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淮年叫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有一根长长的藤条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情况超乎了阎朔的认知,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拽着绳子,如同攀岩一般,手臂上的青筋和肌肉显露,憋着一口劲出了山洞。 见他什么都没问,淮年笑着对他说: “谢了啊,阎朔哥,你人真好。” 阎朔看着他,很想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梦是什么,说的姿势是什么姿势,他还不会这样夸他。 毕竟他在梦里做的哪件事都跟好人沾不上边。 可那种危险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阎朔就凭借着理智把它压了下去。 他收好藤条放在一旁,又在不易察觉的山洞洞口处做了标记和提醒。弄完这些,他对淮年说: “走吧。” “你还要拜山神吗?”淮年问。 阎朔摇头。 “那我们回吧!”从系统那得了情报的淮年领着阎朔往回走。 再往上走也没意义了。 祁绥已经走到了山神庙,拿了今天晚上的头彩。 裴扬和沈虞都一路向上,勇气可嘉,只是没赶上祁绥的速度。 至于谢北柯?他脸红了四十分钟,又缓了半个小时,终于靠自己出了阵。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抓狂大喊发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淮年欠欠地说: 「统宝,他到底看到啥了,能不能也给我看看?」 系统: 「抱歉,暂无权限。」 这话是假的。 但它敢肯定,淮年一定不想看到谢北柯看到的东西。 天微微亮的时候,众人返回,祁绥来得最慢,因为他人顶上。剩下几个都很快聚一起了。 老林悄摸摸把淮年拉到一边离开镜头说悄悄话。 淮年还没来得及跟老林算账问他为啥搞这一出,老林就忧心忡忡地问淮年: “崽啊,你这便宜哥哥,人没问题吗?” “啊?”淮年手里还抓着一把刚刚从节目组那薅来的瓜子呢,他嗑开一个,茫然地问, “什么问题?” “他不是没中你那什么阵吗?”淮年从一开始向系统询问各个人的状况时就发现祁绥好像一路上都走得意外坚定,根本没遇到半点事。 “除了这问题,还有什么问题?”淮年不理解。 老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他是没中吗?!” “我从他出发就给他下阵了!他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啊?!” “会不会是你那阵下得不灵光啊。” “呸!”老林着急辩解, “肯定是他有问题!” “说不定他心性坚定,没受影响?”淮年一个劲地嗑瓜子。 老林: “还有一个可能。” “你说,他会不会中了,但是一直没走出来?或者,根本就习以为常了……” 淮年手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 别吧?要真是老林说的后面这种可能,祁绥这家伙多少得有点病啊! — 这两天读者老婆们出门记得戴好口罩,保护好自己。俺不信中招了,现在甲流乙流新冠都在盛行,大家要注意安全。
第60章 六十个花瓶 祁绥从山顶下来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淮年第一反应就是在系统的聊天频道里问老林。 「怎么样?他身上还有你弄的那个阵吗?」 老林没马上回复,估摸是去检查了一番后跑来跟淮年说: 「没了。」 淮年刚刚悬起的心平稳落地。 「你看,他就是自己意志坚定,破了你的阵。」 老林: 「……」 这也太坚定了吧?! 老林探究的目光落在祁绥的身上。 淮年混在人群里悄悄打量着祁绥,开着外挂开始作弊,问系统: 「统宝,你就跟我说说,祁绥又看到了什么?」 系统保持沉默。 淮年: 「你要么告诉我谢北柯的,要么告诉我祁绥的。」 「二选一,你看着吧宝宝。」 系统从没觉得‘宝宝’是一个如此令机如坐针毡的称呼。 他思来想去,还是把后者的幻境内容简单地告诉了淮年。 毕竟前者太过18x,平台也不让说,说出来全都是口口,淮年肯定会发现《武林盟主》这本书的真实面目。 淮年听完系统说的话以后人都傻了。 再看祁绥,发现这家伙他真是摸不透。 小林村长在问他对山神许了什么愿望。 祁绥只笑着,并不明面回答,一双眼的目光全都稳稳当当地落在淮年的身上。 淮年闪躲开他的眼神,一时半会拿不准要怎么面对祁绥。 祁绥笑容不变。 节目组领导大家去吃早饭,淮年快步走到谢北柯的身边,在他旁边坐下。谢北柯刚刚拿起一个包子,就被淮年找了个话题: “你刚刚脸红着坐在地上干嘛呢?” 谢北柯直接原地呛死,咳嗽着找水,起身直接躲着淮年走了。 淮年很不理解,狐疑地望着谢北柯的背影。 他一走,祁绥鸠占鹊巢,在他身边坐下。 淮年瞬间进入戒备模式。 肌肉的变化只在片刻发生,祁绥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改变。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淮年剥好了鸡蛋,又端来一碗温度正好的红豆豆浆,帮他夹了两筷子面,臊子放得正好是淮年最爱的豌豆牛肉碎。 “谢谢……”淮年捧着碗就埋头苦吃起来。 等吃完早饭回房休息,祁绥如常盖了固定摄影机,摘掉并关闭了麦以后,才开诚布公地跟淮年对话。 “你在躲我。”他很肯定这个判断。 淮年: “没啊——” “淮年。”祁绥轻声说, “我以为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的。” 淮年无奈: “我真不算躲你,我只是有点……有点茫然。” 