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曾去偷过鱼,如今想吃多少便能吃多少,却再也吃不到以前那么好吃的了。 年后的天依旧寒冷,徐小胖小跑着拿来披风给秦煊盖上,又叽叽喳喳地说一些话,秦煊听一句忘一句,觉得徐小胖年纪越大就越聒噪。 披风盖在身上确实是暖和了很多,这件黑色披风摸着倒也不厚,手盖上去继而就开始暖和起来,手感不错。 “这是内务府新进的料子吗?”秦煊随口问了一句。 “北方徐州送来的狐狸毛,最是暖和,不过数量不多,圣上赏了一匹给南桓王殿下,剩余的就都送到凤仪宫去了,薛贵妃都没得一匹呢!皇后娘娘记挂您,取了两匹命内务府给您做了披风来。”徐小胖一边说,一边恭维着皇后,还偷偷看了秦煊的脸色。 皇后自从有了身孕,秦煊就很少到凤仪宫去,外人免不了开始说三道四,无非就是谈论一些嫡庶之分,若皇后日后生下嫡子,殷家还会继续辅佐秦煊吗,秦煊还会与皇后同一条线吗?皇后不会偏爱亲子吗?诸多问题,都是最近所有人口中津津乐道的。 秦煊才无所谓,虽说他跟了皇后几年,但毕竟去的时候已记事,到凤仪宫也没住过几天就搬去了东宫,他与皇后之间其实没有很深厚的母子情谊,不过是各取所需。 “这料子舒服,走吧,去凤仪宫寻母后聊聊天。”秦煊将鱼食扔给冯青,起身就往外走,徐小胖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母后呢?” 殷皇后身边的房姑姑看着秦煊,热切地为他开门,又递上汤婆子:“天冷,殿下暖暖手,皇后娘娘小憩了会儿,这会正起身呢,您先坐着。”说完便告退。 不多时皇后从内殿出来,见秦煊来了笑道:“今日怎的过来了?” 秦煊起身拱手:“儿臣见过母后。” “无需多礼,坐吧。” 秦煊将自己的汤婆子递给殷皇后:“方才儿臣在外头晒太阳,徐公公说母后将徐州进贡的狐狸毛料子拿去做了披风给儿臣,儿臣来同母后道谢呢。” 殷皇后闻言笑了:“母后既有好东西定是给你的,道什么谢。”继而又向身旁的婢女说:“给殿下送个汤婆子来。” “是,娘娘。” 随之挥手示意宫人都下去,殿内就只剩殷皇后秦煊二人。 半响后终是殷皇后先开了口:“近日外头都在传言,说本宫若生下嫡子,你兄弟二人便会反目,你可曾听闻?” 秦煊笑道:“如今内阁外阁,乃至百姓都在谈论,儿臣怎会不知。” “你且说说你的想法,若本宫真的生了个皇弟,你可会心生怨怼?” “母后,我对这个位置没有兴趣,若能选,我只愿能远离京城,寻个桃源之地,与心爱之人常相守,安稳过完余生。其余的,儿臣都不想要。” “小小年纪就这般老成,怎么?你可是有瞧上眼的姑娘了?若有,可跟母后说,母后帮你掌掌眼,待你大些好做打算。”殷皇后嘱意的未来太子妃可是殷淓娴,能有什么打算,若秦煊真的看上了谁,给个侧妃就是了。 秦煊把玩着汤婆子摇头:“儿臣还小,不懂这个,如今虽过了年,天气却越来越寒,母后多注意身子,儿臣等您给儿臣生个小皇弟呢。” 皇后笑道:“你怎知就是皇弟,若是皇妹呢?”继而又说:“无修,你既已叫了本宫这些年的母后,本宫也早已视你为亲子,虽你长住东宫,咱们母子不甚亲近,但这亲缘关系是割舍不掉的,母后只盼往后,你能与弟妹和睦相处,太子之位既是你的,旁人拿不走,只希望你能不改赤子之心,以后坐上高位,能许你弟妹一个安稳。” 皇后这是在和秦煊开诚布公地谈,不论她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威胁不了秦煊的位置,她和殷家还是会继续辅佐秦煊,只希望秦煊能爱护她的孩子,护他周全。 秦煊终是什么也没说,伸手摸了殷皇后的肚子:“小东西,待你出来,皇兄就可以教你骑马射箭,弹琴习字了。” 上一世秦殊可以说是从小养在秦煊身边的,秦殊天之骄子,所有人都疼爱视若珍宝,他脾性活泼可爱,向来喜欢秦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叫父皇母后,而是叫皇兄,当年已经是南桓王的秦渡其实比秦殊更适合当皇帝,但秦煊还是将秦殊带在身边悉心教养,他把太傅教给他的如数教给了秦殊,苦苦支撑了十二年,将破败的大秦造成太平盛世的景象,才放手交给秦殊。 皇后也没再说话,秦煊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母后这儿还有徐州来的料子吗?” “还有两匹都在库房里,让房嬷嬷取给你。” “多谢母后,那儿臣告退了。”秦煊拱手退下,从凤仪宫里顺走了两匹上好的皮毛,让徐小胖送去内务府,按太傅的身型做了件披风,这料子暖和得很,他时常进宫就能围上几次。 宋郁根本不缺这种东西,但秦煊每次见了好的,不管他有没有,总要送了过去,说了也没用,只当太子殿下好物件儿多,就喜欢随手送他一些。 日子过得极快,春夏秋冬转眼过了好几轮,秦煊个头窜得厉害,现在都比宋郁高出一大截,宋郁有时候看他,都得抬头望。 七年前殷皇后生下八皇子,皇帝赐名殊,封武王。 付荣华生下女孩,取名付昭,小女孩乖巧伶俐,崔夫人喜欢的紧,时常带在身边,赴宴赏花也总会带着,有时也会跟着宋郁进宫,因着秦煊的关系,与秦殊亲近的多,两个小孩年龄相仿,倒是合得来。 