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止哼哼两声:“死不了。” 锦乌懒得理他这副德行:“小心被唐希看出来。” 黎止稍微缓过来点,单手扶着墙浑不在意道:“不会。” 毕竟他可以说是故意为之,无法确认立场的情况下,让对方摸不准自己的实力总归没有坏处。 “所以说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那两个魔修。” 至于栖云城现在的连环案件,记挂着护元冰莲,黎止心有余而力不足。 青莲巷位于城西,算是建造时间最悠久的一批房屋。这片栖云城最早建起的区域,现在已经因为更加繁华的城东与城南而变得有些荒芜。 道两旁的树木枝丫从院子里伸出来,人居住的痕迹却不多。 沿路走到深处,只见唐希正站在一处有些破旧的宅院前,神色紧绷。 黎止心中微动,手已经握到了求心的剑柄上。 已经不需要靠锦乌,他亦能感觉到附近有人。 “师兄。”唐伸出的手已经碰到了院门,“我先进。” 黎止没拦他。轴承用的时间太久了,门扇开的时候发出“吱呀”一声。 仿佛与他们相对应一般,紧接着,后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唐希已经逐渐在释放灵力,黎止下意识屏住呼吸,抽出了求心。 “唐希?…贺师兄?” 来人少见地穿了一身黑衣,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清瘦。他似乎是没料到眼前的情况,见到他们二人时还有些惊讶。 黎止一愣,原本已经汇聚的灵力瞬间散了个干净。 谢时宴站在原地,好看的眉蹙起:“你们怎么会在这?” 黎止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盯着他手腕上的青雾环看了片刻,感受到属于自己独特的印记才道:“这也是我们想问的。” “席洛说栖云城里明晚有河灯会,带我下山来看。” 唐希:“我们是因…” “我们当然也是。”黎止打断,特意转过来看着他,“唐师弟想来求个姻缘。”说完他还冲唐希笑了下,“谢师弟是自己人,不用害羞。” 唐希沉默了一下:“嗯,师兄说的对。” 谢时宴看着他们互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手对黎止道:“贺师兄,多谢你的贺礼。原本早该当面道谢的,听闻清寂仙尊说你不在宗门,才拖到现在。” 锦乌落在众人身后,假装与风景融为一体。 黎止磨了下后槽牙:“不客气,喜欢就好。” 谢时宴微笑:“我一直随身保管。” 黎止:“没事,坏了我再…让我师尊给你修就是。” 唐希作为知情但不完全知情人士,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茫然中透着迷惑。 “你认识这处宅子的主人?”黎止还没忘记这人方才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谁知谢时宴却摇头:“这处后院的墙是塌的,与另一条街能够连通。” 塌的? 两人跟随谢时宴绕到宅子后面,原本作为后院的围墙果真中间出一大片空缺,后面与其相连的还是条相对繁华些的街道,从黎止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推车路过的摊贩。 “我原本是在这等席洛,见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谢时宴道,“这处宅子荒废很久了,院墙至少坏了一月有余,但因为房主下落不明,所以也没人处理。” 追查了半日的线索再次中断,这几日几乎都处在忧心忡忡的状态里,黎止的表情难免不太好看。 唐希只得接过话:“我与师兄原本就是四处走走,碰巧到了这。你既然还要等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时宴觑见黎止的脸色,又见对方半晌没有开口,犹豫了下才道:“那…明日见?”
第28章 七夕 栖云河形似玉带, 自城东穿过,正好流经七处街口。 横跨栖云河的石桥建在最后一处,落成后取名“鹊尾桥”,桥畔有一棵常青松, 据说是城主机缘巧合所得, 用灵力维系栽在这里,有缘分相结之意。 刚至日暮时分, 街上的人就已经多了起来。 卖首饰的阿婆坐在摊位后面, 笑眯眯看着来往的行人。一旁的面摊老板脖子上系着的汗巾已经湿透, 正弯腰搅着面汤锅。时不时有小贩的吆喝声传来。年幼的孩童你追我逐,自人群中匆匆跑过。偶尔不小心撞到了簪花罗裙的姑娘, 只需要扬起小脑袋认个错,再说两句好听话,便能收获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师兄觉得他们会挑今晚动手?”唐希走在黎止身边,见后者饶有兴致的从小摊上拿起一只狐狸面具。 “不一定。”黎止给自己戴上面具, 转头去看铜镜。 身形高挑的姑娘路过唐希, 不着痕迹的在他怀里落了只手帕。唐希手里已经有两只了,有些抱歉地朝人笑了笑:“那……” 黎止又拿了只狼面具扣到唐希脸上, 一起把钱付给老板, 继而看着他笑:“来都来了,先过节。” 这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黎止抢先打断他:“走,先给你求姻缘去。” 唐希表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随后也笑了笑, 紧接着快步凑到他身边:“那就先给师尊求吧。” 胆子大了啊。 黎止半笑不笑地睨了他一眼。 在经历了多日的徒劳无获和昨晚的自我怀疑后, 黎止终于想开了, 反正什么妖修魔修这几日都再没作案, 说不定人家都过七夕去了,那自己何必还跟劳工似的查。 再说今日气氛太好,这还是他来这以后第一次感受节日氛围。 黎止身形模样俱佳,素白色衣服绣着暗纹,使得整个人挺拔匀称,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他半勾着唇角,浑身上下都是那股慵懒又潇洒的劲儿,出门以后帕子接的怀里快揣不下了。 