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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蔚蓝脖子缩了缩，后退了半步，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以后少打听原警官的事！”林子川气势汹汹地警告道。 叶蔚蓝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走出很远后，林子川见裴温还是愁眉不展，叹了口气，温声对裴温说：“裴总，你是不是心理压力有点大？” “傅青雪不可能是杀人犯。”裴温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熟悉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林子川看了他半晌，郑重提醒道：“不要感情用事。你以前总说要拿证据讲话，现在怎么不讲证据，在这跟我先入为主了？”林子川拍了拍裴温的肩膀，说道：“人是有很多面的，你认识的那个人，或许并不仅仅有你认识的那一面。永远不要对一个人先入为主。现在星树酒吧的人都认为傅青雪就是他们所认识的邹阳扬，我们就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第196章 雪夜迷雾（十） 从星树酒吧回来后, 林子川翻开了傅青雪的资料，同时让裴温在一旁讲述他的这个发小。 “青雪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裴温说，“可以说, 小时候他就是我的噩梦，无论是成绩、性格、人际, 每一样拿出来，都能把我比到地底下去。当时住我们那个小区的家长，不夸张地说，都想拥有一个像青雪一样的孩子。初中升学, 他以全优的成绩上高中，高考, 他考上了国内排名前三的苏瑶大学,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不是那种死读书的小孩, 从高中到大学, 他热衷参加课外实践、辩论比赛、演讲比赛还有羽毛球双打比赛，并在这些比赛中屡屡获奖。他妈妈是音乐老师, 小时候给他做过声乐训练, 所以他唱歌也很好, 是校合唱团的成员。他为人谦和, 懂事礼貌, 见人就打招呼, 脸上总是带着笑，很讨大人喜欢。” 听完之后，林子川只想到一个词：“完美”。“他很完美。”林子川说。 “是。”裴温道。 “他有缺点吗？” 裴温仔细想了想, 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他很完美。” “上大学之后, 他去了南方，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减少了许多？他大学人际关系怎么样？” “他去南方上大学后，我们之间间隔太远，联系自然比中学时期少了。他的人际关系处得一直很好，从来不会和同学有矛盾，大学的时候他是他们寝室宿舍长、他们班班长、还是学生会骨干，和高中一样，非常完美。他的生活总是充满阳光，除了那一次。” “哪一次？” “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失恋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萎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在家胡子拉碴的，那个假期我花了很大工夫陪他走出失恋阴影。” 林子川赶紧问：“失恋？是和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女朋友。青雪不是同性恋，我和他认识这么久我很确定。而邹阳扬是和罗屿有恋爱关系，是同性恋，人的性向是不会突然改变的，所以我认为两者不是同一个人。”裴温道。 裴温说得没错，一个人的性向不可能变来变去，一个人也不可能从不是洁癖突然变成严重洁癖，难道两者真的不是同一个人？林子川摸了摸下巴，想。 裴温继续说道：“青雪的前女友叫方引安，是他的同班同学，后来她出国深造了。那次分手对青雪的打击很大，那个暑假，他饭吃不下、觉睡不好，暴瘦了好多斤，他父母又着急又心疼。” “方引安现在能联系上吗？” “我曾经尝试过联系她，她现在在国外定居了，她非常不愿意提起青雪，我只问了一两句有关青雪的问题，她就不耐烦地要挂断电话。” 林子川想了想，问：“你说，会不会因为这次失恋，导致傅青雪性情大变？千万不要小看失恋的创伤啊，对人的影响不可小觑的。” 裴温摇了摇头，说：“这次失恋让青雪很痛苦，但性情大变不至于，因为暑假结束之后，他回南方上学，我从他社交软件的动态中能看出，他已经从创伤中走出来了，他和大学同学们一起撸串、唱歌、登山、徒步，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完全没有了失恋的阴影。” “表面走出来了，就是真走出来了吗？”原姝忽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小姝来了，快坐。”林子川给原姝搬了把椅子。 “男女失恋后的表现是不一样的，男性喜欢通过积极参加社交活动来疗伤，而女性更倾向于向朋友家人倾诉。在社会对两性的印象下，女性可以坦然地讨论失恋，而男性做同样的事时，会害怕被人说软弱，这时候，他们就会竭尽所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假装自己已经好了，然而压抑情绪往往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原姝一边说，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原姝手中拿了一份材料，是五年前傅家惨案的。“五年前的案子，虽然傅青雪失踪，但是他的指纹和DNA都有存档，现在我们手里有傅青雪非常重要的指纹和DNA信息。”原姝说，“所以我上次去星树酒吧的时候，从乐队平时用的话筒身上取到了作为伴唱的邹阳扬的指纹，结果发现，和傅青雪的指纹完全匹配。” 林子川惊喜道：“所以，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傅青雪就是邹阳扬！” 原姝点了点头。 裴温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证据确凿，无可否认。 