了楚的东西,真难有第二个人。 所以,那个外邦少年,他和楚接触过,他一定和楚有着某种联系。 蒙凯帕拉目光紧锁在这张画纸上,想到这只指套戴在别人手上。 而目空宫殿的一切,楚也没有留下任何让他能够怀念的东西。 蒙凯帕拉眼中浮现一抹嫉妒。 “可真是狠心。” 他拿出桌边的匕首,眼神一厉,左腕的鲜血泉涌流出。 然而几乎在蜡烛燃烧了半截后,那划开的伤口,竟然完好地恢复如初。 也许只是这样,他才会觉得,曾经楚的存在,是那样的真。
第十二章 楚司译醒后,据说已经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 转眼已经过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凌晨。 蒙凯帕拉给时间只剩将近六天,眼看就要过一半,然而查案似乎还没有一点进展。 而现在满大街的人,几乎都知道楚司译被吓晕后,竟然闭门不出了! “司译大人是不是也会看瞎眼,那人怕是胆子比鼠都要小。” “那么多民众一直努力帮忙找线索,死的死,伤的上……他倒好,自己躲起来了,枉之前还那么相信他……” “啪——”,一本薄薄的书被直接丢在了大街上,“此人就不行,他的事迹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多耕地一块地,多读一本有用的书。” 一时间,刚出版关于楚司译舆论的书,几乎全部滞销,免费都没有人去看。 “我们就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去哪里都谨慎些,保证自己安全才是第一位! 至于魁子?让那外邦人自己折腾去,他要是完不成司译大人的神谕,自会遭到神的降罚!” 当街上有一人宣扬这样的言论,没人出来解释时…… 民众便也都渐渐倒向了这样的观点。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诡计多端……” 在一条寂静的小道上,有两个扛着锄头、铲子的人,一个要高一点的少年人撇嘴评价道。 弯月高挂,冷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要这样说,其实也没错。”另一人沉思一下,声音平和承认道。 “你不生气?”走出小道,视野空旷,他们的脸在月光下也清晰不少,说话的杰森*晚*整*理南尼。 “不生气。”楚司译像是肩膀扛累了,又改用手提着铲子。 杰南尼懵了,这人听不出他在说反话吗? “其实我是夸你呢,夸你有智慧。”他改口道。 “那些舆论分明是你叫贾胡提将军派人宣传的,我看得明白呢!” “现在你一个人背负魁子案件,还要被民众骂……但是换来却是这几日死亡人数降低,民众安全意识大幅提高……” 杰南尼说着说着,竟隐隐有些为他打抱不平之感。 但是,其实杰南尼刚被贾胡提调到楚司译身边时,不久就得知了自己书竟然被抵制的消息,那是一个苦瓜脸,对楚司译可是冷脸相对。 毕竟是一个书吏呕心沥血之作,结果就这样黄掉了。 但是发现舆论旋涡,那个应该受更大伤害的人却不以为意,他态度便改变了。 听完杰南尼的话,楚司译只是淡定一笑,不争辩,也不迎合。 比起因为自己的话,让一些人无辜送命而内疚,他果断选择被骂,至少他心里舒坦不少。 “话说,我们半夜拿着这些,是要去干什么?” 杰南尼跟着楚司译出来已经许久了,却一直没有猜出他要做什么,心头逐渐膨胀的疑惑,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所以杰南尼,你连跟着我出来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二话不说跟着我出来,你就…不怕?”楚司译突然对他玩笑道。 杰南尼偏头“切——”了一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天我可听到王给你的时限,当时某人衣衫……” “打住!”楚司译连忙打断,扶额叹息,真是那日尴尬的场景,已经成了他噩梦了。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不久,直到看到一口井,楚司译将手上的铲子插进沙子里,说道:“到了。” 且环顾四周,一地沙子,一棵棕榈树,一口井,以及……取水用的绳子,木桶…… 这里,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挖!”楚司译下达指令,说罢,一铲子已经下去。 杰南尼:! 一把过去大力夺过楚司译手上的铲子,“什么,我说辅查大人,埃及的辅查大人!你要把这口井挖了?” 杰南尼速度之快,导致楚司译拿铲的动作还维持了一秒才恢复站立的姿势。 “怎么可能?就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半个晚上挖一口井呢?只是要在里面找个东西罢了。”楚司译边解释,边伸手要将铲子拿回,却被杰南尼灵活一避。 “那也不准,反正不能动这口井。” 楚司译觉得杰南尼一个书吏,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一样:“我不动井,我动的是沙子。” “井边的沙子也是井的一部分,这是司译大人当时督建的井,反正不能动。” 眼中闪过诧异,这话属实有些让楚司译惊讶。 杰南尼一身书吏装扮,绿色发带编的小辫子垂在额前,肩上还挂着装着书具的布袋,年龄也就十六七岁。而这口井,算是在底比斯城比较偏僻了,周围也没有立什么牌子。 当年修建这口井时,杰南尼才多大?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口井,有他亲自的督建? 这口井,看似很普通,位置还偏僻,却是当年在带领士兵进行试点,造的第一口井,比起城中正式在民众面前建的,知名度小不少。 楚司译和杰南尼在冷风中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结果只见杰南尼将铲子和锄头往地上一扔,直接一屁股坐上面了,就是要楚司译拿不到的意思。 楚司译略显尴尬,摸摸鼻梁:“……” 因为杰南尼的年龄,似乎低估了对方,有些后悔图个帮手,带杰南尼来了怎么办? “唉……”楚司译叹了口气,开始忽悠大法,他道:“额,其实,是在梦里,司译大人叫我挖的。” 明显,杰南尼果然有所动摇,坐在地上的姿势都端正了不少。他投来一束怀疑的目光:“那司译大人肯定和你说了,全埃及一共有多少口井?” 一阵干燥的风拂过,卷起楚司译及腰的发丝,他眼神上扬,回想了一下已经比较久远的以前,“大概,也就四十口多吧。” 杰南尼向上翻了个白眼儿,斩钉截铁:“哦,那你在骗人。” ?虽然时间久远,但是他记得,应该就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觉得你作为司译大人委托的人,应该对司译大人多一点了解才出来忽悠人比较好。” 说罢,他从身上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了两本书扔到楚司译手上。 “这两本,选一本看吧。” “没光,要不之后再看?”楚司译提议道。 杰南尼可不乐意,他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小截蜡烛,一团细绒棉花,一块儿铁片,一块儿燧石。 只见他将铁片与燧石相互敲击便有巨大的火花落在棉花上,杰南尼再将蜡烛往燃烧的棉花上一点,蜡烛就燃了。 “现在有了。” 好的吧,楚司译坐到井口码起来的石砖上,其实也想看看,杰南尼给他的,是什么书。 入眼是两本纸页被翻得发旧的书,楚司译手象征性地摩挲了两下,断这纸张,不是传统的纸莎草纸[1],而是新造纸术所制的新纸。 书皮上分别标志两本书的题目:《小司译历险记》、《司译大人入世记》。 小司译,历险记?这名字就令楚司译眉头一黑,直接劝退,他果断拿起了后本,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清晨,司译大人从小镇的床上醒来口渴,欲喝水,一问店家却得到水源暂时供给不足的消息。这个时节,尼罗河已经进入了枯竭期,离河滩的远地小镇,临近的湖泊、人工河道皆干涸。司译大人常居王宫,不常外出……’“但一旦外出,每次必定诞生一项举世震惊的工艺或工程。”楚司译看到这里有些不可思议地读了出来。 一旦,每次,必定?楚司译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心下诧异的心情。 “干嘛那么惊讶的样子?你读的那一段应该在书的第四十八页。” 经杰南尼这么一说,楚司译一看页码,还真是四十八! 随后,便听杰南尼站起身来揣起双手,神情自然,眼里透着一股骄傲,十分流畅地背出了后半段:“缺水,是埃及最不幸的事。但有一天,司译大人却告诉埃及民众,埃及是最幸运的国度,因为沙漠之下,存储着世界无与伦比的淡水资源。在司译大人的带领之下,以底比斯城外东南角一处进行试点,从此,埃及诞生了国度中的第一口井。而后井又以底比斯城中心的井为正式的示范,从此,井边在埃及缺水的各地渐渐修建起来,共计一百零三口,极大缓解镇里枯水季喝水难的问题,更是挽救了无数生命……”
62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