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做事之前先把自己的位置放好,如此被动我只能把你当个小孩子看。” 程幼昏迷不醒,他确实可以不管不顾一道圣旨下去封他为后,为什么过了五六年突然想起封他为后,不过是处处谋划确保万无一失,他要把程幼捧到那高位,且纤尘不沾。此生,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小太子看着他眼尾猩红,满脸不甘。 “下去,静思己过。”李牧首轻轻移落在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声无起伏地吩咐。 “是”小太子躬身告退。 他转身离开,透过窗棂照进室内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很单薄,如同一柄未经打磨的剑,有锋芒却不够锋利。 李牧首看着小太子离去的身影忽然想,如果程幼现在醒来知道满满这么向着他应该会很高兴吧,遂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柔和。 前朝有重臣张致辞,后宫有太后,幕后有圣上推波助澜,立后之事大局已定。 至于民间,百姓只担心能不能吃饱才不会管皇帝立谁为后,而闹得最凶的读书人在知道程幼是知学幕后老板便也都纷纷停了动作。 当年程幼一时兴起筹资派温涵松出面经营,六七年过去,当年的一间书肆在其管理下以“知学”的名号飞快的速度遍布各州,其中不止书肆还有六学堂、扶幼堂、六疾堂等,而它所教泽、扶助的学生和孤弱者比之其遍布范围更是难以以州或地域划分。 也因此一直不为人所知的“知学”幕后老板以堪比帝王的高度成为天下读书人的神。 现世不可安放的抱负被他们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造神就此开始。 如今骤然知道程幼便是“知学的幕后老板”,疯狂的逸想破灭,他们会沉默却不会亲手毁掉自己所造的神。 夏末的一场倾盆大雨将伏庸殿廊下的山茶花淋透,艳红的山茶花整齐地大朵大朵坠落,叶子经雨冲洗后浓绿而饱满,正是绿肥红瘦。 李牧首坐在床边看着怀里无论他说什么也不再会回应的人,缓缓将低头将脸贴在他额头,渐渐红了眼。 程幼自从当年那次突然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过,一直这样,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寻遍天下神医,甚至亲自去请当年曾和程幼接触的那个疯疯癫癫大夫,可他们都说只是昏迷。 闭着眼他不再看他,沉默不语他也再听不到他声音。 一年、两年、三年…… 如果是昏迷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不怕等,他只是怕再听不到他声音、再看不到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映着自己。 深夜拥着程幼睡时,李牧首时有惊醒,醒来会害怕地俯身探他气息,生怕那天他便在自己怀里就这样没声没息便将自己抛下。 窗外明月皎洁,而李牧首再难入睡,看着怀里人如同被时间遗忘的容貌总会记忆也总会被拉回过去。 从此他知道了什么叫心疼、什么叫心动、什么叫爱。 他爱的人不好,懦弱迟钝、滥情自私、鲜廉寡耻、好恶逸劳……可即便不好他也爱,就像当初他爱他一样,飞蛾扑火,岂焚身之可吝 。 我爱你,当抛弃外在的一切,我依然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更,会发完结红包。 . .
第117章 你呢,还好吗? [完结] 初秋,天空湛蓝而悠远,尊仪殿的杏树缀满金灿灿的杏子,小太监爬上树去摘,桃曳同小宫女扯着布单在下面接。 新鲜肥甜的杏子用来做杏酱味道极佳,所以李牧首特意吩咐摘了做成杏酱存起,只不过并不是他喜欢吃,而是程幼喜欢。 尊仪殿的这株杏树是程幼进宫那年他亲手种的,距今差不多快十年,枝桠伸展蔓延,春天开花洋洋洒洒几乎遮了半个院子。 “将近秋收,为防止暴吏借税敛财,中饱私囊,臣请重修《治官律》,以严法约束。”御书房,一身着红色官服大臣拱手道。 “立法需谨,执法需严。再严苛的律法如果不能严格执行也枉然,所以关键不是在立法上而是在监察司的履职上。”李牧首想了想道,算是驳回。 “圣上所言极是。”监察司卫大人随声应和,心下却把监察司近日的几个大案捋了一遍,生怕有什么纰漏。 一屋子要臣、大将商议政事,加之李牧首不苟言笑,书房内气氛压抑威肃。忽然曹公公慌慌张张从外进来禀话,众人的视线聚集纷纷聚集到他身上,低沉的气氛霎时消散。 “醒、醒了,圣上……醒了!”曹公公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喜意,扑通一声跪在李牧首面前哽咽道。 醒了?谁醒来? 片刻李牧首像是恍然意识到什么,站起身跌跌撞撞向外跑,一路上宫女太监皆低头跪送。 风声、呼唤声、请安声……全被遗忘在身后,最后他停在伏庸殿的寝殿门外,耳边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声。 桂嬷嬷红着眼从里出来看见站在门前的李牧首笑了笑道“醒了。” 李牧首点了点头,抬起几乎软了的腿向里走。 寝殿内,程幼听到脚步声扭头向外看。 “幼幼……”李牧首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只是尾声有点发颤。 程幼撑着床想坐起来,但身体却如同浸水的棉絮,又软又沉,没有一点力气。 