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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川说：“我就感慨一下，跳楼真是一种最折磨自己和家人的不好的死法。” “什么死法都不是好死法吧。”白离云无奈道。 白离云开始解剖，首先解剖死者坠楼时身体着地的部位。他那艺术品一样的手握起手术刀时，空气都仿佛变得冷冽了起来。 “有体内出血。”白离云说，“如果是活体坠楼，因为身体的自我修复功能还在，所以在内出血的部位能看到血液凝固的状态，如果是死体，则不会出现血液凝固。如果说尸体骨折位置的分布是证明关云西是死后坠楼的第一个证据，那么内出血的情况就是第二个证据。” 白离云继续解剖，这次他手术刀切开的是死者的头部。 “我想我找到关云西死亡的真正原因了。”白离云面色凝重道，“延脑受损。” “延脑是什么？”林子川问。 “延脑是人体的生命中枢，控制人的心跳、呼吸。”白离云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人摔倒的时候，后脑勺着地比前额着地更危险吗？因为延脑就在后脑勺这个位置。”白离云一边说，一边给林子川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林子川点了点头，“嗯，所以咱们摔倒的时候要尽可能地往前扑。那么，关云西是摔地上摔死的？” “不止。”白离云观察伤口，说：“当时地上有尖锐物，撞到尖锐物上了。” “什么样的尖锐物？” “从伤口上看，是一个细长的三棱锥。”白离云道。他摘下手套，去一旁拿了纸笔，在白纸上画出一个细长且尖锐的三棱锥，“大概是这个样子。”他说。 “这……”林子川一愣，“这形状怎么跟参念塔的塔尖这么像？” 白离云看了看自己画的东西，“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是有点像塔尖的形状。不过这玩意很小，应该跟钢针差不多，但又不是钢针，因为钢针不会是个锥体。” “对了，还有那个腋下勒痕的问题。裴总在古宅的桂花树上找到一些渔线，他怀疑尸体腋下的勒痕是那些渔线造成的。”林子川说。 白离云道：“我比对过了，裴总找到的渔线跟尸体腋下的勒痕完全对得上。凶手用渔线将尸体吊在塔上，吊的时候尸体保持着重心微微前倾的姿势，只要渔线一断，就会形成目击者看到的场面了。” “但当时所有人都在捐献仪式现场，谁去把渔线切断呢？” “从渔线的断口上来看，渔线不是被切断的，而是承重能力到了极限后自己断掉的。” “对哦……渔线的承重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说，凶手把尸体吊上去后，就离开了参念塔，过了一段时间，渔线的极限一到，就断掉了。尸体下落时，渔线被尸体连带着也滑落了下去，当时刮的是东南风，而渔线又很轻，能被风吹走，所以渔线受东南风的影响落到了离尸体落地位置较远的桂花树上。”林子川推理道。 尸检完毕后，外出调查的于现和周岩也回来了。林子川召集众人，开了个碰头会。 会议室里，白离云首先把尸检情况跟众人叙述了一遍，并描述了他和林子川推理的用渔线吊尸体的情形。 此时技术中队的影像修复结果也出来了，原姝拿出修复后的照片，贴在白板上。 “虽然渔线是透明的，但你们看，照片上这个位置是不是有轻微的反光？这个反光可以证明渔线的存在。”原姝说道，她进一步证实了白离云和林子川的说法。 白离云仔细观察修复后的照片，说：“这回能看到死者的五官了。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这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活人的眼睛。” “现在能够确定的有：死者是死后坠楼的；凶手利用渔线伪造出死者自己跳塔的假象；死者的真正死因是被三棱锥状的尖锐物戳中延脑。”林子川小结道。 林子川望向周岩和于现，“于哥，小周，说说你们的走访结果吧。”
第246章 关家古宅（六） “好的, 林队。”于现道。他站到白板前，用油性笔在白板上边画边说：“先来说死者关云西的社会关系。关云西，二十七岁, 未婚，目前在他爸爸的公司工作。他的母亲早年病逝了, 他的父亲关重山在他母亲病逝后娶了第二任妻子柳画，关重山和柳画育有一个儿子，叫关佑西，关云西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相差十一岁, 关佑西今年十六岁，正在上高一。关家虽然是再婚家庭, 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比较和谐, 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家庭纷争。关云西性格温和, 彬彬有礼, 很受关重山看重, 跟柳画、关佑西相处得很好。他家虽然有钱，但关云西从来不因此趾高气昂, 无论在公司同事间还是在朋友圈子里, 关云西都很低调, 他人缘很好, 从不树敌。关云西还没结婚, 目前也没对象, 所以没有感情上的纠纷。” 翁冠说：“听起来，关云西是个翩翩君子，从不树敌, 没有任何会被谋杀的理由啊。” 裴温分析道：“他虽然不树敌, 但他父亲关重山是公司老总, 商场如战场，说不定关重山跟某个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结了仇，竞争对手把报复目标转移到他儿子关云西身上了呢？” 于现却摇了摇头，“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据我调查得知，关重山虽然是商人，却是个出了名的儒商，他情商很高，处事圆滑，不与人结仇，在关家古宅举行的捐献仪式到场了那么多人，足以见得他人缘有多好。” 