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你可要知道,一旦你选择了沈怀酒,就彻底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可能。” “你当真不想要吗?” 裴皎伏在地上:“父皇,儿臣想要的,唯此一人而已。” “好,好,好!”皇上连说了三个好字,差点被裴皎气笑,他本想提拔裴皎,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他竟生出了个情种。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裴皎是在做戏,毕竟才坐山观虎斗把太子拉下马,若真答应了婚事,难免引起他的猜忌,也会招来老三跟老四的嫉恨,现下推脱引他发怒,倒是个不错的计策。 刚才他把桌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动静不小,外面的人定会好奇,此事传出去,人人都会觉得裴皎已经被厌弃,不会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皇上确实不喜欢裴皎,但如今形势变化太快,他需要裴皎站出来当这个活靶子,裴皎却不配合。 “明王府总该有个管事的,先迎侧妃进门,再纳两个妾室,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谅那沈怀酒也不敢说什么。” 裴皎道:“儿臣不想惹父皇生气,更不想令沈怀酒伤心,儿臣已经答应,将来身边只有他一人,不能食言而肥。” “裴皎!” 皇上捏紧手里的折子,他已经退了一步,裴皎竟还不肯退让,当真是他的好儿子! “你究竟想如何?” “儿臣只想守着沈怀酒一人过日子,求父皇成全。” “若朕不答应呢?”皇上的眼神明明暗暗,看不出情绪。 裴皎回:“父皇若是不应,儿臣也无可奈何,但绝不会碰除他以外的人。” 上一世他不知沈怀酒的心意,纳了两个侧妃,虽跟她们无甚亲密行为,到底是名义上的夫妻,那几天沈怀酒大病一场,他还以为是着了凉,没往心里去。 说起来,他总是对不住沈怀酒的。 “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皇上心烦意乱,不想看见裴皎。 “是。” 裴皎没有求饶,转身出了正阳殿,跪在殿门口,看着一个个被传召的大臣进进出出,晌午时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寒冷,但地板太凉,跪了两个时辰,裴皎的腿疼的厉害,也冷的厉害。 这样下去怕是要生病。 裴皎胡思乱想着,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西沉,四周都是寒气,裴皎面色发白,要不是从小习武,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就算如此他也撑不了太久,当面忤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裴皎被冻的不太清醒,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着,要是沈怀酒在就好了,阿酒看到后一定会心疼,说不准会任他为所欲为。 他想念阿酒的怀抱,阿酒身上的温度,以及…… 那双柔软温暖的唇。 沈怀酒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昨夜帮他沐浴的时候,那只手放在他腰上,可惜沈怀酒不肯继续为他洗下去,否则放到别的地方,应该会更加好看。 胡思乱想间,裴皎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跟着跪下,他僵硬的转过脖子。 “阿酒?” “你怎么在这儿?” 沈怀酒知道了,他本想瞒着的。
第56章 沈怀酒小心翼翼的握住裴皎冰凉的手:“殿下怎么不多穿点?” “这样的天气, 穿再多也没用。”裴皎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我以为你会劝我答应父皇的要求。” 沈怀酒道:“私心里,我也不希望殿下答应。” 裴皎还没来得及高兴,听沈怀酒继续道:“殿下纵然要成亲, 现在也还不是时候,一旦殿下的实力暴露出来, 就会成为另外几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曾跟一个举子私奔,后被抓了回来,将来若是嫁给殿下, 免不了要生是非, 定不会同殿下一条心。” “还有李国公, 李国公府没有嫡女, 庶女虽记在嫡母名下, 但国公夫人走的早,后院乱成一团, 庶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裴皎瞪着眼睛:“你想说的就这些?” 沈怀酒沉默,当然不止这些,但他没有资格说别的,殿下胸怀大志, 将来登上皇位总归是要成亲的,后宫不可能成为摆设,也需要有人继承大统。 正阳殿内,皇上听说沈怀酒跪在外面,感到一阵头疼,他昨夜就没休息好, 今天更是一刻都不曾休息, 先是安抚好沈卓,又来一个沈怀酒。 昨天的事沈怀酒是苦主, 皇家本就对不起他,皇上不敢让他在外面冻着,连忙让人请进来。 沈怀酒不过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双腿已然有些僵硬,想到裴皎跪了一天,如今还在外面,心情沉重。 看着沈怀酒行完礼镇定自若的模样,皇帝眼神中染上几分欣赏,恍然间想起初次见到沈卓的时候,沈卓的长相便很不错,又是进士出身,听说当时有许多人追着想把女儿嫁给他,沈怀酒的模样同沈卓有七八分相像,比沈卓还要漂亮,想来是文夫人的功劳。 难怪小六被迷成那样,他若是年轻几年,说不准也会动心。 少年轻狂时谁不喜欢好颜色?