见他想坐起来,李牧首上前扶着他靠着自己坐起。 程幼的头因为乏力靠在李牧首肩上,他皱了皱眉,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看着迷茫又无措的程幼,李牧首怜爱地亲了亲他额头,将他昏迷后的所有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今年是庆合十九年。 和上一世一样父亲在鹰关道遇到埋伏,好在有惊无险,伤了腿但命保住了,如今含饴弄孙,时常也会下去看看新兵的操练情况。 因为和四哥的事大哥和父亲闹得很僵,二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当年胡羌一战,大夏大胜,周围小国皆俯首称臣,此后数年,大夏修养生息,如今兵强马盛,法度严明,国富民康,百姓安居乐业。 庆合庆合十九年…… 而上一世,三年后,庆二十二年,他被剥去华服,流放岭南,程幼看着有些恍惚地想,心下说不上什么滋味。 太医乌泱泱全部侯在门外,这阵仗也只有六年前程幼刚性命垂危时才有。 当时众人跪侯在殿外,只是那时候的境况可不比现在轻松喜悦,人人自危,甚至有些太医已经写遗书送回家。 后来,南山寺普空方丈与钦天监监修卫成将程幼从生死线拉回,众人才勉强松了一口气,而圣上为其修福不造杀孽更是抬手将胡羌的三十万俘虏免死。 “君后既然已经醒了,静心保养想必不久便是能痊愈。”已经白发苍苍的魏太医笑道。 君后? 程幼一愣,疑惑地看向李牧首。 李牧首握住怀里人的纤瘦的手,小心翼翼道“我一直拘着你在宫里照顾,众人虽然迫于皇权不敢妄议,但是我还是不想他门无端揣测你。所以便起了立你为后的心思。你……你若不喜欢,等你好些我们再说好不好,都听你的?” 程幼轻轻嗯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仍是望着他。 李牧首了然让一旁的诉知去请太子。 另一边李牧首在知道爹爹醒了边一路朝伏庸殿狂奔而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程幼身体好了许多,只是不比从前,因此李牧首对其更是事事小心。 早晨下朝,李牧首边匆匆回伏庸殿,其实按规伏庸殿是皇帝寝宫,是不允许他人同住的,只是李牧首男后都立了,更不会在意这些,而且程幼也在这里住了五六年,朝堂上的人更不会不识趣地提这事,想来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还睡着,吃过早膳没?”下朝后,李牧首见桃曳侯在殿外问。 “吃了,吃过坐了会便又睡下了。”桃曳行礼后轻声答。 “吃的什么,吃了多少?” “喝了半碗黄芪乌鸡汤,一块鸡蛋软烙饼。” 闻言李牧首眼底有了些笑意,转头吩咐曹公公“赏。” 李牧首轻手轻脚推开门穿过一扇屏风就看见睡在帘后软榻上的程幼。 他身上盖着长绒雪狼皮,蜷成一小团,尖尖的下巴埋雪白冗厚的皮毛下,纤疏的睫毛垂,让李牧首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 李牧首走进,程幼迷迷瞪瞪睁开眼。 “冷不冷?”李牧首上前半跪在他面前柔声问。 程幼看着他摇了摇头,仍是缩在被窝里,睫毛忽然忽然,撩得李牧首难以自一抑,低头用唇蹭了蹭他脸颊。 有些痒,程幼下意识闭上眼。 程幼不抗拒,李牧首蹭着蹭着就渐渐有了些别的味道,他布满青筋的有力手掌隔着雪狼皮虚虚掐着程幼的腰,而后忽然张开嘴,伸出湿软的舌头将他玉白的耳垂卷入口中含嘬,直到程幼受不住,才将轻碾着下移,薄唇落在他微仰脖颈处留下一点红痕。 红痕缀在程幼喉结处随着他吞咽口水而微动,显得格外涩情。 “冷的话就着宫人早些烧上地龙。”李牧首亲了他许久,抱着人缓了会勉强克制欲望,声音暗哑地轻缓道。 “不用,还未入冬。”程幼闭着眼靠在软枕上,有些微微喘。 用过晚膳,天色渐晚,两人入睡,程幼忽然问“他还好吗?” 他? 李牧首脑子里的那根弦猛地一紧,他本想错开话题不提起那个人,只是看着程幼澄澈坦然的眼神半上半晌伸手握住他被底的手低声道“他一直没有想起庆合十三年后的事,戚大将军去世后他接手邺城一直驻守在哪里……也一直没有成家。” 李牧首在说到齐煜川没有成家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像是内心一番挣扎过后才说出的。 程幼点了点头,他并不意外齐煜川会没有成家,齐煜川,天神殿下晋升神格的时候便斩断情丝,他之前之所以会动情不过是取了他的灵心欠他一段情,如今情缘偿尽,他自然不会再有俗世情爱。 见程幼不说话,李牧首不受控制地开始慌乱不安,只是他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将他的手攥得更紧,希望程幼不要想别人,看看他。 “你呢,还好吗?”程幼转头看向他忽然问,目光诚恳而真挚,莫名有一种让人瞬间安静的力量。 李牧首愣了一下,半晌猛得将人紧紧拥进怀里,声音哽咽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又一年春。 南山桃花盛开,城中闺秀换上轻薄的衣裙,去踏春,公子锦衣玉冠只为巧遇心仪的姑娘,山脚下的小贩为促成良缘早已备下成束的鲜花和姻缘结。 李牧首还愿下山,也买了一束,各种鲜花捆成一大束,骑着马一疾驰回宫,打眼又漂亮。 程幼正给刚种的甜瓜浇水,突然一束花擩到跟前吓了一跳,而后看见微微弯唇,脸上带着轻微笑意的李牧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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