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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画镇定自若道：“林警官，有句话叫：必然存在于偶然之中。我杀关云西是有预谋的，这一系列的场景，我早就在参念塔塔顶事先模拟过一百遍一千遍了，我通过模拟一百遍一千遍，才摸清楚了铂金珠子要怎么摆，从楼梯走上来时才最有可能踩中珠子；同样也是通过模拟一百遍一千遍，我猜中了如果关云西摔倒他最有可能朝哪个方向倒去，凶器摆在地上哪个位置是最好的。退一步说，就算我的计划失败了，当时的场景下我又没有亲自对他动手，他怎么知道我要谋杀他呢，至于打电话的事，我随便编个谎就过去了，我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你在胡说八道。”林子川一字一句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柳画丝毫不乱，她从包里拿出她的手机，和一条铂金圆珠项链，摆在桌上，推向林子川，说：“给你看看证据吧。林警官，你翻一翻我手机的通话记录，案发当天，关云西坠楼之前，我给他打过电话，我想关云西的手机已经跟关云西一起从塔上摔下来摔碎了，所以你们没有看到他的通话记录，但现在你可以看我手机里的；这条铂金圆珠项链，是我在案发现场扯断之后，又重新串好的，原装的串珠线更粗，而我是用关云西的渔线串的，很明显不是原装。” “关云西的渔线？” “没错。我想你们已经在现场找到渔线了吧。那些渔线，是我从关云西西装口袋里摸出来的，他和他爸爸都喜欢钓鱼，西装里有一卷渔线，这不奇怪。我摸出渔线后，灵机一动，想到了用渔线伪装坠楼假象的好办法。” “你功课做得挺足。”林子川说，他打开了柳画的手机，里面果然有案发当天她打给关云西的通话记录，通话时间跟关云西死亡的时间差不多能对上。 林子川又拿起了铂金圆珠项链，柳画特地指给他看：“你看，这颗珠子上有在石地板上摩擦的划痕，这就是致使关云西打滑的那颗珠子。” 林子川朝她指的位置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划痕。 林子川笑了笑，说：“柳女士，我还从没有见过有哪个杀人凶手这么积极主动地把证据交给警方，一副巴不得警方早日将他缉拿归案的样子。” “我也不想这样，如果不是你们怀疑到了我儿子头上，我又不希望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儿子蒙受冤屈，我也不会这么做。”柳画说。 柳画继续道：“接着说说我是怎么用渔线伪造坠塔的吧。塔顶有四个门洞，门洞虽然有栏杆，但栏杆不高，门洞上方有可以吊东西的梁，为了保证承重，我将渔线在梁上绕了好几圈，把关云西的胳膊穿过渔线垂下来的部分，让渔线勒在他腋下的位置，而他的下半身被我搬出栏杆，他的脚刚好可以踩在栏杆外的一条边缘上，如此，就形成了上半身被渔线吊着，人呈站立状，脚站在栏杆外的边缘地带，重心微微前倾的状态。因为我丈夫喜欢钓鱼，我帮他购置过钓鱼的工具，所以我清楚渔线的承重，我断定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渔线会断掉。为了不留下证据，我留了一截渔线，用它将地上的铂金珠子重新串好戴在脖子上，做完这些后，我离开了参念塔。” 林子川双手抱臂，身子往后一仰，说：“柳女士，你说得这么笃定，不如我们把你的儿子关佑西也一并叫来，当面对质吧。” 柳画微微一笑，“林警官，你有什么理由把我儿子叫来警局呢？是因为他有犯罪嫌疑吗？不，他没有犯罪嫌疑，他有不在场证明。” “你说什么？” “我说，我儿子关佑西有不在场证明。”
第250章 关家古宅（十） 柳画拿出一部相机, 递给林子川，说：“这部相机是我一位熟识的记者朋友的，案发当天他也在关家古宅。林警官, 我问你，你们警方推断出的关云西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早上9点到9点半之间。”林子川答道。 关云西9点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10点被人目睹从塔上掉下，吊起关云西尸体的渔线是钓大型鱼专用的渔线，承重大约能支撑关云西的尸体半个小时，所以从10点往前推半个小时就是关云西被吊起来的大概时间, 由此推断关云西的死亡时间在9点到9点半之间。这个时间段内受邀来到关家古宅的宾客都在参观古宅，而古宅中最具观赏价值的区域在主院落, 参念塔距离主院落较远, 基本没有人到那里去, 因此被吊在塔顶的关云西的尸体才没有被人及时发现。 柳画说道：“这部相机里的这张照片, 是我的记者朋友在拍古宅主院那棵白玉兰树时, 我儿子关佑西不小心入镜的照片，我的记者朋友拍摄这张照片的时间在9点15分,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段内, 我儿子不在案发现场, 而在白玉兰树下。” 林子川一看, 照片里确实有关佑西, 照片拍摄时间也跟柳画说的一样。林子川挑了挑眉毛, 笑道：“柳女士，电子设备的时间是可以自己设置的，我怎么知道这张照片拍摄之前, 摄影师有没有手动调整过设备时间？” “这棵白玉兰树靠近古宅大门, 照片中不仅能看到我儿子, 还能看到从大门走进来的受邀来宾，林警官，你可以去问问照片中出现在大门口的来宾是几点到达古宅的，就算我能联合我的记者朋友骗你，也总不能命令这些来宾一起骗你吧？” 林子川放大了照片，果然看到大门口有两位刚刚到达古宅的来宾，他们正在抬脚跨入门槛，其中一位来宾相当年轻，林子川认识他，他就是叶蔚蓝，叶蔚蓝旁边的人根据年龄判断，应该是叶蔚蓝的父亲，站在一旁的礼仪小姐面露甜美的微笑。 “林警官，你可以将照片中出现的这两位来宾请到警局来，我们当面对质。”柳画胸有成足道，“如果证明了案发时间段内我儿子是在白玉兰树下而不在案发现场，而我则在那段时间里不知所踪，是不是就可以洗刷我儿子的嫌疑？”柳画盯着林子川的眼睛，步步紧逼。 