可能是秦煊重生回来,改变了一些事情,有些事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被逐渐推迟,原本早在四年前付荣华就会回晋,建兴王七年前就会谋反,连边境也安稳,未曾传出什么消息,如今皇帝虽身体大不如前,却也还好好的活着。 秦煊没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他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见的比别人多,这些年他已经逐渐接管了皇城禁卫军,甚至一直和薛家的庶子薛重阳暗中有往来,他只能着手准备,防范于未然。 嘉靖三十六年,秦煊二十岁,及冠之年。 太子及冠,可谓是今年来大秦最重要的事,早在几月前钦天监便着手观天象,要祭天,要祭祖,内务府礼乐司都忙的脚不沾地。 秦氏皇陵位于京城东边,往返需要半月,由于正值盛夏,皇帝皇后皆未出行,在宫中行完及冠礼,秦煊就带着队伍往东去,太子及冠得去皇陵祭祖,这是传了几百年的规矩。 此次出行人并不多,武王秦殊,太子太傅宋郁都在列,随行的还有禁军谢统领,太常寺姜太常,皇后有意让殷汸娴和秦煊培养感情,特意下旨让殷汸娴跟着,五百禁军护卫,加上照顾主子们的下人,不过六百人左右。 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在睡了几天马车后终于到了驿站,驿丞早早就在路边等,远处看见马车就小跑着上前去:“参见太子殿下,武王殿下,各位大人,里面请,下官已收拾备好了酒菜,大人们稍作休息。” 太子要去皇陵祭祖的消息早已传来,驿丞两三日前就开始在准备,如今人来了,忙前忙后怕怠慢了贵人。 秦煊点头示意,转身走到后头的马车跟前,刚过去马车帘子就被掀开,驿丞听闻此次太子出行殷家那位姑娘也在,以为车里坐的是殷汸娴,刚要说出口的话在看见那男人的时候瞬间咽了回去。 宋郁看见秦煊走过来神色无常,好像平日里也是这样的,不论在什么场合,只要能在宋郁旁边的,秦煊绝不走远,小时候是觉得他可能没有安全感,下意识会待在认识的人身边,好像在寻求庇护一样,如今长大了应该已经成为习惯,早之前宋郁提醒过秦煊,也曾自己落后他半步,秦煊每次都会立马察觉,然后委屈着脸又跟宋郁站到一起,宋郁已经习惯了。 “殿下。”宋郁下车对秦煊拱手,秦煊也示意道:“先生。”直接无视了前面从马车跳下来的秦殊。 秦殊跑了两步到秦煊跟前,嘟囔着:“皇兄眼里只有太傅,都不等我一下!” 秦煊看了他一眼,秦殊立马站直,笑道:“太傅!” 宋郁拱手行礼:“武王殿下。” 殷汸娴也下了马车,眼神留在宋郁身上,她总觉得秦煊宋郁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秦煊那些不自知的关心和注视都落在她眼里,学生看先生,君王看臣子,甚至是至亲血肉,都不该是那样的眼神。 可秦煊的一举一动却又恪守本分,从来没有过逾越。 而宋太傅又半分不知一样,似乎只把秦煊当自己的学生,甚至还当他是从前吃不饱饭的小孩童,有时候会专门从宫外给秦煊带来他爱吃的桃花酥,除此之外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情感。 所以太子殿下是单相思?殷汸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又将目光往宋郁身上瞟,没想到却被抓个现行。 “殷姑娘,怎么了?”宋郁不知所以,开口询问。 殷汸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没事,多谢太傅关心。” 宋郁回神,觉得殷汸娴有些不对劲,也有可能是女儿家赶路累了不好意思明说,于是对着驿丞说道:“劳烦驿丞大人备些热水,先让殷姑娘休息下。”继而转向殷汸娴:“连日赶路,想必姑娘是累了,先上楼休整吧,晚些时候再让人拿了吃食上去。” 殷汸娴感动到差点泪洒当场,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微微俯身道:“多谢太傅大人。” 殷汸娴走后秦煊撇撇嘴小声说:“也不见得先生关心我赶路累不累……” 秦殊瞪大眼睛看着秦煊,只觉秦煊这口气像在跟太傅撒娇一样,于是抖了抖手臂,秦煊低头看这小东西:“做甚?还不进去,想跟这儿喝西北风吗?” “略略略……”秦殊办了个鬼脸:“就会凶小孩!不知羞!”说完就转身跑了进去,生怕晚一瞬会被秦煊绑起来打,半点不带停留。 众人都进了驿站,只有秦煊还站在宋郁身侧,有些吃味地问道:“你为何关心殷汸娴?” “这里就她一个姑娘家,随口一说罢了,怎么,殿下连姑娘都要酸吗?” 一说这个秦煊就烦:“让她别来,母后非要她跟着,也不知来了做甚,平白浪费时间。” 宋郁眼神都带着些惊讶,问道:“殿下不知道皇后娘娘让殷姑娘跟来做什么吗?” 哪儿能不知道,来跟他培养感情的呗,最好是能一回京去就选做太子妃,皇后恨不得他俩能一日完婚两日孩子出生。 一想到他和殷汸娴,秦煊浑身一颤,好像起了身鸡皮疙瘩:“我可不会娶她。” “殷姑娘是娘娘内定的太子妃,你还能不娶?难不成是有心仪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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