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黎自暴自弃:“你有地方住吗?要不……去你们基地吧?” 景白渊渟看了他一眼,打开了车门。 楚黎上车,也不敢问要去什么地方。 十分钟后,车在一片别墅区停下,两人下车,车子自己停去车库。 景白渊渟道:“这是我新置办的房产,本来想着,等过段时间,让你搬过来的。” “啊?”楚黎一脸茫然。 景白渊渟道:“可以向学校给你申请走读手续,你住在学校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搬出来。” “这……”楚黎低头,道:“先不用了吧。” “好。”景白渊渟也没有勉强,道:“进去看看吧。” 房子很干净,一看就是新的,没住过人。 两人进屋后,也没什么事儿干,就坐在沙发上。 以前还有话说的两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黎逐渐受不了这氛围,感觉跟两个不认识的人跑出去约/炮一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总之,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左右看看,发现客厅的电视柜上放着投影仪,便道:“你着急走吗?不着急走的话,陪我看部电影吧。” 有事情做,总好过这样尴尬地面面相觑。 景白渊渟很快同意,起身布置了投影仪。这个世界的投影仪可比楚黎前世先进多了,电影打开,质感跟在电影院差不多。 景白渊渟拿着房间的遥控器,问:“要把灯光调弱一点吗?” 楚黎点头:“调吧。” 景白渊渟把灯调暗,坐到了楚黎身边。 他居然放了一部动画片,还挺有趣的,里面都是猫猫狗狗。 楚黎的本意是放点东西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但影片很好看,看着看着,他就入了神,中途还忍不住笑出声。 这电影挺有趣的,他看得入神,就下意识跟旁边的人交流。 “啊,这只猫好可爱!它长得跟小狸花好像啊……” “不过它没有小狸花乖……” 说着说着,楚黎忽然想起来。 什么小狸花啊,小狸花不是身边这个人吗? 楚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跟景白渊渟交流。而且,伴随着电影的进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电影结尾时,他几乎已经要靠到景白渊渟身上去了。 意识到这点的楚黎猛然坐直了身体,电影结尾曲中,景白渊渟的眼神略微有些遗憾。 他起身,将投影仪关掉。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景白渊渟问:“吃晚饭吗?” 楚黎点头:“吃。” 景白渊渟点了餐,二十分钟后,餐厅将饭菜送来。大概是点了双人套餐的缘故,连带着送过来的,还有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楚黎接过花,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而景白渊渟则将饭菜接过来,撸起袖子,布置晚餐。 这地方连个花瓶都没有,楚黎捧着花笨拙地跟到厨房。 景白渊渟布好菜,一抬头,见楚黎站在旁边。盛放的玫瑰挡住他的脸,让他挪动的姿势看上去像一只企鹅。 他忍不住一笑,道:“你可以把花放到卧室,那边有个花瓶。” “卧室?”楚黎艰难地歪头,看向景白渊渟。 景白渊渟指了指楼上。 楚黎便捧着花,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卧室有好几间,他看了两间,才找到主卧。 跟楼下一样,主卧的装修已经做好,床垫上却没有铺被褥,也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 光秃秃的窗前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陶瓷花瓶。 楚黎走过去,将玫瑰放在桌子上,拿起花瓶,去洗手间接了点水。 把玫瑰花一支支插进去后,他刚准备走,到门口了,却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窗前桌上的玫瑰。 房间空荡荡的,衬得这瓶玫瑰也很孤单。 想了想,他还是回去拿起花瓶,把它们带去了一楼。 一楼餐厅,景白渊渟刚刚将饭菜布置好,见楚黎端着花瓶下来,心领神会地将餐桌中间腾开,楚黎顺利将花瓶放了进去。 奇迹一般,这个空荡荡的房子,有了这一束玫瑰的点缀,似乎也变温暖了。 “吃饭吧。”景白渊渟说着,去给楚黎拿了碗筷。 —— 虽说要标记,但真到了要标记的时候,楚黎又怂了。 他其实不太记得标记是什么样子的了,那一夜,所有记忆都被情//潮冲成了碎片。 仅有的一些碎片化记忆中,标记带给他的感受是恐怖的,疼,失控,强支配……这些词语凑在一起,让他很难坦然地接受下一次标记。 虽然他知道,此「标记」非彼「标记」。 景白渊渟也不再是那种失去理智的状态,他不会伤害自己。 这顿饭吃得格外艰难。 知道饭后要进行标记,楚黎便开始无意识的拖延。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聊两句天,到了后面,只剩下沉默中盘子筷子相碰的声音。 也不知过去多久……应当是很久了,楚黎终于放下筷子,用一种上刑场的决然道:“我吃饱了。” 景白渊渟早就吃完了,一直在静静看着他。 听到这句,又深深看他一眼。 楚黎都不敢看他,闷头就要去收拾桌子。 却被景白渊渟拦住:“我来把,你去楼上洗漱吧,这里的浴室只装了一个,我们得分开洗漱。” “哦……”这不是出栏的猪要洗刷干净才能送上客人的餐盘吗? 可怕的是猪还得自己洗自己。 楚猪黎蔫蔫地上了楼,站在楼梯上,还忍不住回头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猪他不想这么快出栏。 景白渊渟道:“你去吧。卧室里有换洗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可以随便穿。” 