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的血顺着怀康帝的鼻腔内滴落,周记淮慌忙的擦着,却怎么也止不住,落了满手的血。 “皇伯,先请太医来。记淮就在这哪也不去,先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周记淮拼命的摇着头,阻拦怀康帝的继续说下去,他起身想去寻太医,却被怀康帝紧紧地捏住了手腕。 “朕怕是等不到你的加冠礼了。” 挣扎着说话的怀康帝眼睛都有些鼓,:“朕提前给你取了表字,就,就叫安琛。” 怀康帝扭头看着周重邛,:“淮儿要平安顺遂,百世大吉......” “皇兄放心,记淮也是我的孩子。” “好,好......”怀康帝看着周记淮,:“这辈子是朕愧对于你。” “没有,皇伯视我亲子,待我恩重如山。” “你不怨,不怨朕就好。” 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怀康帝等来了周记淮,也等来了他的原谅。 倏地,这口气就散了。 怀康帝慢慢的松开了手,脸上是释怀的笑意,:“不怨就好,下辈子,你愿不愿...愿不愿意...” 话没说完,怀康帝的眼睛就闭上了,他直接躺倒在了御座上,了无生气。 “皇伯!您睁开眼睛看看记淮啊。” “记淮还没来的及给您尽孝。” 周记淮嚎啕大哭,:“记淮从来就没有怨恨过您,下辈子,下下辈子,记淮都愿意做您的孩子。” “皇兄!” “圣上!” 满殿的哭喊声响起。 五月二十八日,帝崩,满城缟素。 大行皇帝停灵于乾清宫内,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一月内不得婚嫁,百日内不得宴饮作乐。 百官跪拜斋戒,足足四十九日后,起灵至皇陵。 ...... 怀康帝的生前就立下诏书,当日更是召集了群臣在殿内当众口谕传旨..... 而在这之前死的人都快垒成山了,秦王的护卫更是被调了不少入宫,所以这次是少有的没有血洗皇城平安上位的时刻。 除服三日后恭请新帝登基的这日,梁公几乎是被下人扶着进府的。 今日与新帝三请三立,几次起身后又跪拜,梁公第一次觉得自己上了年纪。 回了府,梁公换了衣裳,等府医给膝盖上了药油后,他才缓过了气。 之后他看向一旁的老管家,疑惑的问道,:“哲儿呢?” 老管家顿了顿,轻轻地道,:“五少爷与其他同窗一同出去了。” 梁公皱了皱眉,:“从前叫他出去走走,他窝在书房内捧着书就是不动弹。” “如今新皇登基,正是该开恩科的时候,他反倒坐不住了。” 老管家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梁公默了片刻,叹息了声,:“罢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火候还差些呢。” 元华宫 周重邛看着眼前瘦了不少的周记淮。 怀康帝最初离开的几日,周记淮痛不欲生,不过几日就消瘦了大半。 周重邛连忙叫了太医来给周记淮诊脉,幸亏周记淮习武强身不曾丢下,又用了老参,勉强补足了元气。 瞧着周记淮哀毁骨立的模样,周重邛日日都提着心。 好在过了一月,周记淮眼里渐渐地有了精神气。 看着长身玉立的周记淮,周重邛叹着气,问他,:“还是要走吗?” “为父保证,如今满京中已无人敢置喙于你。” “你留在京中,若是不喜欢吏部,还有户部,刑部,兵部...你想去哪个都可以。” 周记淮摇了摇头,他甚至对着周重邛笑了笑,:“皇伯和父亲这么多年都对记淮照顾有加。” “不瞒父亲,当初去闽中的时候,孩儿确实有抱着逃避的心思。” “但真正出了京城到了那以后,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许多的荒野蛮地...” “为官者昏庸贪婪,为吏者欺下媚上,为富者买低买高兼并良田。” “政令不下乡间,百姓只知里长宗法而不知家国......” 周记淮看着周重邛,神色坚定,:“正心、修身、齐家、治国...” “皇伯和父亲的教诲,孩儿一日也不敢忘。” “待到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时,父亲你也会为我骄傲的,对吧?” “是,”周重邛连连的点着头,他看着周记淮,声音都有些抖,:“你一直就是为父的骄傲,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周记淮闻言倒是笑了。 周重邛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红着眼眶看着他,:“等想家的那日,就回来看看?” 周记淮洒脱的一拱手,笑着应允道,:“好。” ...... 翌日一早,周记淮就离开了,与上次仓促离开不同,这次,跟着周记淮一同离开的郎君不少。 就如周记淮所说,整日在这京中只是日日流连些宴会虚度光阴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一同去看看这大晋最广阔的天地。 周记淮振臂一呼,意动的郎君竟然不少。 连梁哲都决意跟着周记淮去闽中,践行躬行,他在府中留下了一封书信,随后就悄悄收拾行囊跑了。 此刻,周重邛站在城墙上,他的身后站着一直瞪着人群内梁哲的梁公。 瞧着一群少年郎御马疾驰,意气风发而去的模样。 梁公都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生出向往之情。 想当年,他刚刚高中状元的时候,也是这般心怀天下,无所畏惧的模样吧。 “走吧,在京中等着他们名传天下的时候。” “是。” ....... 秦王府 陆燕芝才起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只吃酒吃的脸都红了的‘大醉猫’。 熟练地换衣,擦脸,放水。 今晚那个‘小不点’也不在,吃了奶早早的犯困去了偏殿。 周重邛心满意足的将头埋在陆燕芝的腰腹处,贪婪的独占着馨香。 半晌,他闷闷的说道,:“记淮很好,真的很好,他是我和皇兄共同的骄傲。” “恩,恩,恩...”陆燕芝小鸡嘬米似的连连点头,:“大郎,大郎放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星芒。” 大起大落没有怨天尤人,甚至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大家卷入治荒的行列里。 这样的人便是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都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就是可惜了些,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功亏一篑。 周重邛揽紧了陆燕芝的腰,:“是啊,淮儿很好。” 可他不敢赌。 不敢将陆燕芝和她孩子的命运交到别人一念之间。 有个这么如玉如圭的哥哥在前,陆燕芝都忍不住为自家那个倒霉孩儿默哀。 她轻轻的顺着周重邛的毛摸,再次给‘小不点’提前求着情,:“殿下,这世上能如大郎般的人物。” “珩之,他或许不似大郎这般聪慧,要教什么,殿下素日只管教就是。” “只是...”陆燕芝捏着周重邛的肩膀按摩贿赂他,细声细气的讨着情,:“只是求殿下不要日日将大郎放在嘴边与他比较...” 换位思考。 若是其他人日日将一个比你优秀千百倍的人挂在嘴边,看见你就是一句,:“唉,你比你哥差的远了......” 哇,那谁受得了,这不是逼着人往反派的路上一路狂奔么。 周重邛侧着头看了一眼陆燕芝脸上担忧的神色,笑了笑。 随后他起身将陆燕芝揽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夫人放心 ,我有分寸。” “我已经有夫人了,也有记淮。” “珩之是个意外的惊喜。” “谁料夫人豁出去半条命将他带到了这个世上。” 周重邛抱着紧紧地抱着陆燕芝亲了亲她的额头,手也按在她的小腹处,:“我会欣喜于他的聪慧,也会接受他的平庸。” “孩子的路得他们自己去走,走错了吃了教训重新再走就是。” “你是我的妻,无论夫人往哪个走,我都在身后扶着呢。” “夫人别怕。” 陆燕芝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她将头依靠在周重邛的胸膛前。 周重邛轻轻地拍着陆燕芝的背一下下的哄着她入睡。 “三日后你就要入宫了,赶在入宫前,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明日一早就去。” “恩。” “夫人快睡吧。” “恩。” ...... 一早,从秦王府内就有一辆马车朝着城郊去。 车上,只有陆燕芝和秦王两个人,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出要带着“小不点”一起来。 等下了车,看着眼前的青鹃山,陆燕芝生出了恍惚之感。 这里是明华寺。 是她和周重邛第二次遇见的地方。 “殿下。” 周重邛伸出了一只手,看向陆燕芝,微微颔首道,:“来。” 陆燕芝抿了抿唇,抓住了周重邛的手,两人拾级而上。 上次陆燕芝为着奉经,曾徒步走过这条山梯。 这次,不过走了一小半,她就汗流浃背,小腿都在颤抖。 哪怕调养了这么久,可自生下孩子后,陆燕芝的身子却还是不似从前。 她握着周重邛的手,老老实实闷着头往上走,却不妨周重邛突然停住了。 陆燕芝闷头扎进人怀里。 ??? 眼冒金星的陆燕芝茫然的抬起头,殿下怎么不往前走了? 周重邛就这么瞧着陆燕芝,汗水粘在陆燕芝的脸颊两侧,两团浅浅的粉色浮着。 今日她穿着水蓝色的密织万福裙,浅蓝与浅粉交织,盈盈的衬托着一张芙蓉面。 这是他的夫人。 每看一次陆燕芝的周重邛的心头就热一次,他喜欢的无可抑制,总是想把人藏起来。 他伸手抱起了陆燕芝,:“我在夫人身旁,夫人若是累了,说一声就是了。” 这么长的山阶,陆燕芝蹬蹬腿,:“殿下,这阶梯这么长,您快放我下来。” 周重邛伸手拍拍陆燕芝的屁股,:“老实待着,你能有多重?” “还没你养的那只兔子压手。” 这几日陆燕芝的胃口不好,府里的掌厨愁的十八般武艺都施展开了,但陆燕芝就是用的不多。 周重邛是特意挤出时间在陆燕芝入宫前带着人出来的。 他抱着陆燕芝拾级而上,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如常的逗着她,:“去岁遇见夫人,提起这山间的清泉,夫人脱口而出的就是这素罗汉汤。” 而陆燕芝霎时间想起的就是自己饿的头晕眼花,腹中如雷鸣的窘迫。 她脸色爆红的将将脸埋在周重邛的脖颈侧,咬着周重邛的耳垂‘凶巴巴’的威胁他,:“殿下快忘了,忘了这一幕。” “好好,好。”周重邛笑着拍了拍陆燕芝的屁股,:“今日出了这寺庙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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