许多事等经历的多了才会明白,不管一个人长得多么漂亮,若没有真本事,只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怀璧其罪。 裴皎不知道沈怀酒跟父皇说了什么,待人出来的时候,安海跟着传了口谕,允许他回府歇息。 沈怀酒快步走到裴皎面前把人扶起来,裴皎倚在沈怀酒身上,隔着殿门谢恩,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出了宫门,沈怀酒把裴皎抱上马车,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马车内虽比外面暖和,到底比不上屋内,沈怀酒不敢掀开裴皎的衣服去看他双腿的情况,直到回到望月小筑。 昨日一次,今日一次,都是明晃晃的被沈怀酒抱进相府,消息已然拦不住,尽管沈大人表明沈怀酒是沈怀酒,他是他,也免不了被猜测。 裴皎叹了口气,埋在沈怀酒的胳膊里:“父皇一定会怀疑沈大人,我却是无能为力了。” 他不想让沈怀酒跟沈卓决裂,重复上一世的路。 “殿下不用担心,父亲在朝多年,皇上不会因为这一丝怀疑就冷落父亲。”沈怀酒把人放在榻上,脱去裴皎的外衣。 裴皎任由他掀开长摆,沈怀酒目不斜视,解开裴皎的腰带:“得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裴皎的裤子,空气微凉,裴皎忍不住缩了一下,沈怀酒盯着他红肿的双膝:“需要先敷一下,殿下且忍一忍。” 裴皎点点头没有说话,膝盖火辣辣的疼,沈怀酒拿着毛巾,里面不知道裹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膝盖瞬间缓解不少。 裴皎两条腿呈青紫色,冻久了需要时间恢复,沈怀酒上好药后,开始在他腿上按摩。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腿还是麻的,知觉在慢慢恢复,沈怀酒先温过一遍手,才放在他腿上温柔的揉捏着,眼底都是心疼。 裴皎往前探了探身子,勾住沈怀酒的下巴:“阿酒今日怎的这般主动?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殿下别闹,得多按一会儿,晚上睡觉才不会难受。”沈怀酒抓住裴皎的手,裴皎满不在乎:“之前又不是没跪过。” 他没那么金贵,偏沈怀酒把他当成琉璃瓶,生怕碎了。 “以前是以前。”沈怀酒看了裴皎一眼,从前殿下受过诸多委屈,不代表以后也要如此,殿下不疼,他替殿下疼。 看着沈怀酒眸子里的认真,裴皎忍不住动容:“阿酒,我今日并非拉你做挡箭牌。” “那些都是我真正的想法,至于后嗣我也想过,大不了从宗室里找一个出挑的,从小精心培养,我觉得逍遥王叔家的那两个就很不错。” “殿下是说逍遥王府的小世子?”沈怀酒皱眉:“小世子已有七岁,殿下不是想从小培养吗?” “再过几年,逍遥王妃还会有孕。”裴皎道:“至于三皇兄跟四皇兄府上的,他们长大后怕是会对我有意见,不做考虑。” 沈怀酒点头:“殿下本不用这么麻烦。” 裴皎若是有自己的孩子,肯定跟他一样冰雪聪明。 “阿酒,其实你可以自私些,不要总是口是心非。” 虽然沈怀酒不说裴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每次都要猜来猜去,万一哪次猜错了,容易产生误会。 “殿下累了就睡吧。”沈怀酒道。 裴皎没再说什么,被沈怀酒按的昏昏欲睡,第二日告了假,早朝结束后才去正阳殿请罪。 皇上本就不喜欢裴皎,没让他再跪,挥手让人下去,既不想成亲,那他就该考虑要不要扶持其他人,十一皇子跟十二皇子虽然年纪小,但他的身体一向康健,再等几年也无妨。 裴皎路过御花园,同裴修隔着干枯的花圃对上视线。 裴皎先打招呼:“见过四哥,四哥这是刚从晨娘娘宫里出来?” 裴修与往常并无不同,对着裴皎点头:“是啊,刚陪母妃用完早膳。” “父皇可用完膳了?” 裴皎笑笑:“嗯,在殿外跪了一会儿,父皇大概是不想见我,问安后就让退下了。” “六弟别气馁,父皇想赐婚是为了你好,你若实在不愿,成亲后不去后院便是,何必惹父皇生气呢?”裴修走到裴皎身边,拿不准裴皎的想法,不知道他昨天那番作态是装的还是认真的,不管怎么样,裴皎已经触怒父皇,短时间内无法同他相争。 裴皎歪头:“那是四哥没有遇到真心相待的人。” “若是喜欢,怎舍得让他伤心?” “莫说是婚事,他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为他摘下来。” 裴修皱眉:“六弟可千万别在父皇面前说,否则父皇又要动怒了。” “四哥莫要说笑,父皇已然动怒,现下怕是不想见我了。”裴皎垂眸:“也好,省的成为四哥的麻烦不是?”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是麻烦呢?”裴修道。 裴皎表面上看着仍像从前一样恭敬乖巧,但裴修明白,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隐藏,只要一天不撕破脸,他们就会一直兄友弟恭下去。 裴修道:“六弟别气馁,马上就是年节,宫里好久没有热闹了,到时候六弟好好表现,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那就借四哥吉言,我还要去给母妃请安,先行告辞。” 裴修点头:“好,六弟慢走。” 二人分开后,裴皎朝着漪兰殿行去,他刚受封亲王,漪兰殿热闹的仿佛在过节,不管从前跟婉妃关系如何的妃嫔们都来祝贺,也有一些奴才们巴结,礼物堆满了桌子。 看到裴皎,年轻的嫔妃们纷纷告辞,当着外人的面,婉妃一脸春风得意,当所有人离开,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婉妃的脸当即沉了下去,对着裴皎重重的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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