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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川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管明淞的一段对话，“你眼里我的形象和别人眼里我的形象并不相同。”这是管明淞的原话。原来如此，原来一个人给一些人的印象和给另外一些人的印象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一旁的裴温奇奇怪怪地看了林子川一眼，似乎对林子川这种漫无天际、想到什么问什么的问询方式很不适应。 林子川又问：“你把水带去0435的时候，寝室里除了袁奉港还有其他人吗？” “有，袁奉港的两个室友都在。” 刘室戚家在外地，周六周日不回家；裴由尧周六晚上回家住，但一般下午才出发。也就是说，被投毒的矿泉水到达0435室时，刘室戚和裴由尧都在，刘室戚和裴由尧都有接触这桶矿泉水的机会。 “你打开过瓶盖吗？”林子川问。 钱铎急得举手发誓：“虽然是我把矿泉水带到0435，途中我可能触碰过瓶盖，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打开过瓶盖！更别说投什么东西进去！我和袁奉港是朋友，我跟他没有仇啊警官！” 这时裴温开口道：“我看过你们的课程表和课程内容，你们化学系上上周日有一次实验课，实验中恰好用到了氯化钡；实验分成两人一组，而你恰好和袁奉港是一组；实验过程中，恰好你们那一组出了点小意外，导致氯化钡粉末洒了不少在桌面上，冯圣老师还因此批评了你们。这么多恰好，真的是‘恰好’吗？” 裴温的语气冷冷冰冰，显然是在给钱铎施压。钱铎急得满头大汗，矢口否认。 即使钱铎坚持否认是自己投的毒，可他一能接触到实验室用氯化钡，二能接触到被投毒的矿泉水，在提着矿泉水走到袁奉港寝室的过程中又有足够的时间投毒，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依然最大。 问询完毕后，裴温对林子川说：“动机。如果能找到钱铎杀人的动机，钱铎就无法否认了。” 林子川道：“或许并不是钱铎干的。” “不是钱铎？难道袁奉港是服毒自杀？”裴温沉吟，“也不是没有可能，氯化钡中毒后的胃肠道反应是很难受的，袁奉港能把这么难受的症状忍下去，或许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川拍了拍裴温的肩膀，说：“明天一起回案发现场看看。” 下班后，夜幕降临，林子川家里，白离云坐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林子川在厨房做饭。 林子川穿着围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看到白离云正在全神贯注地玩俄罗斯方块，便笑道：“你也不来帮我一把。” “等我把这局打完。”白离云头也不抬。 林子川鄙夷道：“俄罗斯方块还有打完一说吗？不想干活就直说。”说着，他走到白离云面前，抢过白离云的手机，把游戏退出，把手机严严实实地塞到沙发抱枕下面去。 白离云看着林子川藏手机的动作，说：“你幼不幼稚？” “再幼稚也没你天天玩俄罗斯方块幼稚。”林子川愤愤道。 “第一，我不是天天玩；第二，俄罗斯方块并不幼稚。”白离云认真地说。 林子川愤怒地捏了白离云大腿一把，白离云“哎哟”一声，作势去踢林子川，没踢到。 菜全部上齐了，白离云和林子川坐在饭桌前，林子川满脑子都是案子，若有所思道：“离云，你说，袁奉港会是被自己同学杀死的吗？”
鹬厀 “难说。但化学一班的学生有机会拿到氯化钡，光是这点，就让袁奉港死于同学之手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白离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袁奉港自己也能接触到氯化钡，如果他是自杀的话。” “我已经让小翁去查化学实验室的监控了，希望能得到重要线索。”林子川边吃边说。
第174章 红枫节上（五） 吃完饭, 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法医继续窝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林子川洗完了碗，坐到白离云身边。 白离云低着头, 林子川看到的是他的侧脸，清俊秀丽, 睫毛长长地垂下来，随着偶尔快速的眨眼微微一动。 林子川很难不见色起意，他靠近了些，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白离云脖颈, 蹭得白离云很痒。 白离云空出来一只手，像拍狗头一样轻轻拍了拍林子川的脑袋。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动作, 却点燃了林子川的火。 林子川一只手夺走了白离云的手机, 另一只手揽过白离云的腰, 虽然白离云从不是个干瘦的身材, 但他的腰身是很细的。林子川先吻了吻白离云的下巴, 然后顺着他流畅的脸部线条吻上去。 好像一只哈士奇。白离云脸上红云微现，迷迷糊糊地想。 两人没有去床上。林子川家的沙发很软, 白离云小半个身体都陷进了沙发里。白离云一只手死死勒着林子川的脖子, 另一只手拉下了林子川的牛仔裤；林子川则牢牢把白离云压在身下。 两人满头大汗, 酣畅淋漓。 洗完澡后, 已经到了深夜。林子川搂着白离云躺在床上, 忽然想到什么, 跟白离云聊起了天：“你觉不觉得新来的裴温性格有一点点封闭？” 白离云回过头，说：“封闭怎么了？人家喜欢封闭是人家的事，不是吗？” 林子川调整了更舒服的睡姿, 道：“我当警察这么多年, 接触过不少人, 我觉得他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结的样子。” 