他戴上面具,也是有意遮一遮。黎止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接着用贺长风的脸好了。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面具摊上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黑衣墨发的男子最终挑了一只桃花妖的,示意给旁边的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人面容俊朗,五官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师兄怎么都好看。” 谢时宴察觉出他兴致不高,游玩的心思顿时了散了些,便又将面具放了回去。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话音落下,席洛延迟片刻才笑道:“哪有。” 谢时宴顿了顿,没再继续下去,只道:“走吧。” 他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见席洛这副样子自然也不会再多要求什么,只是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 夜色渐浓,远处的山成了黛青色,衬着人间灯火煌煌,风里都染了几分桂花糖的香甜。 谢时宴跟随着人流往前走,路过桂花糖的摊位被香味勾住,瞬间有些挪不动步子。 卖桂花糖的婶子在摊位后面笑道:“小郎君啊,来一份尝尝不啦?新做的糯米桂花糖,好吃的嘞!” 谢时宴抿唇,一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席洛的人不见了。 他唤了声“师弟”,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左右张望,入目的却全是陌生的面孔。 这样的场合里骤然与同伴走散,谢时宴面上不显,眼底还是流出一丝慌乱来。 他在人流中倒退几步,一脚踩空,随后结结实实撞在另一个人胸膛上。 谢时宴想起身道歉,却被身后的人扶着肩膀站稳,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份桂花糖包好,麻烦您了。” “贺师兄?”谢时宴瞪大眼眸。 黎止笑着把钱递给婶子:“怎么冒冒失失的?就你一个人?” 心头蓦地涌上一种近乎于依赖的亲近来,谢时宴低声道:“我和席洛走散了。” 黎止接过婶子糖塞进谢时宴手里:“这么巧,我也是。”他送了耸肩,“唐希那小子,喊我下来结果自己反倒没影了。” 他这句说的不假,方才唐希不知道看到什么,一个转身人就没影了,生怕自己真去给他求姻缘似的。 “诶,你能认出来我?”黎止现在虽然是贺长风的模样,面具却依旧牢牢戴在脸上。 谢时宴无奈地笑了笑:“认人又不止按长相。” 身形、气息还有独一无二的熟悉感,甚至没有缘由,靠得近了就知道。 谢时宴今日依旧是鸦青色长衫,被街上一长串的蜜橙色的纸花灯映得肌肤更加莹白如玉。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对站了片刻,目光所及的范围只有彼此是静止的。黎止只觉得自己心里莫名被填满似的,软得异常。 “先尝尝好不好吃。”话一出口,声音好像都变得柔和起来。 谢时宴低下头,剥开了外面的油纸包。 糯米桂花糖被做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模样很讨巧。谢时宴拿起一只放入口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黎止含笑:“怎么样?” 谢时宴鼓着两腮点头。 “不如一起走”五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消散在黎止的唇畔:“咳,那就好。” 于是没有人主动提,两人却很有默契地转身,一起随着人潮慢慢走。 桂花糖的摊位已经在长街中段,即使步速很缓,不消多大一会儿也走到了栖云河边。 油纸包里还剩下两块,谢时宴把它捧到了黎止跟前,眼眸晶晶亮亮,像只小鹿似的:“师兄尝尝吧,我吃不下了。” 方才他提过一次,黎止看他吃得可爱就没要,现在剩下的两块刚好是一对做得栩栩如生的小鸳鸯。 黎止这次没推脱,很爽快地挑了自己这边的一只。 桂花糖很好吃,不知道那位婶子能不能去出云宗里拓展业务。黎止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叨着,眼神却不自觉的朝旁边瞥。 黎止在栖云河边终于见到了一直找不到影的锦乌,这货又把自己折腾成了很吸睛的浅蓝色,引得一众姑娘们新奇地停下看,见这鸟不怕人,便纷纷主动喂他吃食。 黎止嫌弃地看了一会,谢时宴在一旁也笑了出来。 卖河灯的摊子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黎止见状,便让谢时宴等在外面,自己趁人不注意,从缝隙间溜进去迅速买了两只出来。 河灯是统一的样式,右上角挂着空白的纸笺。 黎止问老板要了支笔,跟谢时宴一先一后写下了名字。 河灯里被填上了小蜡烛,两只灯顺着水流远去,在夜幕下逐渐与星星点点的光融为一体。 “许了什么愿?”黎止随后问。 没想到谢时宴闻言后愣住了。 黎止看他:“这不是要许愿的吗?”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啊,当然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谢时宴摇头:“是吗?我不知道。”他有些可惜,“已经漂远了。” 黎止轻声道:“没关系,我替你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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