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淮叫这事弄得头痛不已,就忍不住羡慕沈灼野:还是你舒服,这两年日子幸福吧? 商南淮:你那合同到期自动解约了……傻叉公司还想卡你,我使了点手段,搞定了。 商南淮:早跟你说过,有时候人还得使点手段。 商南淮:……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不爱听。 商南淮:别躲清净了,回来玩。 商南淮:给你点好日子过,没人逼你的好日子,以前没见过吧? 商南淮:美得你找不着北。 / 沈灼野的确没见过这种好日子。 庄忱把手机放回去,系统拷贝出里面的所有信息,生成一个虚拟手机,放在数据仓里。 然后这个手机就被还给警局,原封不动地放回证物袋。 手机的外壳还沾了些血,这些血从沈灼野的心脏涌出来,一见天日,很快就干涸。 这是个乡下的小镇,行政机构没那么严谨,沈灼野的尸体火化以后,就被安置在附近的公墓。 很不起眼的一座墓,名字按那些医疗报告上的拼音,甚至还有疏漏,落了个H,写成了“ZUOYE.SHEN”。 “昨夜。”来扫墓的华裔小孩子蹲在旁边,描着字母拼拼音,“妈妈,有个人昨夜死了。” 童言童语,不知忌讳。做母亲的连忙制止孩子,又往那块空空荡荡的墓碑前也放下一点贡品,双手合十祷祝。 旁人看不见的影子坐在墓碑上,慢慢晃着腿,低头看那一对母子,看第一次由这个世界掉落的贡品点心。 系统看了一会儿,飘回庄忱身边:“宿主,我们要回去找主角CP吗?” 任务主线其实在地球的另一头,按理说,他们刷新的地点也该在商南淮或者邵千山的附近。 这次直接回到了小房子,或许是因为有必要先借走手机,复制出里面的全部内容,再把证物还给当地警局。 也或许是因为……沈灼野很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一天也行,半天也好。 沈灼野想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发一会儿呆,什么也不做,看看路过的人。 “回去。”庄忱起身,“有时间再回来。” 系统熟练地抱着虚拟手机找航班,准备随机找个幸运行李,和宿主一起叠扁躺进去。 庄忱把贡品还给原本的主人,临走前带走了那个装清水的小瓶盖,还有瓶盖里的小蓝鸢尾花。 带花园的小房子依然干净整洁,像是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也像是主人昨夜刚走,明天就回来。 …… 商南淮的住处就乱很多。 是那种要有狗仔进来偷拍,说不定会让所谓“谦谦君子”形象崩塌的乱,商南淮自己也不在意。 他反而不理解,沈灼野既然是邵千山说的“小混混出身”,怎么家里跟有强迫症一样。 非要收拾得那么整齐,弄得窗明几净不说,地板上都不带一点灰,每样东西甚至都有固定位置。 商南淮去过沈灼野家,当时是个意外——正人君子去夜店,差点叫狗仔堵了,半夜打电话给传闻荤素不忌的祸害败类救急。 这会儿商南淮正接一个网络采访,就在聊这事:“欸,有人知道吗?沈灼野没去过夜店。” 主持人脑子都木了,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讪笑着结结巴巴:“您、您也没去过啊……” 商南淮接得倒是痛快:“我那是人设,他是真没去过。” ——接这么档网络访谈,自爆人设“原形毕露”,当然也是商南淮早就定好的计划之一。 一来正人君子这个路线走到了头,再走下去没什么发展,如今观众更吃真性情,不如趁机会引个爆点出来,炒一炒话题度。 二来……也是抢在邵千山动手之前,自己下手,先把可能引爆的雷点了。 商南淮知道邵千山手上有什么自己的把柄,这些事让他自己说,最多是个不大的人设崩塌,掉点粉再吸点粉,要是落到邵千山手里……沈灼野的前车之鉴。 商南淮手里把玩着支钢笔,想起邵千山对沈灼野下的手,反复插拔的笔盖就不自觉停了停,又“咔哒”一声按上。 过去,商南淮其实真没怎么关注过沈灼野身上的黑料。 真在圈子里,就知道这些东西九假一真,没多少可信,很容易就不当回事了。 商南淮天生没这根弦,就觉得沈灼野也应当不在乎,骂一两句能怎么样,又不掉块肉。 ……这两年里,商南淮却老想起沈灼野盯着手机的样子。 网上的沈灼野看起来也不在乎,任人骂任人黑,偶尔犟嘴,看着嬉笑怒骂不上头……变得慢慢沉默话少,是看清邵千山真面目以后的事。 商南淮没赶上之前的沈灼野,他看见的沈灼野盯着手机,漆黑的眼睛叫额前碎发遮着,一动不动,脸上是种不见血色的苍白。 “在意这个干嘛。”商南淮把他手机抽走,搭着沈灼野的肩,“带你去玩?” 沈灼野的手还空握着,呼吸轻弱,眼睛没什么焦点。 在邵千山的手笔下,沈灼野是个混混、败类,扶不起的烂泥,身上劣迹斑斑。 骂沈灼野的人大喇喇直接叫他“祸害”。 邵千山作为经纪人,不替他说话,被狗仔堵上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语焉不详:“演员有自己的生活自由。” 人模狗样的金牌经纪人对着镜头:“希望能更多关注作品方面……” 沈灼野当时就是在看那个视频。 “……纯得跟个什么似的。” 商南淮笑了笑,停下回忆,相当坦然且不要脸地蹭退圈两年的沈影帝热度:“一点坏事没干过,去个夜店都能要他命。” 副主持机灵,琢磨出了苗头,立马递话:“居然是这样?!