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戾推门进来,正巧看见它对着硕大的镜子挤眉弄眼。 看见他回来,它转头眉眼弯弯,笑得很有感染力,仿佛没有任何烦恼,让人不禁也想跟着弯起唇。 戾闭门的手一顿,不疾不徐地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 “这是笑你知道吗?”它凑到戾跟前,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残留着笑意,煞有其事地道。 “……我不知道。”戾瞥了它一眼,伸手松了松衣领淡淡道。 “明天我要找一幅天底下最好的皮囊当我的人形。”它盘腿坐在床边看着戾分明流畅的脸道。 戾抬眸若有似无地看了它一眼,一幅懒得接它话的样子。 —— “小公子想找容貌特别好的人?”茶楼侍者笑问。 “对”小仙草点了点头。 “那得去荆楼。” “荆楼?” “对” 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听罢便起身要去,侍者哭笑不得地将他拦了下来道“公子,去荆楼得晚上去。”
第114章 我享用我的东西,哪有为什么? “晚上我们去荆楼!”他手撑在桌面对正在喝茶的戾道。 戾转头看向他,他穿着墨绿色立领长袍,刚刚从楼下跑上来,腻白的脸泛淡淡肉粉,如同一块裹在名贵绸缎羊脂玉。 “你知道荆楼是什么地方”戾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微散的衣领移开问。 “知道”他脆声回答。 戾不再说话算是默许。 月上梢头,他穿戴整齐欢欢喜喜同着戾朝荆楼去。 荆楼临水而建,河水映照着楼前的盏盏明灯泛着粼粼波光,客人的轿子刚停在侧门便有利索的小厮满脸笑容地去接,从轿子上下来的人有男有女无不锦衣玉袍、罗裙金钗一派富贵,丝竹声伴着女人的娇媚笑声从楼里传出,连带着空气里似乎都带着萎靡的脂粉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公子楼上走”一小厮走来笑问。 他点了点头,恍恍惚惚地跟着上楼。 “公子要我们这最好看的人?”一穿着玫红色罗裙的妇人问,她是荆楼的楼主莲姑,听小厮传话说来了两个气质不凡、出手格外阔气的公子遂来看看。只是不想一进来便被其中一位公子给问住了。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哪里有最好看,世上好颜色不过是个花入各眼。不过这话她倒没说,做她们这行当,要的就是有求必应。遂令人将楼里姿色上佳的十来位姑娘都叫了上来。 隔着纱帘,姑娘站成一排向两人盈盈一拜,形影绰绰,暧昧又动人。 小公子起身隔着帘子细看,片刻皱眉看向她好似是不大满意。 她脸上的笑不禁微微一滞,她这里的姑娘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算是花容月貌了,其中一位还曾经奉旨进宫献过舞,怎么这小公子倒一幅差强人意的样子。 “姑娘就屋里这些,旁的怕是小公子更看不上眼了。” “姑娘就这些?” “是嗳” “男的也可以,不拘男女。” 他话音一落屋里蓦然一静,不说帘后姑娘一脸闻言错愕连坐在一旁的端着杯子的戾也手一顿抬眸看向他。 姑娘们微微福身退下,少时又进来十来个小官。他看了看还是皱着眉摇头。 楼主只好让人都先下去。 “他们还没有你好看。”他坐到戾对面格外失落道,原以为今天能找到个好皮囊怕是不行了。 戾听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笑意反倒格外冷冽,他轻轻将杯子搁在案上,抬眸看向他危险地眯起眼。 可怜他还不知道戾怎么突然生气了就被他掐着脖子拖到了跟前。 时间定格,欢笑声戛然而止。只余下戾微愠的声音“孤比他们好看?将孤同他们比较?” 他看着戾不悦的眼神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怯生生地摇了摇头,睫毛颤颤簌簌,眼泪顺着玉白脸滚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要昏厥时,戾松开手任由他跌坐在自己腿边。 戾目光下垂冷冷地看向他,这才是他熟悉的样子,也只是最近两人日夜自然相处让他模糊两人之间的界限。 皮囊最后是没有选成,倒是临走的时候楼主的一句话让他更为失落。 “公子到这里似乎不是寻乐子的。” “寻乐子?我是来寻好看的皮囊。” “……公子真是个妙人。只是公子寻好看的皮囊做什么的?” “我、我……我听说仙、不,是人,人都喜欢皮相好的。我想找个好看的皮囊,让……多喜欢我一点。”后面的话他红着耳尖没说清楚,但她还是听清楚了。 愣了片刻失去声笑道“公子难道没有听过,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 自那之后他们经常下凡,戾最喜欢坐在茶楼晒太阳,他则和楼主莲姑处成了朋友,而后也才知道为何那晚他说戾比那些公子好看时他突然生气了。 灵心时有震动,这是化形的前的征兆但不知为何像是差点什么他始终未化形。 天神殿下召他过去询问戾的近况,他欢欢喜喜就要去,临走时却因为戾一个微凉的眼神突然惴惴不安,以至于殿下在和他说话时总是心不在焉。 “你身上有戾的气息?他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殿下斜坐在椅子上,勾着唇,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语气听不出息怒,像是陈述又像是询问。 