林子川微微皱眉，“这可就怪了。” 于现说完后，回到座位上，周岩走到白板前，将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贴在白板上，照片拍的是塔顶的地板，地板上有凌乱的灰尘。 “之前在现场的时候，小姝注意到灰尘的痕迹，判断现场发生过小规模、不激烈的打斗，一场死了人的打斗为什么会是小规模、不激烈的呢？所以很有可能凶手跟死者的实力相差悬殊，凶手可以轻松压制死者。但我排查了案发当时在关家古宅里的人，发现除了那些维护现场秩序的保镖外，受邀人中还真没有谁能够算得上是轻松压制死者的体型。”周岩说。 翁冠惊讶道：“所以我们要调查目标是现场的保镖？” 白离云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为什么一场死了人的打斗会是小规模、不激烈的？有可能是因为凶手的实力可以轻松压制死者，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场‘打斗’根本就是闹着玩的而已，他们压根就没有想打倒对方，结合尸检结果来看，关云西的死很有可能是一场意外。当时塔顶上有关云西和另外一个人，关云西和那个人简单地打闹了一下，所以现场留下的打斗痕迹是不激烈的。突然关云西不小心滑倒了，后脑勺着地并撞到尖锐物，导致死亡，另外一个人慌了，他不想承担责任，所以想伪造关云西跳塔自杀的假象。” 裴温问：“如果关云西是不小心滑倒导致意外死亡的，那别人为什么要承担责任呢？” 林子川摸了摸下巴，说：“那个人应该推了一下关云西，所以，是过失杀人。” “推了一下，就摔得这么严重吗？”肖榆奇道。 “关于关云西摔倒的问题，我有新发现。”原姝忽然说。她拿出了另一张现场的照片，这张照片拍的还是塔顶的地板，但这张照片的重点不是灰尘，而是刮痕。 “大家看塔顶地板上这道刮痕。”原姝把照片贴在白板上，说：“参念塔是一座石塔，这道刮痕是金属物件在石地板上刮出来的。这个金属物件不大，就是个小零件一样的东西，从这道刮痕可以推断，当时关云西摔倒的时候，脚踩到了这个金属小零件导致打滑，以至于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以成年人的身体控制能力，悲剧或许就不会酿成。” “金属小零件……”林子川喃喃。他回过头去问白离云：“离云，你说戳穿关云西后脑勺的那个三棱锥形状的小东西，会不会跟这个金属小零件是同一类型的东西？” “同一类型？” “就是同一套，同一套的小零件。” 白离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有可能，但会是什么呢？” “我暂时想不出来。”林子川苦恼道。 周岩道：“对了，关云西从塔上掉下来的时候，所有参加捐献仪式的人都在仪式现场，保镖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但是关云西坠塔的时间不是他的死亡时间，坠塔是用渔线延时伪造出来的，而在关云西坠塔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受邀来到关家古宅的人都在自由地参观古宅，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有作案时间。” 翁冠问：“古宅里是不是没有监控？” “当然了，那古宅是几百年前建的，到了现代就没有人住在那里了，在关重山把它捐给国家之前，古宅在关家手里就是个吉祥物，而且因为是古董的关系，既不能乱拆、又不能乱动、还不能装修，必须保持原样，所以根本没装监控。”周岩说。 “现场目击者有个叫叶蔚蓝的，告诉了我一件事。”林子川说。 周岩在傅青雪的案子中见过叶蔚蓝，便“哟”的一声笑了，说道：“叶蔚蓝？他怎么跟凶案这么有缘？他怎么了？” “叶蔚蓝告诉我，他跟他父亲一起去了关家古宅，到达古宅后，他曾路过参念塔，隐隐约约听见参念塔里有跳楼梯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跳楼梯？”周岩露出惊恐的表情，“确定吗？那场合受邀去关家古宅的都是正经人，谁会做出在古塔里跳楼梯这么古怪的举动？该不会……该不会是古塔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毕竟都几百年的建筑了……” 裴温面无表情地拍了周岩的脑袋一下，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当刑警了还搞封建迷信？思想教育应该加强一下。” 周岩揉了揉脑袋，嘟囔道：“话不能这么说，对有些东西还是要心存敬畏的。” 这大概是收获最小的一次碰头会，大家互相对了对信息，讨论了一番，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进展。 晚上，林子川和白离云一起回家，想到冰箱里没菜了，两人决定去一趟超市。 超市里的生鲜和蔬菜区，林子川认真挑选菜品，白离云不会挑，就在一旁认真推着手推车，两人的气场过于和谐，引得超市里的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有几个结伴的小女生甚至悄悄偷笑。 林子川边挑菜边想案情，但今天不知怎么的脑子有点短路，越想越糊涂，林子川叹了口气，只好放弃。 “叹什么气呢？”白离云问他。 “想案子，但脑子短路，什么都想不出来。”林子川说。 “那就先别想了。”白离云很淡定。他看了一眼林子川扔进手推车里的一堆肉和菜，说：“菜也挑得差不多了，咱们去日用品区看一看吧。” “你要买什么？”林子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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