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雪捧着季唯洲的脸,语气有些压抑:“我看不透你。” 季唯洲没说话,平静地与他对视。 他那张不合时宜的嘴一闭下,就多了沉稳的气质。江淮雪的手轻抚过他的五官,冰冷的之间去描摹他的眉眼。忽地低低笑了声。 “季唯洲,”他贴着季唯洲的耳朵说,“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鞭打,羞辱……随便你。” 季唯洲垂眸,钳制了他的手腕。 江淮雪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身上像是散发着糜烂的花香,气味很古怪,但并不难闻。 季唯洲的手掌贴着江淮雪的腰间,隔着一层衬衫去抚摸他腰间的伤疤。 江淮雪笔挺的身躯轰然倒塌,他颤抖地贴上季唯洲,没有如往日那般推开他。 “痛吗?”季唯洲的指尖贴着那大片的伤疤,低声问他。 江淮雪笑了声:“我不怕痛。” 与恐惧相反的是,他异常迷恋疼痛。火焰灼烧,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让他格外满足。 季唯洲贴着驾驶位的靠背,是一个很板正的姿势。他掐住江淮雪的后颈,指尖用力捏了两下。 “该吃晚饭了。”他对江淮雪说。 他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状态,但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的江淮雪显然感觉不出来他的僵硬,只当他还在装模作样。 621为季唯洲加油,只换了来一句话难以言喻的话。 “621,”季唯洲说,“我感觉他有点问题。”
第18章 621装死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他们很早之前就讨论过一次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一回。 季唯洲不吭声,手僵硬地放在江淮雪的腰间,许久之后,才继续开口对他说:“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我是正经人。” 季唯洲握住江淮雪的肩膀,正色道。 他真的很紧张。 凝滞的气氛骤然一变,江淮雪打量着季唯洲,有些神经质地对他笑道:“但我不是。” 声音轻飘,落不到实处,仿佛在头顶飘悬。 他牵起季唯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那是一个掐握的姿势。 “你可以像上次一样掐着我,”江淮雪分明是仰视他,却像是居高临下俯视的那个人。 他在季唯洲上风。 “你在发抖。”他低低笑了声,用蛊惑似的语气对他说,“你在害怕什么,季唯洲?” 江淮雪的灵魂飘出僵硬的躯壳,从高处俯瞰两人,看见了掌控的自己,与被掌控的季唯洲。 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季唯洲正直勇敢,却依旧胆小。 什么都不敢。 他像是终于抓住季唯洲的一点错处,心底冒出隐秘阴暗的欢喜。 “最难消受美人恩。”季唯洲冷不丁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他轻而易举挣开江淮雪的手,宽大的手掌环住江淮雪那如同古代仕女的白皙脖颈,拇指抵住了他苍白的唇瓣,轻轻揉摁,直到那下唇染上嫣红。 “你会吃人。”季唯洲认真而又平静地评价江淮雪,语气里带了几分慎重与严谨。 江淮雪笑了笑,单薄的胸腔震动:“蒲柳之姿被叫做美人,还真是惶恐。” “不过也正好,我不是美人,你也不是英雄。”他嗓音沙哑,季唯洲的手掌收紧,扼住他的力道加重。 直到看见江淮雪眼中的满意时,他的手掌松开,指尖轻轻抚过了江淮雪的面颊。 就像对待即将盛放的花。 季唯洲笑了笑,对他说:“我说了,我是正经人。” 他打开车门,单手捞起江淮雪,护着他的头跳下车。 江淮雪的眼神有些茫然,不太能理解他是什么想法。 他回想起季唯洲之前恶劣对待他的动作与模样,或多或少都透露出别扭的意味,说明羞辱他这件事,季唯洲是被强迫的。 会被强迫,就说明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那么他方才对季唯洲提出的建议其实是符合季唯洲本人的需要。 为什么会停下来了? 江淮雪全身上下都透着疲惫,连思考这件事都在耗空他所剩无几的体力。 季唯洲抱着他又提着轮椅,一脚蹬开别墅大门,一路蹬蹬蹬把江淮雪送回了卧室。 被放在床上时,江淮雪还是一脸发懵。 季唯洲观察了一会儿,发觉他的眼神还是挺清澈的,就跑出了房间。 轮椅拐杖一个没留,就是没准备让江淮雪出去。 他站在卧室门口,几乎停跳的心脏终于再次恢复跳动。 “吓死我了!”他对621说,“感觉他真的会一口吞了我。” 621没什么感情地说:“你没笑场也很厉害。” “我当年在男寝《甄○传》翻拍大赛中获得演技第一,当然厉害。”季唯洲先是自得了一下,又一脸忧愁道:“接下来怎么办啊?我感觉这任务做不下去了。” 江淮雪指不定有点奇怪癖好。 621有气无力道::“那还是可以的,现在黑化值都快到八十了,很快,就剩二十了,加油。” “你是不是四舍五入了。”季唯洲小心翼翼问道:“我怎么感觉你精神状态出问题了呢?” 621声音更虚了:“这个世界里,只有你的精神状态是最正常的,其他所有人都是神经病。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你就是最神经病的那个。” 全员疯子里唯一一个正常人,等同于全员正常人里唯一一个神经病,这俩是可以画等号的。 所以季唯洲就是神经病。 季唯洲果断评价:“所以你果然快疯了吧?” 621冷冰冰道:“当你发现这个世界和预想的不一样当然会崩溃。不过这不是重点,你只要让江淮雪最终黑化就行了。” “江淮雪之所以黑化那么快,就是因为周边环境也有起催化的作用。