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联络嘉宾的副导演很是紧张:“怎么办?邵老师那边恐怕……” 导演和制片人有担当得多,两相碰头一合计,横了横心:“不用管,该怎么办怎么办。” 节目是以商南淮为主导,邵千山这个嘉宾有则更好、没了也不影响,不能颠倒主次。 做了这么多准备,这节目就是奔着引火点雷来的,没有不招惹人的中庸办法——要的就是夺人眼球,怎么劲爆怎么来。 况且……还有个想法不适合说,导演这么想,制片人这么想,节目组里的不少人其实也都这么想。 连这种程度的公关,邵千山都从没替沈灼野做过,就放任这些假到没边的黑料满天飞。一直到沈灼野退圈了,还仍旧传得沸沸扬扬。 这要是个没名气的艺人,不值当特地出手摆平,那也就算了。 可沈灼野是什么级别,即使已经退圈两年,只要他愿意回来,还是一样的顶级资源随便挑。 这么一棵摇钱树,放在别人那都得星星月亮一样捧着,层层照应处处维护,生怕出半点问题。 ——邵千山是和钱有仇吗? 还是……和沈灼野有仇? …… 商南淮在休息间被邵千山堵住。 大概是刚被公司高层劈头盖脸痛骂过,邵大经纪人神色阴沉,甚至隐隐有些狼狈,切齿盯着他。 商南淮没忍住笑:“这是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没在明面上插半点手,邵千山拿不住他的把柄——商南淮比谁都有话说,沈灼野跟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对家。 长眼睛的都知道,沈灼野只要回来,商南淮目前的舒服日子就得少一大半。 他是没事干吃饱了撑的,自掏腰包替沈灼野洗白? 邵千山也正是想不通这一点,盯在商南淮身上的视线甚至有几分阴冷:“不是你?” “想多了,真不是我。”商南淮慢悠悠说,“没准是你别的什么仇家。” 邵千山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没有别的仇家。” 这话不错,做经纪人的在这个圈子里,不能结仇——至少不能结不死不休的仇,否则这个经纪人的价值就会降到最低。 没人会用一个有仇家的经纪人,邵千山把自己的形象经营得相当好,春风化雨和气生财,连欠的人情都一向有借有还。 商南淮随口说:“你弟弟的仇家呢?” 这话刚一出口,邵千山就扯着他的领子,将他用力搡在墙上,视线狠厉得有几分慑人。 “你告诉谁了?”邵千山盯着他,“这事你跟谁说了?” “没跟谁说。” 商南淮被他搡着,依旧漫不经心:“节目组也不知道……不用这么紧张。” 就连节目组也不知道,陈流居然会是邵千山的弟弟,所以这么多人才在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得在最合适的时候放出来。 邵千山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慢慢松开手,神色仍阴晴不定:“你去什么地方住了?” “这地方没什么好住处了,没必要为了和我较劲,找这个罪受。” 邵千山沉默了片刻,又补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来骚扰你,你可以搬回你的房间。” 商南淮这次是忍不住笑出声。 邵千山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被针扎了:“你笑什么?!” “诶……不好意思。”商南淮笑得肚子疼,“没冲你,别多想。” 商南淮耐心给他解释:“我没和你较劲,跟别人较劲呢……和你没关系。” 他在跟那个死犟的小豹子较劲,邵千山算是个拦路的绊脚石,老老实实在边上无能狂怒就行了。 况且,哪怕是对着这块绊脚石,商南淮也还有一说一地强调:“我在人家那借住,有人收留我,住得特别好。” 特别好,沈灼野把那个屋子收拾干净整齐,抹的墙灰这么多年过去都没开裂。 不算那个梦,商南淮昨晚睡得挺不错。 来了才听说招待所这边,窗户漏风、寒气往里渗,半夜爬起来开空调找取暖器,节目组一夜间就冻感冒了好几个。 邵千山昨晚更惨,挨着冻、受着骂,还找不着背后捣乱的商南淮——今早再叫震怒的公司打电话过来,疾言厉色训斥一顿,金牌经纪人的名头摇摇欲坠。 商南淮就知道他不敢惹自己,毕竟“利益共同体”,他是邵千山最后一根稻草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商南淮昨天半夜睡醒,越刷手机越来气,怼了好几个还试图趁乱搅浑水的所谓“圈内大V”。 这些都是各个传媒公司、媒体头条养的号,最擅长转移话题模糊重点,比如昨晚,就有人开始质疑沈灼野的业务水平。 一样话百样说,审美毕竟没有固定标准,铺天盖地的通稿捧一个人、踩一个人,是真的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被跟着裹挟。 可惜这种质疑还没起来,就被实名冲浪的商影帝怼得结结实实:尊重我一下好吧? 商南淮大半夜杀过去,拿自己的账号留言。 「踩我对家别的也就算了,踩我对家业务,什么意思?」 他最近致力于扭转谦谦君子人设,随心所欲了一段时间,网友接受得挺良好,下面的评论马上笑成一片——谁都知道,商南淮之前被沈灼野压得够呛。 