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砸下来,砸得多狠,能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有多深。 这话多少有些踩作为主演的商影帝,节目组怕他不愿意,战战兢兢地联络,没想到商南淮答应得异常痛快:“用不用我帮忙去夸?” 节目组副导演吓得一哆嗦:“不用不用不用……” 商南淮还挺遗憾,只能在别的地方使劲,让工作室持续盯着,别有人在这里头搅浑水。 他也知道,以沈大影帝后来拿的奖,这种夸赞其实不算什么——但这表扬是给十七岁的沈灼野的。 商南淮决定大发慈悲地替他守着。 谁也别想捣乱,没人能想抢走。 “行,行……你死了。”商南淮不跟他争,跟个梦里的人争什么,“我知道,跳高架摔的,我看电影了。” 沈灼野这习惯不好,总是把角色的感受拉到自己身上——这确实是种相当有感染力的表现方式,但未免太伤身体。 商南淮想说他,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沈灼野这么演了这么多年戏,早形成习惯,改也改不掉。 不如以后给他弄几部生活幸福、有人疼有人爱的。 商大影帝站在那,甚至真挺认真地想了想,要不索性自己献个身,跟沈灼野拍一部那种题材的……真要应对邵千山那些随时可能用出来的手段,这还确实是个办法。 反正什么事往拍戏上一推,只要嘴够硬,都算为艺术现身。 商南淮把胳膊张开:“下来。” 沈灼野皱了皱眉,低头看他。 “下来啊。”商南淮咬着烟,说话含糊不清的,“我接着你,快点儿。” 商南淮说:“你不下来,我可一直这么站着。这破风,冻死我。” 催到第三遍,一道轻飘飘的影子犹豫半晌,慢慢落下来。 商南淮把人揉到怀里,用力抱了抱:“别动。” 他拉开衣服,把沈灼野裹着,这小豹子身上冷得像冰坨,冻得商南淮都跟着打哆嗦。 他反倒搂得更紧,把那点热乎气拿衣服裹结实了:“暖不暖和?这羽绒服,我代言的。” 沈灼野代言那个破牌子,除了好看跟贵一无是处,这两年换了代言人,立马就卖不动。 商南淮准备拿充绒量踩他,这话憋了两年多了。 沈灼野:“……” “你看你——”商南淮低头,“不信?你现在当然看不着,你得再活十三年,到时候代言人才是我……” 他乱七八糟地絮叨,说到一半,看见怀里的小豹子,没来由愣怔了下。 沈灼野垂着睫毛,黑漆漆的瞳孔安静,大概是叫他逗乐了,不吭声地抬了抬嘴角。 商南淮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沈灼野。 他看着沈灼野,这一会儿……把什么要说的都忘了。 商南淮不自觉地紧了紧胳膊,把人搂到胸前圈着,仗着自己这会儿的个子比他高,下颌垫在沈灼野的头顶,压了两下。 “早知道开个车来。”商南淮有点心烦,做个梦都不能随心所欲,“这破地方,真冷。” 沈灼野低声说:“我有车。” 商南淮半点不留情面:“二八大杠?” 二八大杠都是相当不错的自行车了,沈灼野买不起,黑净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他:“人力三轮。” 商南淮:“……” 沈灼野低下头,从商大明星代言的羽绒服里出来,大概是很乐于见他吃瘪,看起来心情不错。 商南淮憋了会儿气,自己也觉得好笑,按着脑门揉了两下:“算了,十一路吧——这地方你熟,带我走走?” 沈灼野看了他一眼,朝钢厂外飘,没多远就叫风吹得一晃。 商南淮实在看不过眼,扒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穿着,不准脱。” 沈灼野说:“我是鬼了,不怕冷。” 沈灼野飘起来给他看。 “你能飘起来,是因为这是我的梦。”商南淮说,“也就我惯着你,想当鬼就当鬼。” 十六七岁就想当鬼,当他没见过二十六七岁的沈灼野? 商南淮按着他脑袋,一把就把他按回地上:“不准飘,好好走路。” 沈灼野:“……” 商南淮强行按着他走路,这么按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胳膊上的力气就松下来。 沈灼野抬头:“商南淮?” 商南淮咬着没点着的烟,有点心烦,摇了摇头:“没事。” “你这个心脏。”商南淮点了点他胸口,“怎么不做手术?小心将来犯病。” 沈灼野低头看了看:“嗯。” 商南淮气结,“嗯”是个什么回答? 沈灼野问:“你戒烟了没有?” “……”商南淮把咬着的烟一把揉了,没好气地塞进衣服口袋,换成颗戒烟糖撕了包装,一气呵成塞他嘴里:“戒了戒了戒了!” 沈灼野没防备,措手不及被塞了颗糖,只好含着,又抬起头看他。 商南淮被他看得有点说不出话,用力抓了下头发,左看右看:“不跟你打岔了……我是来找证据的。” 商南淮问沈大许愿池:“给点提示行不行,那些人都是怎么冤枉你的?” 沈灼野含着那颗糖,依然不说话,腮帮鼓起一小点弧度。 商南淮就快要忍不住揉他脑袋了。 食不言寝不语。 除非演戏,沈大影帝不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据说因为会呛风。 