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怀酒仍不说话,裴皎无奈:“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刚才的茶水不多,也不烫,差不多快干了。” 丞相控制了许多,舍不得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有茶渍。”沈怀酒道:“还是换一身吧。” “外衣跟殿下身上穿的一模一样,不会被人看出来。” 湿衣服穿在身上终归不舒服。 裴皎支起手臂撑着下巴:“不想动,你帮我换吧。” “殿下……” “你耳朵又红了。”裴皎猛地凑到沈怀酒面前,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柔软,微烫。 裴皎的脸近在眼前,呼吸洒在沈怀酒的额头上,沈怀酒张了张嘴,慌乱起身,差点撞到石桌。 “殿下请自重。” 裴皎收回手:“生气了?” “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 沈怀酒耳根红透的模样艳丽极了,他忍不住就动了手,确实很失礼。 也不知怎的,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如从前单纯? 除了沈怀酒,他没有碰过别人,上一世太子倒台后,父皇为他纳了两个侧妃,裴皎很少去后院,就是去也只是坐坐,完全没有迤逦的心思。 沈怀酒是他的谋士,更是他的朋友,不是随随便便的无名小卒,对朋友动手动脚,非君子所为。 “不是殿下的错。”沈怀酒摇头,跟殿下没有关系,明明是他…… 上次共浴时便没有克制住,他怕再次露出异样,到时是个傻子都能察觉出来。 裴皎迟疑:“你……不介意?” 沈怀酒性子清冷,除了他,没有几个亲近的人,更没有朋友,像是故意如此,死后不会有多少人伤心,这样下去不行,他得让沈怀酒知道,是有人在乎他的。 既然不介意,那他就可以继续了,他向来不是君子。 “殿下先去换衣服吧。”沈怀酒抬眸,敏言一张脸憋的通红,想笑不敢笑,见他望来,敏言急忙后退,敏行反应慢了一步,被沈怀酒面无表情的盯着,差点起飞。 完了,公子在生气! 公子容易害羞不能怪他们啊! 裴皎听到动静回头,就见二人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这俩真是一对活宝。” 沈怀酒准备的很齐全,连亵裤都有,布料柔软,穿在身上很舒服,除了外衫,里面的衣服都刚刚好,不大不小非常合适。 没有量身,却做的如此准确,沈怀酒真的细心。 裴皎走出屏风,把旧衣服扔到一边:“洗洗还能穿。” 他不能带回皇宫,只能麻烦丞相府的人来做。 “殿下不必为一件衣服如此,以后望月阁随时备着。”沈怀酒道,殿下的衣服是粗布,穿起来不舒服,稍不留神还容易划破肌肤,以后不必再穿。 裴皎动了动肩膀,重新穿回绸缎,有些不适:“就是空荡荡的,感觉像什么都没穿。” 上一世穿绸缎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过了很久才适应。 “你怎么知道我的腰围?” 沈怀酒的目光在裴皎身上转了一圈:“上次,抱过。” 还有沐浴的时候,他不小心瞥到,再跟自己的对比一下,差不多就记住了。 “抱过?” 他怎么不记得? 之前沈怀酒没有动,并没有抱他,这都能预估出来? “我也想预估一下你的。” “什么?” 沈怀酒来不及反应,裴皎已经抱了上来,桃花香气再次入鼻,脑子晕晕乎乎的。 “怀酒。”裴皎半张脸闷在沈怀酒怀里,说话带着鼻音:“我听说南面有一个郎中,能活死人肉白骨,此人脾气古怪,不轻易出手,也不为真金白银所动。” “殿下说的可是段神医?”沈怀酒问。 裴皎点头:“嗯,世人不知其名讳,只知道姓段,便称呼他为段神医,据我所知,沈大人一直在寻他。” 但段神医行踪飘忽不定,很难找到,上一世丞相费尽心力,找到段神医的时候,他已被仇家杀害。 再厉害的医者也救不活死人,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是神。 传的这般神乎其神,终归是有些真本事的,或许能救沈怀酒,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我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两年后,我亲自去请。” 只要提前蹲守在神医被杀的地点,解决掉仇人,就能保住他的性命。
第17章 沈怀酒没有问为什么是两年后,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大罗金仙都难救,只能续命不能根治。 他很欢喜裴皎的信任与爱护,不敢奢求更多。 裴皎放开沈怀酒,比对着二人的腰:“就比我的宽了这么一点点,你的衣服我也能穿。” 他因为从小吃不上东西,所以瘦弱,沈怀酒身子纵然不好,但相府什么都不缺,是以长得比他高一截。 就算再过十年,沈怀酒仍然比他高许多,他已然追不上了。 裴皎不是很在乎这些,不过要是神医有能让人长高的法子,他很愿意试一试。 “陈浩那边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想必这几天三皇子就会有动作。”沈怀酒道。 裴皎目瞪口呆:“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 “好吧,说正事,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太子在父皇面前一直恭敬守礼,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他一向看中的儿子早就有了异心,表面上父慈子孝,实则在算计他的皇位。” 父皇虽不至于直接发落了太子,但肯定会冷落几天,就算之后父子关系修复,中间也会有裂痕。 今后不管太子做什么,父皇都会多思猜忌。 “嗯。”沈怀酒点头:“不过殿下怎知道四皇子会透露给三皇子?” 四皇子不是太子的人吗? “生在皇家,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连我都想试一试,何况四哥。”