踩沈灼野的业务水平,昨晚闹成那样,有眼睛的又都看见了,沈灼野也没有营销……那商南淮是怎么输的? 沈灼野的业务还差,商南淮岂不是完全没有业务可言? 商南淮在这事上忍不住得合情合理,甚至有不少吃瓜看乐子的,不嫌旧事重提,又开始怀念沈灼野霸屏的那一段时间。 别管是不是好人,起码赏心悦目啊,现在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商老师别看,没说你,是说现在霸屏的那些剧。」 「跑个题……沈灼野是好人还是祸害这件事,感觉还得讨论,我个人现在越来越持怀疑态度。」 「爱是什么是什么,演得反正是真好,怀念祸害,祸害快回来清屏。」 「我也怀疑,要是别的料都是假的,那偷钱霸凌那事,怎么证明就一定是真的?」 「那个事有证人吧,洗不了,当时不还说是什么电影原型?」 「看重聚首!今天有直播,说是要探访揭秘电影原型故事,这里面肯定还有事儿……」 这里面肯定还有事。 邵千山来找商南淮的茬,另一边的节目组正直播第一集 ,故地重游,带观众看这个一眼几乎就能望到头的小地方。 负责直播间的除了主持人,还有电影的编剧,被涌进直播间刷屏的弹幕问“电影是不是有原型故事”,愣了半天:“有一部分……不完全是。” 电影是浓缩的艺术,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地域的缩影,被藏在一部百余分钟的电影里。 编剧的头发花白,很典型的老派笔杆子,闭门写作不问世事,讲话慢而有力:“不如说,这是面镜子。” 什么人来照,怀揣着什么心思来照,就能看到不同的内容,看见自己想相信的“真相”。 …… 邵千山几乎把手机屏幕攥裂。 偏偏商南淮一点不介意给大经纪人添麻烦,他实名冲浪,惹了一圈的人、挑了一圈的事,半点不愧疚地扔给邵千山处理:“你要是弄不了,我就去跟公司说,不合作了?” 邵千山被他掐着命管,脸色铁青难看得要命,从牙缝里挤出字:“……不用。” 闹到这一步,公司高层已经对他相当不满,只差一根稻草,就能把所有怀疑压垮。 邵千山没路可退,没别的办法可选。 这根稻草在商南淮手里,邵千山哪怕气厥过去了,爬起来也得替他处理这些烂摊子……邵千山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商南淮答应合作的目的。 商南淮是不是就为了折腾他?就为了给他找事做,把他困在这些处理不完的麻烦里? 商南淮自然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心情不错地拍了拍日理万机的邵大经纪人,离开休息室。 节目组派来的助理就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松了口气,把那扇门关严。 邵千山……节目组当机立断,嘉宾里没有邵千山了。 毕竟商老师也说了,邵老师很忙。 助理客客气气,戴着个大号口罩,给邵千山留了板感冒药,领商南淮去了直播现场。 / 今天的直播现场在室外。 节目组藏着张大网要搞大事,开局反而平缓温馨,不紧不慢地,带观众看这个半小时就能绕完一圈的小县城。 十三年的时间,好像没在这座小城里留下什么痕迹。 路边还是有过时的建筑,还有突突作响的拖拉机冒着黑烟,因为大量的年轻人都去了外地打工,几乎只能看见老人在晒太阳。 按着昨天节目组交代的,今天的时间要给导演和编剧,用来聊这部电影的创作背景、选角经历……顺便夸沈灼野。 “无名混混”在剧情里,像根胡乱生长又被割去的野草,在主创的眼里却是个宝,跟整部电影的基调密不可分。 商南淮没事干,溜达了一会儿,自己找了个田埂去扒土坷垃。 专门有个摄像机跟他,商影帝的直播间里人不少,都来看热闹:「论怎样摆脱阴魂不散的对家」。 昨晚是沈灼野,今天直播间里,导演和编剧聊得热烈的,还是沈灼野那个角色。 甚至就连商南淮好不容易找了个小店,想去买瓶矿泉水,店主都要打听:“咋还带了个摄像机,来骂沈灼野的?” 商南淮:“……” 直播间里有人没心没肺笑个不停,有人笑过以后,又忍不住愣神。 「仔细想想,挺可怕的。」有人发,「到底是什么人,非得这么毁他?」 下面立刻就有人赞同:「刚才就想说了,这地方的人一看见摄像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当初黑祸害的人是真没少下工夫。」 「还有,我怎么觉得……」 再下一条是半句,犹豫一会儿才发全:「我怎么觉得,这地方的人,好像也不怎么讨厌祸害?」 ——节目组那边的直播间也是,偶尔有路人经过,提及沈灼野,态度都是“要听沈灼野的坏话”。 这是种很微妙的态度,如果真憎恨到不行,是会立刻滔滔不绝控诉,拦也拦不住的。 商南淮这个直播间里,店主的反应也差不多:“你想听哪方面的?我听人讲过一些……都不保准。” 商南淮在镜头前温文尔雅,笑了笑,和气摇头:“道听途说不算,有没有您亲自见过的?” “那没有。”店主实话实说,“他来我家买东西也给钱。” 小混混隔三差五还偷个东西、溜门撬锁,手脚不干净几回呢,也没有沈灼野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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