林子川在柳画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这时周岩回来了，他把林子川叫了出去，在门口对林子川小声说：“小姝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柳画交出来的东西上检测出了陈旧血迹，是关云西的血。” 林子川走来走去，满脸愁容，他知道柳画牟足了劲准备对付自己，可自己还没猜透柳画的计策，如何应战？ 林子川把周岩拉到一旁，说：“小周，帮我联系两个人，案发当天受邀去关家古宅的宾客中有一对姓叶的父子，儿子叫叶蔚蓝，你把他们请来警局，就说案件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好。” 周岩刚抬脚想走，林子川突然反悔了，他追了上去，道：“等等等等，算了算了，还是先不叫了吧。” 周岩一脸莫名其妙，问：“林队，怎么回事啊？” 林子川有些焦躁，他在原地转圈圈，最后对周岩说道：“小周，帮我找位女同志来，去审讯室先稳住柳画，我再想想，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周岩满腹狐疑，但还是按照林子川说的去做了。 林子川走向走廊尽头，这是个远眺的好位置，而且很安静，林子川没有头绪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思考。 林子川望向远方，远方的树很绿，迎面吹来的风很凉爽。 “林先生，有什么烦恼呢？”一个清澈且温柔的声音冷不丁在林子川身后响起，林子川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果然是白夜来了。 白夜每次出现都悄无声息，跟鬼一样。 林子川非常生气，咬牙切齿道：“又来，又来，我都说你别出现得这么突然了，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容易吓到人唉。” 由于白夜只有林子川能看到，所以林子川的张牙舞爪别人远远看过去时，就像是林子川一个人在发癫一样，所以对别人来说，吓人的不是白夜，而是林子川。 白夜微笑着，浅色的眸子非常温柔，他走到林子川身旁，和林子川一起看远处的风景。 “我知道林先生在烦恼什么。”白夜说，“柳画的所作所为让林先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子川点了点头，严肃道：“在原小说中，柳画让警方把叶蔚蓝和他父亲叫来对质，然后叶蔚蓝和他父亲的证词果然证实了关佑西的不在场证明。我知道把叶家父子叫来对质是柳画的陷阱，但我摸不清楚她这是个怎样的陷阱，更不知道要如何破解。” “林先生知道柳画在嫁给关重山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白夜忽然问。 林子川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访谈节目主持人？” “引导访谈内容、控制访谈节奏，是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基本素质。”白夜提醒道，“林先生，我还欠您一句提示语，现在是时候给您了。您听好了，这次的提示语是：你是个大人了。”
第251章 关家古宅（十一） “你是个大人了……”林子川口中重复着这句提示语。他看向白夜, 问：“这个‘你’不是说我，对吧？”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着。白夜朝林子川微微颔首, 道：“我该回去了，林先生。” 说完, 白夜离开了走廊尽头的角落，径直朝楼梯走去，林子川眼睁睁地看着他拐了个弯走下楼梯，像空气一样与周围的人擦肩而过, 没有人看见他。 提示语“你是个大人了”中的这个“你”指的不是林子川，那是谁呢？林子川摸了摸下巴。林子川认为, “你”八九不离十指的是柳画的儿子, 关佑西。 “引导访谈内容、控制访谈节奏, 是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基本素质。”白夜的话在林子川耳边响起。林子川在走廊尽头走来走去, 忽然恍然大悟, 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柳画牵着鼻子走了。他最开始想做什么来着？他回警局的目的是什么来着？是签发拘留证，按照正规程序拘留关佑西。而柳画一来, 就在不经意间把林子川的节奏打乱, 林子川的注意力被柳画吸引, 柳画说什么, 他就查什么。 林子川的思绪飘到小说《黑影》中柳画和叶家父子对质的情节。 《黑影》中, 叶家父子看了相机里的照片, 但时间毕竟过去了几天，所以两人都想不起来自己到达关家古宅的准确时间。叶蔚蓝皱眉想了许久，说：“我和爸爸到达古宅的时间在9点之后, 10点之前, 具体是九时几分, 真的不记得了。” 柳画开口道：“蔚蓝，你再仔细想想，你能记起来的。”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目光注视着叶蔚蓝，“或许通过一些细节可以让你们想起来。你们在车上时有没有放广播呢？”她问。 叶蔚蓝想了想，说：“我记得即将到达古宅的时候，车子开过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要等红绿灯，于是司机打开了广播，刚好到了晨间新闻结尾的时间，广播里正在放结束音乐。” “晨间新闻响起结束音乐的时候已经是8点50分了。”柳画微笑道，“那个路段我很熟悉，平时车子过红绿灯最多只需要五分钟，但早高峰的话起码翻倍，得10到20分钟不止，咱们就按照最快的时间10分钟来算，你们过了红绿灯就已经9点了。”柳画自信而沉静，她的话语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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