尽管罗屿家被凶手擦得很干净，很难取到有用的指纹和DNA，但监控录像证明邹阳扬曾在可疑时间段进出罗屿家所在的楼栋，结合邹阳扬与罗屿的关系，可以肯定曾住在罗屿家的可疑人员就是邹阳扬，也就是傅青雪。 重案中队立即搜集了傅青雪的所有资料，林子川重点对比了傅青雪与方引安分手前后傅青雪的状态，结合原姝说过的那一番话，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傅青雪从小到大都不是个死读书的人，他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但作为一个家长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参加社交活动是以完成了课业为前提的，而且花在上面的时间很克制；然而失恋后，傅青雪参与社交活动的频率大幅度增大、时间大幅度增长，而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傅家惨案发生前。 林子川自言自语道：“如果说傅青雪用狂热地参加社交活动作为失恋的宣泄口、疗伤药，并借此来掩饰痛苦的话，那么，直到傅家惨案发生的时候，失恋对傅青雪的影响依然还在。” 周岩说：“可是，如果让傅青雪性情大变的是他前女友，傅青雪却为什么把自己的父母当作杀人目标？这不太说得通啊。” 林子川皱眉摇头，“我也想不明白。”
第197章 雪夜迷雾（十一） 原姝和白离云也过来帮忙。林子川想起上次在法医室他与白离云做的猜想, 说道：“离云，上次我们是不是有过一个推理，凶手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白离云点了点头, “是。罗屿颅骨大面积粉碎性骨折，凶手凶残暴戾, 易暴怒，易冲动，这是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特点。” 林子川说：“我听说反社会人格障碍一般在青少年时期就初见端倪，可我看傅青雪的资料, 加上裴总的描述，这也不像啊, 傅青雪青少年时期是个妥妥的模范少年、优秀学生啊。” 原姝插话道：“富有攻击性、易冲动、易激惹、漠视道德法律、无法与他人建立深刻的感情联结, 这是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特点不错, 但还有一种情况也具有相同的特点。” “是什么？”林子川问。 “精神病。” 一旁的裴温和周岩听了, 转过头来, 用疑惑的声调反问：“精神病？” 原姝不急不忙地说：“我听说，罗屿遇害前来报警, 说邹阳扬曾给他发过微信, 尽说什么‘有人在跟踪他’、‘那人像鬼一样, 看不见脸’等奇奇怪怪的话, 你们想想, 这难道不像精神病吗？” 白离云道：“我之前还疑惑, 邹阳扬给罗屿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目的是什么，如果邹阳扬是个精神病，那就说得通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目的。” 其他人听到了这个猜测, 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周岩问裴温：“你这个发小有精神病史吗？” 裴温摇摇头, “从未听闻。” 翁冠则不可思议道：“不是吧，他是乐队伴唱哎，乐队能让一个精神病上台表演？” 原姝说：“我觉得大家对精神病这个概念有误解，大家一定以为只有那些在精神病院里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才叫做精神病，大错特错。精神病分很多种，有些是间歇性的，只要不发作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还有些只要好好吃药控制住，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正常地工作生活。” 白离云道：“小姝说得很有道理。精神病作案手段暴力性极强，罗屿案和傅家惨案中，死者颅骨均大面积粉碎性骨折，可见凶手的暴力程度；精神病作案的另一特点是突发性和随意性，一般不会目标明确有计划地去杀人，作案动机很模糊，本次案件和五年前的傅家惨案都符合这一特点。” 周岩皱紧了眉头，说：“这可糟了，如果他真是精神病人，量刑的时候估计不会被判死刑，可他杀了三个人，唉……” 此时心情最复杂的是裴温，他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抵在额头上，痛苦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傅叔叔和燕阿姨在青雪的教育上非常开明，教育方式是没有问题的，难道仅仅因为一次失恋，就让青雪疯掉了吗……” 白离云走到裴温身边，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严肃地说道：“仅仅一次失恋不会让傅青雪就此疯掉，但如果傅青雪家族中有精神病基因，那就不一定了。” 原姝也说：“没错。关于精神病遗传和发病的方式，学术界众说纷纭，有很多种观点。我本人比较认可的是这说法：有精神病遗传基因的人和普通人都可能因为受了巨大的挫折和刺激而疯掉，但这个疯掉的临界值，有精神病遗传基因的人会更低。” 周岩恍然大悟，立即举了个更易懂的例子出来：“我明白了。假设吃饭是人受刺激的程度，吃撑了是人疯了，普通人的饭量是两三碗，而有精神病遗传基因的人只吃半碗就吃撑了。我们寻常人失个恋不会疯，但对于傅青雪，那次失恋对他来说就相当于那半碗饭。” 裴温皱眉沉思，在脑海中寻找所有有关于傅家的记忆，试图找到一点半点端倪。终于，他脑中一道亮光划过，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曾听我爸妈讲过一件事，我太奶奶和青雪的太奶奶是表姐妹，两人同年出嫁，青雪的太奶奶嫁给的那个男人，年轻时倒是温文尔雅，可后来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突然性情大变，行为竟变得有些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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