白离云则翻了个身，“那我接触的大部分都是尸体，看活人不是我的强项，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子川笑道：“好冷的笑话。” “我可没跟你讲笑话……” 次日上午，云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 林子川早早来到了办公室，裴温比他来得更早，正认认真真地坐在办公位上，研究A大投毒案的资料。 林子川偷偷打量了裴温几眼，只见他表情很认真，腰背很挺拔，但整个人的状态是很放松的，坐在那里给人一种泰然自若的感觉，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林子川心想：难怪裴温以前的同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裴总”，丹凤眼在老一辈迷信的人眼里本就是富贵相，加上坐着的时候显现出来的迷之大佬气息，叫“裴总”真的很合适。 人陆陆续续到来之后，林子川、周岩、裴温三人前往案发现场，其他的人各有各的工作。 A大男生宿舍B栋0435室被封锁着，现场保护得很好，0435另外两个成员刘室戚和裴由尧学校已经安排他们去其他地方住了。林子川、周岩、裴温戴上手套、穿上鞋套进入现场。周岩指着3号床，对裴温说：“这就是死者袁奉港的床位。被发现的时候，死者以正常睡姿躺在床上。” 那桶被投了毒的矿泉水还在袁奉港的书桌上，维持原样。0435只有三个人，多出来的一个床位用来放置行李箱和杂物；1号床是刘室戚，数学专业，大三，刘室戚的桌面是三个人中最整齐的，桌上除了书几乎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刘室戚立志读研，学习分外努力，连续拿了三年奖学金，还在含金量很高的竞赛中拿过奖，以他的情况，下学期保研名单出来，他绝对可以顺利保研。2号床是裴由尧，生物专业，大三，喜欢打篮球，是个资深球迷，衣柜上、墙上贴着他喜欢的球星海报，他的衣柜里有好几件球衣，全是名牌。3号床是袁奉港，化学专业，大三，这个人的爱好很多，从室友口中得知他喜欢打游戏；从同学口中得知他热爱唱歌，是学校音乐社的主要成员；他还喜欢徒步，有空就约上同好出门；他的桌子上贴着好几个明星的照片，看样子还追星。 裴温从袁奉港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好几张他徒步时拍的照片，照片上他开心地笑着，阳光活力。裴温把照片拿出来，翻看了笔记本里的内容，袁奉港最后一次写的东西是音乐社的活动策划方案，音乐社即将举办周年庆，他是组织人之一。 裴温把笔记本一合，非常肯定地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排除袁奉港自杀的可能了。” 周岩望向他，问：“为什么？” 裴温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自杀？厌世，觉得活着没意思。袁奉港爱好广泛，酷爱社团活动，他的生活中有那么多他热爱的东西，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裴温走到袁奉港使用的垃圾桶前，忽然二话不说掏起了垃圾桶。0435这个寝室非常奇怪，不但饮用水各买各的，连垃圾都是各扔各的，袁奉港、裴由尧、刘室戚，一人一个垃圾桶，放在自己书桌旁边。 周岩叹了声气，说：“照理来说，袁奉港一个喜欢团体活动、能很好融入集体的人，不应该这么独啊，又是不愿意一起买桶装水，又是连垃圾桶都跟室友各用各的，他在寝室里的形象怎么跟他在寝室外的形象截然不同呢？” 林子川摸了摸下巴，说：“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袁奉港本身并不是那么事儿的人，但是这个寝室关系不好啊，小周你想想，一个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当然好说话，但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难免想保持距离。” 周岩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裴温从袁奉港的垃圾桶里找出几个吃剩下的外卖袋子，上面印着“XX快餐”的字样。裴温说：“昨天白法医提出的疑问，我已经有了答案。白法医疑惑为什么袁奉港在出现了腹泻、恶心等中毒引起的胃肠道反应时，没有立即去医院治疗，而是继续打游戏？看到这些外卖袋就可以知道，袁奉港周六在寝室打了一天游戏，吃了一天外卖，而外卖行业的卫生问题近来一直被人诟病，如果我是袁奉港，我突然拉肚子了，结合我吃了一天外卖的事实，我第一反应会归罪于外卖，误认为是外卖不干净导致的拉肚子，小问题而已，懒得去医院，以至于延误了解毒时机。” 林子川想了想，认为裴温的推理有理有据，可信度很高。裴温的表现沉着冷静、逻辑性强，陆队说他是挖过来的人才，果然不错。 周岩双手抱臂，环在胸前，意味深长道：“这么说，裴温自己偷氯化钡服毒自尽的猜测可以排除了。这样一来，钱铎的嫌疑更大了。” 他刚说完，林子川的手机就响了，是翁冠打来的。翁冠正在看A大化学实验室的监控录像，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一定是在录像中发现了有用线索。 林子川开了免提，翁冠的声音传了出来：“林队，我发现问题了！上上周日冯圣老师的实验课上，袁奉港和钱铎同组做实验，期间他们所用的氯化钡不小心洒了出来，冯圣老师命令他们处理好。我在录像中发现，钱铎偷偷搞了点小动作，把洒出来的氯化钡粉末包了一点在纸里，夹在书本中，实验课结束后带了出去！” 这可是重大发现，钱铎偷偷从实验室带走氯化钡，而杀死袁奉港的氯化钡检验科给出了是来自实验室的证据。如果证据链完整的话，钱铎的犯罪事实就可以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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