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陆燕芝也没出息的心动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先摸向了手腕上的金镯,吉祥如意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印在指间。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蠢人自然也有蠢人的路走。 “...先收起来吧。” 这,这多好看啊。 再过几日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趁着赏月夫人戴着正合适。 自从知道‘六姑娘’的能耐后,春红说话都直接了不少,生怕说的含糊些哪个地方理解错了,耽误了‘六姑娘’的大事。 “今日王爷送了来也是一番心意,奴婢想着您戴着多好看啊...”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陆燕芝嘴角翘了翘,她反问了一句,:“好看吗?” 春红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诚实的说道,:“...好看。”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春红手上却动作麻利的将镯子用红绸收了起来。 半晌也没听见春红再多说一句,陆燕芝略有几分尴尬的捏着自己的爪子。 这是有效果还是没效果? 不确定,再试试。 周重邛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蓄势待发的夫人和她蔫了吧唧的侍女,两人神色各异的窝在一起说着话。 这是...? 不用多费劲,他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遂不再打搅努力的夫人,笑着摇摇头自取了衣裳去里间更换。 说着话的功夫,周重邛换好了衣裳出来。 外头春杏就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一看这补汤陆燕芝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没错,窦老头因高超的医术被一并请了过来先照看陆燕芝的身子。 陆燕芝这胎怀的巧合,路途颠簸保的不易。 窦老大夫药开的温和但需要喝的时间长,本来只是喝三个月的药硬生生叫他多加了一个月。 见状,春红心下叹息,‘六姑娘’唯一的软肋就是吃药,明明最不爱吃药的人,却伤这伤那,三天两头的吃着药。 她放低了声音哄人,:“您和肚子的小公子要紧,对了,大姑娘前个又送来几坛蜜饯,您一会儿尝尝。” 闻言,春杏倒也笑着紧接话,:“夫人,最近窦老开的药方子换了,没那么苦了。” 练习练到走火入魔的陆燕芝抬眼看了一眼药碗,忽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都说居移体养移气,养了几日的陆燕芝也多了几分矜贵气。 她这般掀着眼皮看人的时候,甚至有几分秦王的影子。 春杏端着托盘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些,她的眼神飘忽的落在陆燕芝的胸前,连连点头, :“...是啊,我怎么敢欺瞒夫人。” 陆燕芝没了‘高深莫测’的兴致,她恹恹地点了点头。 春杏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上,稳稳地端着药放在桌上,:“夫人您快喝,药要趁热喝。” 叹气的夫人,殷勤的丫鬟…… 站在屏风处的周重邛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 陆燕芝心下唉声叹气的打滚,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伸手去取药碗。 春杏的眼神落在药碗上没移开,眼珠子紧紧跟着陆燕芝的手转动。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全神贯注只顾着盯着陆燕芝的春杏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陆燕芝被春杏陡然变化的神色逗得笑了一下,随后她马上收敛了脸色,认真的努努嘴,调整了一下脸色。 再侧过身时,陆燕芝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双手将药碗捧得高了一些,可怜兮兮的道,:“殿下,您看看,这满满一海碗的苦汤汤。” “您能不能可怜可怜您倒霉的夫人,给窦老头好好说说,让他不要把药弄得这么苦,能甜一些最好了...” 周重邛摇着头笑着,他上前自然的接过了药碗随后放在了桌上,:“好,只不过如今天色晚了,待明日一早,本王就去嘱咐他。” “殿下最好了!” 无理诉求都被郑重其事答应的陆燕芝雀跃欢呼的伸手抱住了周重邛的腰。 宽肩窄腰大长腿,顶级的好身材。 陆燕芝最爱的就是秦王殿下腰腹处紧实弹韧的肌肉。 周重邛笑着顺着陆燕芝的头抚了下去,又捏了捏趁机在他腰腹处乱蹭的陆燕芝的脖颈。 听见陆燕芝哼唧,他的手按在陆燕芝的脖颈处没叫她抬头。 明明脸上还残存着笑意,但秦王侧过身看向春杏的神色却冷淡的叫人心生寒意,:“既知道夫人怕苦,却连夫人惯用的蜜饯都没准备。” “在夫人身边伺候,就这么不当心?” “砰——!” 春杏吓得跪倒在地,手里的托盘也拿不住砸在地上,她满头大汗的将头磕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春红也脸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她的声音发着抖,勉强还能说话,:“王爷恕罪,都是婢子们疏忽了,奴婢们现在就去准备。” 这句话说完,春红垂着头也不敢再出声,秦王没应声,屋内一时安静的吓人。 陆燕芝的眼前只能看见宝蓝色的云纹,她没挣扎抬头,只是垂下手轻轻的拉了拉秦王的袖子。 周重邛安抚的捏了捏陆燕芝的后颈,转过头吩咐了一句,:“去吧。” 春红和春杏如蒙大赦般赶忙起身,春红匆匆从地上拾起托盘,两个人飞快的退了出去。 “春红姐。” 一出去,春杏就抹起了眼泪,:“王爷,他...我害怕。” 春红何尝不怕,见惯了王爷总是笑哈哈的模样,今日王爷一变脸,她也快被吓死了好吗。 惊吓过度的春红没好气的数落了春杏几句,:“你也是,之前还在咱们侯府的时候就知道姑娘怕苦。” “连大姑娘都惦记着专门送了蜜饯过来,今日怎么这么粗心?” “我...我这不是怕药凉了...失了药性,才急着给姑娘送来。” “算了,我看你也是真被吓着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春红紧跟着嘱咐道,:“都说了多少次,那是王妃娘娘,怎么还能称姑娘?” “是,春红姐,我记住了。” “好了,擦擦眼泪,我们快吧,别让王爷和夫人等着急了。” ...... 屋内,周重邛没有松手。 他捏了捏陆燕芝的颈侧,:“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应声。 意料之中的事。 此刻,周重邛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 夜色深深,四处无人,药汤还散发着苦味,他没有低头看陆燕芝的神色,甚至...有点怕。 可笑吧,他这样的人也有觉出怕的时候来。 像是自嘲又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好像还是瞒不过夫人...” “也是,梅园初见,冷风簌簌的时候,夫人想必就瞧清楚了我是个什么人。” “那日你被福宁压着欺负的时候,我其实看见了,对,我看见了。” “就在那处山坡上,我亲眼看着那些血就沾在了你的脸上...” “还有明华寺上,我同样也看见了你仓皇奔逃的样子,可我还是瞧着。” “夫人落在地上的那些簪环我派人拾了起来...活人不去关心,去关心死物,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是‘好好先生’,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夫人怕我,也对,怕我是应该的。” 怀中推拒的力量大了起来,周重邛一瞬间的神色阴森的骇人,他捏紧了拳头,还是慢慢随着陆燕芝的意思松开了她。 “殿下,您太高了,您弯一下,我有些话想说。” 周重邛沉默了片刻,慢慢弯下了腰,只是他不敢看陆燕芝脸上失望或愤怒的神色,那真的能叫人觉出疼来。 腾地,一个轻柔又香甜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侧。 周重邛猛然睁开了眼,他倏地,偏过头看向了陆燕芝。 陆燕芝的脸有些红,但她对上周重邛的眼睛却没有闪躲。 “我在殿下面前冻得鼻青脸肿,逃跑的疯疯癫癫半点仪态也无,饿的肚子像打雷一样... “我最狼狈的模样殿下都亲眼见过,梨园那日也是我厚着脸皮硬贴在殿下身上的,殿下可曾嫌恶我?” “我的家室不好,人也生的蠢笨,对殿下半点助力也无,甚至有时还需要殿下帮衬,殿下用正妻之位娶了我,可曾有半点后悔?”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沙哑着声音摇摇头,:“不曾嫌恶,只是懊恼,也从不曾后悔,这世上最好看的月亮已经落在了我怀里。” 陆燕芝眨着眼,眼泪一颗颗的坠落,可这次,她是笑着的。 “殿下不曾后悔,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陆燕芝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在梅园那日莽撞的撞上了殿下。” “在我前途渺茫,前途未知的时候,是殿下拉了我一把。” “殿下自责于过往,但或许那是因为我在积攒运气。” “攒啊攒啊,忽的有一天,我攒够了运气,被殿下捡回了家。” “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很好。” “要是当初知道要经历那些痛苦和磨难都是为了和殿下相遇,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再经历一次。” “因为殿下值得。”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陆燕芝,叫人头脑发昏,心神皆颤的月亮啊。 自加冠后从未哭过的周重邛,此刻眼泪也在不停的落着,他抱着陆燕芝,不敢言语。 陆燕芝揽着人,像从前周重邛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贴着他的脸,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曾经一直觉得男主父亲吓人的陆燕芝,此刻无可抑制的悄悄生出了些许慈爱心。 男主父亲作为一个背景板,腥风血雨里孑然一身,最大的作用就是为男主的名正言顺铺路。 这么多年,一个人撑着,即便是铁做的,也会觉得难过吧。 周重邛失控的时间不长。 几乎是陆燕芝刚感慨完,他就已经恢复了理智,陆燕芝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转头看见了桌上已经没什么热气的补药。 她的脸垮了下来,虽然她不爱喝,甚至时不时的会作一作被人哄一哄,但为着肚子里的小崽子,陆燕芝从来都不敢耽搁。 她的手刚搭在碗边,就被周重邛按住了,陆燕芝看过去,就听周重邛道,:“药凉了,重新熬一副喝吧。” 陆燕芝看着周重邛,:“殿下是不是有事?” “您也知道您可怜又笨拙的夫人没什么脑子,我们之间说话,恩...大概、可能需要更直接些,否则,您倒霉的夫人很有可能会坏事。” 这么可爱坦率的夫人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周重邛摸着陆燕芝的头,:“我瞧夫人身边最常用的是春红,但梨园那日身边跟着的却是今日送药的丫鬟,是...春杏?” 复杂的事在有脑子的人去做时,自知没什么智慧的陆燕芝从不逞能,她只需要好好配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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