之前传得那么像,黑料满天飞,我都当真了……” “是啊。”商南淮懒洋洋答,“没人护着,就这样。” 没人护着就这样,沈灼野这一辈子到现在,估计都没叫什么人维护过。 邵千山给沈灼野定的人设,吸来的粉丝都是冲着“不长心的小混混”来的,什么骂都照单全收,虽说是半开玩笑……有时候黑起沈灼野来,比外人还起劲。 商南淮扫了一眼弹幕池,说什么的都有,质疑者有之,阴谋论者有之,信者寥寥。 爱信不信。 反正他一举三得,炒热点、提前摆邵千山一道、蹭一蹭沈影帝热度,都已经如愿以偿。 ——一举四得,商南淮回头还打算拿弹幕评论卖惨,去哄小豹子。 “我叫人堵里面了,打电话叫他救急。” “我也以为,他是常客,肯定比我这种来见世面的熟啊。” 商南淮说:“结果人骑摩托来了,看见牌子死活不敢进……扒着门框,脚跟钉在地上一样,叫酒保愣往里扯,抱着头盔死都不摘。” 他连说带比划,语气轻松连带调侃,主持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这也太乖了。” 商南淮本来没往这上想,叫主持人这么一说,琢磨一会儿:“真是。” 商南淮甚至还见过更乖的:“对了,他进小区门,还会说谢谢。” 主持人好奇:“跟保安?” “保安在岗亭里啊。”商南淮说,“跟门禁。” 主持人:“……” 这下该笑的是真都笑了。 连直播间因为商南淮跟经纪人拆伙、商南淮人设崩塌、商南淮暗讽经纪人……乱七八糟吵个不停的,这会儿都被“哈哈哈哈”淹没。 商南淮挺满意这个效果,又挑了几件沈灼野身上反差明显的事接着说,让这个气氛延续得更久,冲淡负面影响。 ——比如沈灼野看着刺头,其实沉迷喂鸟,住处的阳台外面放了一排食盆,还弄了个摄像头,每天盯着手机看。 ——比如沈灼野家里规矩到离谱,什么东西放在哪都有数,哪样都不能改,进门路线都半点不能乱。 ——比如沈灼野会用叠衣板叠衣服,会看网上的收纳跟自己动手装修的视频,还挺沉迷,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这些事逐渐拼出一个有点真实的沈灼野,弹幕池的气氛一度跟着热闹,话题的重心被顺利带偏,商南淮也适时准备全身而退。 在他准备离开直播间的时候,一条相当显眼的弹幕,忽然跳出来:商老师,你说的这些,和祸害的经纪人说的可不太一样。 弹幕直白地问:谁在说谎? 商南淮对着那条弹幕看了一阵。 他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什么——装没看见就行了,反正直播已经结束,就装作关了弹幕池。 但凡事有利有弊,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不停提沈灼野,看到这条弹幕,商南淮第一次开始想。 ……沈灼野被人叫“祸害”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商南淮莫名就想起沈灼野喂小鸟。 挺唬人的刺头小豹子,不说话也不动,贴在玻璃上,黑眼睛盯着吃小米的麻雀燕子看。 “谁呢。”商南淮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商南淮说:“走着看吧。” 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不是准备去查查,三天后《重聚首》就开机。 商南淮也想知道。 谁在说谎,谁才是祸害。 …… 网络访谈刚结束,商南淮就被邵千山堵了个正着。 滴水不漏的经纪人叫人踩了尾巴,神色沉到阴冷,森森盯着他,仿佛他们两个第一次认识。 “商南淮。”邵千山声音哑沉,眼下发青,看起来这些天都没睡好觉,“你是不是疯了?” 商南淮反问:“我自己不坦白,不毁人设,你能帮我保密吗?” 邵千山被他诘住,眼底一瞬间错愕闪过,即使迅速掩饰过去,也依然被打量着他的人抓了个结实。 “我又不是沈灼野。”商南淮说,“跟我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打算摆我一道。” 邵千山不是吃亏的脾气,商南淮敢踹他,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至于用沈灼野的事,给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泼脏水……商南淮还真没这么想,他就是想给沈灼野洗白来着。 “我看上沈灼野了,自己弄的工作室,打算招揽他。”商南淮问,“碍着你了?” 沈灼野的合同已经到期,不论是跟公司还是跟邵千山,都没半点关系。 商南淮这是正当的商业竞争,这么一个老天爷喂饭吃的台柱子,谁不想抢回去。 邵千山叫他诘得面色愈沉,阴沉沉风雨欲来,一把扯住商南淮的衣领,将人重重推到墙上:“你以为我光是为了我自己?!” “我拿沈灼野那个祸害给你铺路——这对咱们两个都没坏处!我告诉你商南淮,他活该的!” “他野心昭彰,玩命往上爬,你被他压得很好受是不是?!” 邵千山:“你戏演不过他,热度比不上他,什么都被他压一头,如果不是这样,用得着我亲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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