祁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能够面不改色地在脑海里不断身处父母被残杀的惨景之中还能够毫不犹豫地往前迈步? 祁绥身上那种淮年看不透的狠让他觉得有些无措。 “刚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淮年啧一声,转身坐在床上,手撑着床沿,跟祁绥交底。 他觉得他和祁绥就像是玩狼人杀里唯一明牌的两个人,可差别在于,祁绥太聪明,把他都完全看清。而他似乎还没触碰到祁绥的真实里的千分之一。 那些不断被自我劝说的逻辑掩盖的危险信号再次重新浮现于脑海之间。 “你在想什么呢?” 淮年反正是想不通,也做不到。他没有父母,但如果老头在他面前被人弄死……他也许会发疯,应当做不到和祁绥一样冷静。 过去他为祁绥编织的印象都稀里糊涂地碎掉。 淮年站在一地玻璃渣之外,茫昧地瞧着眼前的迷雾。 祁绥怔愣了下,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知道了什么?” “就那个破阵。”淮年没好气地对祁绥说,以为祁绥这个时候还想瞒着他,心里有点不乐意。 兄弟?呸!什么兄弟!塑料兄弟还差不多! “你没发觉你进山以后就不太对吗?那是老头搞的事情,你就当被人下蛊吧。总之,这一路上,你不都是看到了些什么吗?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都知道了。” “祁绥,你怎么想的啊。” 淮年问出来以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句话。祁绥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又不是祁绥真正的兄弟。祁绥如何面对他至亲的离开,这是他的选择。他有些烦恼地低头,因而错过了祁绥轻轻松口气的模样。 “抱歉。”祁绥犹豫了下,上前一步,在淮年坐着的床前蹲下身来,仰着头看着他, “我吓到你了,对吗?” “也不算……就是有点不明白。” 祁绥不是很爱他的父母吗? 难道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演的? 这人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啊! “淮年。”祁绥长吁一口浊气,抬手紧握住少年的手, “你听我说。” “人如果太过经常经历同一场梦魇,那梦魇也不过是日常的一种罢了。” “对于那些事情,我早就习以为常。” 他清楚地经历过绝望,体验过坠落谷底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明白恨意潮涌时分叫嚣的恶意能够如何在人间张牙舞爪。 到最后,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一刻不停地朝着他为自己设定的目标而去。 父母离开之前期待的世界,他要亲手建造而成。 于是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阻挡他,他每一步都走得比上一步更加坚定用力。 至少,在今天登上山神庙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毫无察觉,又或者察觉到了却毫无畏惧,就这么一路朝上。 直到刚刚在走近山神庙时。 反反复复在他人生中出现十余年的梦魇突然改变了。 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世界尽头边的荒芜之地。 淮年站在不远处,冲他笑着,喊他: “哥。” 祁绥朝他走过去,可怎么都拉近不了距离。 “哥,我要走啦。”少年冲着他挥手道别, “我得回家了。” 祁绥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了,紧接着,他就像是穿梭在无数个宇宙之中一样,寻找着自己刚刚发现的,只有他知道的小怪物的身影。 “哥。”淮年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从没离开过。 “我好饿。”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开始变得扭曲。 “如果你想我留下来,能不能给我吃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祁绥甚至拿起了刀,也不知道这刀哪里来的。他在想,如果用自己的血肉作引子,能不能把他骗到一处地方,将他关起来,又或者,食物能叫他上瘾吗? planA和planB在脑海里反复出现。 就在他要动手时,耳边响起了铃铛草的声音。 祁绥很清楚,淮年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遇到危险总是站在别人的面前,明明有一身可以为非作歹的奇怪本事,但他就是愿意做个好人。 就算他真的成为了怪物,要吃人血肉的怪物,祁绥想,那也一定是他求着淮年吃一口,再吃一口。 养小朋友是这样的。 不爱吃的东西,得家长一口一口喂才行。 眼前的怪物根本就不是淮年。 得走出去,走出这里。 手里的刀放了下去,祁绥又迈开了脚步,等他踏入山神庙,一切的幻境全都破灭消解。 他人生中毫无偏移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个岔口,毫无陪伴的人生出现了个异类告诉他会对他好。 祁绥喉结微动,捏了捏淮年的手背,从蹲在地上的姿势改为单膝半跪,仰望着他: “你别怕我,好不好?” 淮年觉得这样的祁绥有点可怜。 他想了想,要是他处于和祁绥一样的境地,他大概也会在崩溃之后变得麻木,握紧手里的刀剑,只想着复仇。 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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