回去后,他忽然觉得难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按着本愿小心翼翼向戾提出不再和他交易了。 戾掀起眼帘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半半晌在他耷拉着叶子害怕地缩成一团时才开口道“好。” 可是当再次感受到天神殿下与他之间的天堑之距时便又求着戾助他化形。 他们又去凡间,戾喂了他一个纯白的药丸。 皎洁月下,他在戾的怀里化形。 戾修长有力的手掌扶着他的后腰,更衬得他腰身窄而柔韧。 乌黑如绸缎的头发瀑布般散开,他仰头露出一长浸着薄汗的脸,笔直白皙的双腿因为忍受化形的痛苦而不自知地摩挲。 月下的无尽旷野,气质冷矜的男人怀里环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那画面涩/情又诡异。 “冷……”他皱着眉无意呢喃。 戾单手掐起他下巴,微微勾唇像是笑了一下,片刻用披风将人一丝不露地包裹起来。 这还只是化人形,之后化成神形更为痛苦。 清晨,他醒来就扬手要镜子,等看到自己的脸瞬间愣住了,而后赤脚跑到隔间的铜镜前,咧着嘴笑。 他一笑,镜子里的人就像活了一样,眉黑而齐,肤腻白,唇绛红,黑白分明的眼里酿着笑意,眉微扬便带着一股骄矜劲。 如果莲姑在这里怕便会知道他之前所说的“最好看的”人是什么人了。 他眉眼弯弯在笑,而他身后的戾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回到仙殿,天神殿下看见他的人形果然愣了一瞬,虽然也只是那一瞬也足够他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想化仙,迫不及待。 戾欣然应允。 化仙的那日他经历了开智以来最难忍受的疼痛。 只是他还来不及高兴,化神后的凡间的一夜打乱了他所有的期翼。 一间房布置奢靡的殿中,屏后的大床的帘子被人伸手松了钩子放下,遮尽榻上缠绵暧昧的气息。 “为什么……”他断断续续质问的话音刚落便被男人单手掐着脖子摁枕头上。 夹着暧昧喘息的呜咽声从枕头底闷闷传出,居高临下的男人,喉结滚动,片刻愉悦地眯起眼。 “我享用我的东西,哪有为什么?”
第115章 立于佛下,百忍成杀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明天修,上一章我明天解决。
第116章 飞蛾扑火,岂焚身之可吝 盛夏,廊下的山茶花开得极其浓艳,如梳妆正浓的美人。 宫女捧着托盘从轻步穿过回廊,足尖微踮,裙摆随风微动,清晨阳光落在他们乌黑的发髻和姣好的脸庞,仿佛时间都慢了。 忽一身着黑底金丝卷边缎袍少年从外门走来,宫女匍地双手交叠跪拜。 直到不染纤尘的锦靴消失在尾端,跪送的宫女才敢稍稍抬起头。 少年在回廊尾端转身,阳光落在他稚嫩的侧脸,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 “曹公公。” 曹公公远远看见少年,瞬间笑得脸上的褶子挤到一起,等走进瞧他额头带着汗,锐利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小太监瞬间收了脸上的笑。 “混账东西!这样热的天,怎么就让太子这样晒着!” “不碍事,父皇在书房?”少年伸手拦下问,他看着也就九、十岁的样子,但气质举止却自有一股贵重从容之态,只是眉眼稍冷,几乎没有同龄该有的蓬勃气息。 “正在书房同张大人商议立后之事。” “张致辞?” “是” 李折显闻言皱了皱眉,年前张致辞提从提立后之事情,朝堂人人皆以为是和尚念经——老一套,没个着落。谁知道父皇竟顺着问了一句可有人选,张致辞自若答程公子,话音落地,大殿内寂静无声,而后像纷纷指着他鼻子骂疯癫、媚上。 媚上?李折显觉得这是骂道实处了,以他父皇专横的作风,除非他想立后,否则张致辞有胆量提也得有命活到下朝。 正想着,书房门打开张致辞同几位大臣从里面走出。 “太子殿下。”一众人见他皆拱手行礼。 李折显微微颔首,错身进书房。 夏天燥热,书房的瓷缸里盛着冰块,散罚着丝丝缕缕凉意,李折显穿过一十二扇大围屏看见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的人。 “父皇。”李折显躬身行礼低声唤。 上坐的人没有出声,连眼神都不曾吝啬他一分,直到他脖子低到发麻,忽然面前一阵风,一道折子砸在他脸上而后直直摔下。 “有什么要解释?”李牧首掀起眼帘看着他淡淡问,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没什么解释,我不同意你立爹爹为后。” “你不同意?我当初还不同意你出生呢,你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李牧首冷笑一声道。 “父皇既然如此专断,不怕天下人悠悠众口,为何还在朝堂上提出事,不如一道圣旨下去直接封后?”李折显还带着润感的脸因为说到程幼倏忽有些锋利的锐利感。 李牧首缓步走到他面前,眼里底浸着浓深的黑,只是单这样淡淡望着人就透着无尽的寒意。 “我可以一道圣旨直接立你爹爹为后,我也可以一道圣旨废你储君之位。但我不愿他被世人无端揣测,所以我要立他为后,正大光明立。而我不曾因为你的忤逆而废储,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和他孩子,今天你站在这里同我对峙所依仗的也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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