楚黎:“……” 楚黎只能去洗漱。 他去了放花瓶的主卧,打开衣柜,果然见到很多衣服,但尺码对于他来说,都太长了。 这让他想到小巷一夜结束后,在那一堆染着血的衣服里面扒拉自己能穿的衣服的画面……跟眼下何其相似。 找了半天,他拖出一件棉质的短袖,很长很长,比量一下,都快到膝盖了。 应该能当睡衣穿吧。 楚黎就带着这件短袖进了浴室。 自然而然的,这个澡他也洗了很久,大概一个多小时候,给自己洗掉一层皮的楚黎才从浴室出来。 房间里没人,楚黎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奇怪。 景白渊渟怎么还不进来? 他又等了一会儿,等不下去了,还是走出了卧室。 他来到一楼,发现景白渊渟正端着水壶从厨房出来,他头发微湿,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 显然是已经洗过澡了。 楚黎惊讶:“你怎么……” 他很快想明白,是景白渊渟骗了他。 这里的浴室不止一个,他在别的地方洗漱完了。 为什么? 景白渊渟走到楚黎身边,将水壶交给他,里面的水是温热的。 楚黎却问道:“为什么?” 景白渊渟叹息一声,伸手摸摸他半干的头发:“小黎,你太紧张了。” 也许是上次的标记给他带来了阴影,他表现得像是被人强迫一样。 景白渊渟很想标记自己的Omega,可也不至于到那种不顾Omega心情的程度。 楚黎的种种反应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大恶人。 虽然想想也很带感,不过还是算了。 景白渊渟道:“你上去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楚黎:“……” 楚黎被摸得低下头,鼻尖一瞬间就酸了。 忽然觉得很委屈。 可他又想,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 主动提出要给景白渊渟标记的人是自己,到头来反悔的还是自己,景白渊渟又没有逼他,还体贴地给他空出空间,甚至主动说不要标记了。 可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想让景白渊渟临走前,标记自己一次。 只是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 重生也好,穿越也好,小狸花变成人也好,与景白渊渟的相处也好。 一切的一切,都太快了。 他像是一只上了自动跑轮的仓鼠,脚一直跟着跑轮狂奔,没有休息的时间,稍一不注意,就会被跑轮甩飞出去。 生活和现实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许多事情都是被时间、时机逼着,不得不那样做。 他一直表现得很轻松,面对彭子蒿也好,面对楚禾阳也好,都把自己强势的一面拿出来,仿佛能游刃有余。 可他面对的,终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谁能理解,当他知道这个世界竟然有六种性别是,心里的愕然。 他是真的想试着与景白渊渟相处。 不光因为他是小狸花。 还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景白渊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天然的镇定感深深吸引了他。 仿佛在这个人身边就可以不用那么紧绷,可以摆烂,可以累,可以偷懒……可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纵使他心里有许多关于未来的构想,那也只是构想而已。 为什么景白渊渟要这么着急离开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么想着,可又很清楚,他不得不走。 景白渊渟要离开的理由,比自己这些没由来的小情绪重要多了。 楚黎吸了一下鼻子,很快从那万般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低声对景白渊渟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端着水壶,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景白渊渟站在后头看着他,心里有点着急,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他要不要给雅兰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可标记这种事……还是不要说了,肯定会被雅兰笑话。 笑话他连自己的Omega都搞不定。 可看着楚黎眼底的情绪,景白渊渟是真的不想逼他。 还是太着急了。 是自己太着急了。 他在医院提出标记时,自己就应该拒绝他。 可想到楚黎那时候的表情,景白渊渟是真说不出拒绝的话。 甚至内心还有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期盼。 看来自己也并非如想象中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维持冷静。 这会儿就挺不冷静的。 景白渊渟扯出一抹苦笑,转头去了侧卧。 —— 这一夜,楚黎睡得不太安稳。 时而梦到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医生站在病床前,跟他说没多少天了,让他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时而梦到景白渊渟带他去了太空,浩瀚星空里,给他讲以前在远征军的故事…… 然而场景一转,他居然穿着白婚纱站在婚礼上,对面新郎长着彭子蒿的脸,有着舒成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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