商南淮忘了这一茬,任命地跟在他身后,被沈灼野带着绕过钢厂,绕去一片工地。 沈灼野在这做木工,也搬沙子、和水泥,这些东西工地上有的是,没人担心他偷。 沈灼野不住宿舍,自己住一个简易活动板房。房子每天租金二十块,他干活麻利,按理能挣不少,但没成年,人家不按标准工资给他结,每天到手只有一百多。 十六、七岁的沈灼野,想多攒点学费,去找个中专或者技校,好好学一门手艺。 “他们做了坏事。”沈灼野终于含化了那颗糖,拿起暖水瓶,给商南淮倒水,“说是我做的。” 商南淮:“……” 这真是……真是回答得具体极了。 商南淮很久没被他气得肺疼了,揉了两下胸口,深呼吸调整心态:“就这样?没别的了?” 沈灼野沉默下来,把水杯给他,又熟练地捡了几块蜂窝煤,捅了两下,给炉子点火。 商南淮皱着眉,捧着那个刷得干干净净的不锈钢杯子,看十六七岁的沈灼野。 他有点明白选角导演为什么会在街上拦人了。 沈灼野身上的沉默,不是少言寡语的平淡,是无处流淌的岩浆,不给“无名混混”设计明确的身世背景,是因为这双眼睛里就有看不完的东西。 有太多说不出的话、想不通的事,层层叠叠,压在这样一双无声的眼睛里。 “没别的了。”商南淮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问,“是不是?” 商南淮说:“光是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么做就够了,反正一桩压着一桩,早就洗不干净,解释不清。 反正就算挣扎着拼命找证据,解释了这件事,又会有下一件,反正打在身上的标签已经定了,改也改不掉。 “胡扯。”商南淮这辈子都没这么温柔和善地骂过人,语气跟内容反差得相当鲜明,“哪个犊子跟你说的?” 他拉着沈灼野,温声细语的,把人从炉子边上哄回来:“我跟你讲,这世上有个东西叫公关——你现在不知道,往后你多半也不太知道……” 毕竟姓邵的也没真正替沈灼野公关过什么东西。 沈灼野大概从不知道,有人维护、有人照顾,有人帮忙说话是什么感受。 这事其实在折磨商南淮。他总是在想,如果沈灼野做手术之前,他就二话不说站出来挺沈灼野……是不是说不定那手术能成功。 要是沈灼野对活着有点执念,对这个世界还有点好印象,是不是能在手术台上再努努力。 这想法挺唯心,但商南淮忍不住这么想。 商南淮查了挺多资料,手术失败以后,人再怎么好好养着,最多也就十年二十年好活了。 十年二十年,沈灼野到时候也才四五十岁啊。 “你看,这人——你还记得吗?修车厂那个老板。” 商南淮摸出手机,点开一份工作室发回来的通稿:“我让他们结合他说的,润色了一下,先从这儿下手……先从花钱买你黑料的那几个无良媒体下手。” 上来就洗白,很容易适得其反,老板说的那些事,需要有选择、有顺序地放出来。 比如先放出“五十块就能买一条黑料”这种内容,还不是官号下场,就用素人自媒体,探秘一拨修车厂老板说的那个麻将棋牌室。 这种地方声音嘈杂、人员杂乱,却有抹不去的强烈真实感,有些东西是怎么都演不出来的。 “又有人要黑料?好说啊!这回什么价?”抓着牌的人语气兴奋,“出镜还多给钱不?我跟你说,就找我,我可是他家邻居……” “你是他家邻居?我还是他家隔壁呢!别听他们的,一个两个都是胡扯。” 旁边的人立马戳穿:“那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哪来的家——问我,我是他高中同学,我知道的多。” “高中?电影里他才上的高中,明明初中学校就把他开了好吧!”又有人反驳,“你们编也编好点,这么编拿不到钱的。” 这人看起来相当有经验:“你得问来采访的人,问他们想听什么,想让咱们编什么,先听人家说……” 声音清晰画面模糊,人影幢幢,算是“非正常手段拍摄”的一种。 节目组跑断了腿,特地去要来的许可证,这又是公共场所,不算违规……真要说违规,还不如查查这些人赌没赌钱。 商南淮没公开掺和这事,助理录下来的画面,直接交给节目组,叫导演跟制片人衡量。 “没什么可衡量的,我跟他们明说了,我来这儿就是要捧你,我这不是想把你签了吗……正好导演也要夸你。” 商南淮轻声缓语的:“节目组也要热度,一拍即合,他们就把这个当先导片放出去了。” 也不是正经先导片,用了个半素人的Vlog当预热——节目组的一个剧务,经常录点拍摄日常、揭秘点圈中内幕,粉丝积攒了不少,把这个视频放了出去。 “你看看这个啊。”商南淮给他念,语气还挺一本正经,“惊,跟组吃瓜,一般人绝不知道的内部惊天黑幕……” 商大影帝是真的不要脸,什么都能念出口,沈灼野自问不如,抬头看了他一眼。 商南淮还挺有兴致,把他一块儿往羽绒服里裹了裹,扯着他继续看:“没念完呢。” 这还是原标题,至于炒热度转发、各平台转载,自然怎么扎眼醒目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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