你只是最后一根稻草,但不是主因。” 系统再一次补充。 季唯洲蹲在卧室门口,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乱。 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江淮雪跨坐在他身上时的神态,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江淮雪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带着他逃离与回归。 江家当年对江淮雪做的事情,硬生生在他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创伤,以至于到现在,仅仅是看了一眼江家老宅回来,他的状态就彻底下滑。 季唯洲能感觉出来他对疼痛的迷恋,也擅长不遗余力折磨自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咚!” 卧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季唯洲不在发呆,起身推开卧室的门。 江淮雪趴在床下,双臂撑着地面,用尚且能动的右腿,费力爬起来。 “我都把你的轮椅和拐杖收走了,你怎么还这么闹腾。”季唯洲对他的毅力与勇气感到佩服,把他抱回床上。 “把我的轮椅和拐杖收走,你想做什么?”江淮雪阴郁地看着季唯洲,开口问道。 季唯洲开了卧室的一盏小灯,他还记得卧室所有灯被打开时,江淮雪怒吼狼狈的模样。 于是这次就换了小灯。 他坐到床边,对江淮雪道:“为了让你好好休息。” 江淮雪的手撑在他的大腿上,慢慢爬向他:“我死了,你不就解脱了么?” 季唯洲心说你解脱我也走不了。 作为任务对象,要是比攻略者早死,那攻略者还攻略什么,直接被困在任务里了。 “解脱不了。”他开口道。 江淮雪愣愣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他们心平气和地对视,许久过去,江淮雪才再次开口:“季唯洲,我真的很讨厌你。” 季唯洲的少男心咔哒一下,出现一条裂缝:“这么直白吗?我会难过耶。” “你为什么非要装傻充森*晚*整*理愣,假装无事发生呢?”江淮雪冷硬地说,“你以为只要装傻,那一切就不会发生吗?” 季唯洲摇了摇头。 “江淮雪,我从来不拒绝任何事情的发生。”他对江淮雪说,“我接受好的结果,也愿意承担错误的责任。我并不排斥。” 他向来如此,允许所有事情的发生,接受所有的结果,从不怨天尤人,也不会自负自傲。 “那在车上,又意味着什么?”江淮雪步步紧逼,并不留后手。 季唯洲摸了摸鼻尖:“害怕。” 江淮雪突然愣住了。 “为什么要呆愣。”季唯洲一脸疑惑,他向来坦诚,对这件事一向很坦荡。 他的确是因为害怕了。 为那一刻绝望的江淮雪选择了退缩。 “你会害怕啊……”江淮雪低声喃喃。 季唯洲点了点头:“我是人,害怕很正常啊。” “我一直以为你横冲直撞,胆大包天,没有什么害怕的。”江淮雪重新缩回床上,有些倦怠地说。 “那还是有的,软肋还挺多。”季唯洲严谨道。 他替江淮雪翻了个身,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晚餐想吃什么?” 江淮雪没有回答他,反而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对他说:“季唯洲,江家不会再打钱了。” 祠堂牌位倒塌是重大事故,他俩暂时死不了,但江家一定会严惩他们两个。 “不打钱就不打钱呗,反正我现在卡里也没多少钱。”季唯洲坦荡荡,穷得很是合理直白。 压根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江淮雪想到他那辆新座驾,就知道他的确不在乎这些。 季唯洲靠着房间门:“晚餐要吃什么?请不要扯开话题。” 江淮雪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甚在意道:“随你。” 季唯洲欢天喜地走出房间,去搞晚餐盲盒了。 江淮雪看着他的背影,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他缓缓收紧手掌,在沉默中回想季唯洲掐住他时的温度。 与他并不相同。他的手冰冷,像是一个死人。 ** 季唯洲早上醒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他做梦梦到自己被一条白色的巨蟒缠住全身,险些被勒死,巨蟒还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硬生生把他给吓醒了。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不是许仙,不会遇到白娘子。 “太走运了,不会被缠起来。”季唯洲拍拍自己的胸口,没拍到结实的胸肌,拍到了一只手。 一只手。 “啊!”他被吓出惊恐的尖叫,一转头,就看见另一条美人蛇缠住了他的身体,整个人缩在他身上,这才让他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缠住他的人是江淮雪。 老实讲一觉醒来旁边多了个人,真的很恐怖。 季唯洲仰头看着天花板,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做为一棵树桩子的意义。 以及江淮雪是怎么跑到他床上的。 他明明记得拐杖和轮椅都被放在了门口。 季唯洲想了一圈,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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