裴皎轻笑:“就连老七跟老八那两个蠢货,心思也不纯,皇家向来没有亲情,不然为何坐上皇位后就成了寡人?” “偏父皇看不清,以为跟文贵妃年少夫妻,两人情感深厚,文贵妃就会一心对他,其实不然,文贵妃宠冠后宫多年,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可不想等父皇驾崩后屈居人下,看着皇后成为太后,而她只能当太妃。” “所以皇家的人,一个都不可信。” 沈怀酒道:“我相信殿下。” “你了解我多少,就敢说相信我,不怕我过河拆桥?”裴皎问。 沈怀酒摇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就算殿下要过河拆桥,他也认了,他本身活不长,对殿下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他愿意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谋士,所有的阴暗都交给他来处理,待他日殿下君临天下,他会自动退出,找一个乡野之地了此残生。 也或许,他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裴皎继续问,他在别人眼里,一向胆小怯懦且没什么存在感,就连路边的树都比他亮眼几分。 “真诚。”沈怀酒道。 裴皎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 “你说我真诚?” “嗯,殿下从未欺骗过我。”沈怀酒神色认真,两人从初次见面,殿下就没在他面前伪装过,从未。 也许殿下已经不记得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当时他刚过完六岁生辰。 沈怀酒从小身子不好,父亲跟母亲管的严,他的生辰在中秋节后,每次过完生辰,他就会被关在房里,不准踏出一步。 沈怀酒没有玩伴,他不害怕孤独,也守得住寂寞,他不畏惧黑夜,但偶尔会向往白天。 别的孩子在外面疯跑的时候,他走路都困难,别的孩子放风筝、堆雪人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的躲在屋里看着。 那年冬天冷彻骨髓,他躲在角落里听父亲提起,想跟母亲再要一个孩子,怕他熬不过几年,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亲死活不同意,二人在书房吵了起来。 母亲不想再生孩子,觉得会分心,无法照顾好他。 他理解父亲的心情,也能体会母亲的难处,自从生下来他就是个累赘,若是他死了,母亲应该会再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父亲跟母亲都会把所有的爱给他或者她。 如果他不在了,父亲不必再为此担森*晚*整*理忧,母亲也不用日日以泪洗面,只要他不在了,对所有人都好。 当晚,沈怀酒从房间里偷偷溜出去,他很少出门,记忆力却很好,他记得往左走有一条河,很长,也很深。 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他闻到了浓烟的味道,其中混杂着鱼香,旁边的人家在烧饭,又忙又乱却能隐隐约约听到笑声。 沈怀酒裹紧衣服,心怦怦跳着,是紧张,是激动,也是害怕。 他在巷子里徘徊,最终下定决心,走到河边,望着长长的河发呆,因为寒冷,河面上已经开始结冰,只要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在他打算往下跳的时候,河水中突然冒出一颗头颅,一个孩子从里面钻了出来,疯狂往岸上游,水很凉,那孩子游的飞快,破开的冰碴在他脸上落下一道道划痕,他却丝毫不在意。 这个孩子正是裴皎。 裴皎见岸边有人,因为天太暗看不清楚,不管是谁,只要不找他麻烦就好。 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隔着不远对视,能看到双方亮晶晶的眼睛。 而后,沈怀酒伸出手,把裴皎从水里拉了出来。 裴皎带着一身寒气扑到沈怀酒身上,脸上的血混着水落下,脏了沈怀酒的衣襟。 那个时候沈怀酒太小,不懂感情,只记得有人撞的他浑身疼,原来还有人这般拼命的活着,他不应该草率的结束生命,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自己。 自此之后,他开始关注裴皎的一举一动,努力养好身体,央着父亲把他送入重华宫读书,一切的一切,只想离殿下近些,更近些。 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他真的很开心,尤其是,殿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 深夜,无人的巷子中闪过一道黑影,黑影停留片刻,翻身到另一条街上。 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辆马车,从远处徐徐驶来,驾马的车夫攥着缰绳,神情戒备。 “吁~” 马车停在路中央,车夫脸色煞白,紧张的舔了舔唇。 轿厢内传来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张伯,怎么了?” “少……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风声掠过,车夫回头,一黑衣人站于马车顶上,正冷冷的看着他。 车夫刚要喊,黑衣人动作迅速,刀尖瞬间没入车夫的脖子,车夫的眼睛瞪的极大,死不瞑目。 马车内的人听到动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黑衣人掀开帘子,男孩儿害怕急了,哭着跪下:“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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