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重生的时候他相信能逆天改命,但如今受尽磋磨只觉得世事艰难。 宫里因为李牧首大婚将近越来越热闹,但前朝却突然掀起腥风血雨。 国舅府禁军围困时,程幼正坐在地毯上看满满学着坐、爬。 齐国舅要倒了…… 他想起方康走时的话,恍然明白方康此时求旨离京去寒郡守关并非偶然。 如果齐国舅倒台,那齐璃会怎么样呢? 齐璃为人矜傲,阴险,做事从来不留余地,若齐国舅倒了,怕多得是人要找他算账,肥羊落入恶狼群里,程幼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深思。 只是猜测李牧首顾及和他幼时的情分大概不会做得太绝。 不过这些都不算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齐煜川会不会受牵连。 国舅府 “什么意思?你是要索你二叔我的命!”齐国舅看着齐煜川低声斥问“你还记得当年是谁拼了命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的吗?!” “二叔”齐煜川一袭黑色劲装,勾起唇嗤笑一声,片刻抬起寒湛湛的眼地看着他道“二叔被关了这么些天,精神还不错,现在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我攀旧情。” “侄儿,好心给你提个醒——与其想着如何糊弄我,不如想想之后到刑部怎么和李牧首交代。” “交代什么!”齐国舅死死盯着齐煜川地阴狠怒斥“莫须有的罪,扣我头上,想一口吃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齐煜川睨眼看着他,笑了一笑,面色不改。 “二叔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怕等那天二叔想说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我确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二叔,也想二叔能告诉我——当年胡羌一战,为什么我父亲向你求援时你非但不支援,反而切断消息,以至于卫城失守,我父亲身死?” “二叔,当时你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齐国舅脸色铁青,布满皱纹的眼尾不住地抽搐,却依旧不肯吐露关于当年胡羌大战内幕的半个字。 齐煜川眼里闪过一抹杀意,片刻握着刀柄低眉,恢复如常。 “你想等着太后保你?”齐煜川负手踱步,侧脸扫了一眼强作镇定的齐国舅又问。 “我没做过,需要谁保?” “呵”齐煜川冷笑一声,指着门外突然戾道“你睁开眼看看府外,你觉得李牧首会无缘无故围控将军府吗?” “你再猜,他知道了多少?” “三十万大军……” “二叔,你夜里还睡得安稳吗?”齐煜川睨眼看着他,嘴角噙着冷笑,逆着光一半脸埋在暗处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阴煞恐怖。 齐国舅强撑着,在他走后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 国舅府被禁军团团围住,没有圣旨谁都不能擅自出府甚至出房。 在宫里,这件事太后是最后知道的,她将手里的香递给一旁的容熙,仰头看着佛像慢吞吞地站起身,鬓边骤起白发,一夕之间像老了十岁。 “太后!”容熙转头见她身形一晃差点跌跪在蒲团上,匆忙地上前扶。 太后垂首摆了摆手,扶着桌案站起身,片刻眼底恢复清明,格外平静让卦善去请李牧首来。 天将黑时,李牧首姗姗而来,而太后炉前的茶已经重沏了三壶。 “母后。” 太后听见他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沉默地指了指一旁的座缓声道“坐吧。” 李牧首坐在一旁,容熙将茶奉上,便低着头退下将门合上。 “陛下会怎么处置他?” 李牧首垂着眼帘,没有回答,片刻端起茶盏反问“您有什么吩咐?” “留他一命。”太后静静地看着他,气质威仪而雍容,只是片刻间从眼里流露出恳求的姿态。 李牧首垂眼端起茶杯,不可置否。 几日后。 齐国舅因为先皇时期与敌国勾结,被赐绞刑,全部家资充入国库,其子齐璃充军流放。 齐煜川之父排位由李牧首亲手描金,奉于通明阁,配享香火,受万民敬仰,其妻追封一品诰命。 太后自感愧对先皇,自请出宫去普悲寺为国祈福。 消息传到伏庸殿,程幼手里的茶盏打翻,“啪”得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齐国舅被判处绞刑,齐璃连进宫面圣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程幼厌恶齐璃,但李牧首的冷血更让他觉得可怕。 齐璃跪在宫门外,从前的天之骄子跌落泥潭,人人可欺。 “砸他!” “他爹通敌!” “打死他!” 稚子用石头、烂菜叶狠狠砸在齐璃身上,从前傲然骄矜的人,如今却异常沉默。 李牧首不可能见他,更不可能听他求情,李牧首的绝情没有人比曾经领教过的程幼更清楚。 程幼转头示意桂嬷嬷,阿嬷会意。 围观的人被兵卒赶走,程幼在暗处沉默地看了一会,片刻也转身离开。 齐国舅之案牵涉甚广,朝堂人心惶惶,都以为李牧首要借此给朝堂放一血,谁知道他却突然收刀,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说: 预判失误,修罗场在后天,有车,所以咱10点更哈。()
第85章 齐煜川一步一步走向他 齐国舅府。 曹公公捧着白绫,随齐煜川一同进暗室。 门打开,阳光泄进来,曹公公背着阳光展开圣旨。 ……罪臣齐焕之恶行,今被实查,其罪无可恕,啖其血肉亦不能慰亡魂,然孤为人子,念太后寡年病体,遂赐死,留全尸体…… 曹公公小心地将圣旨收起,扫了眼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微微低头,表示知晓,而后向瘫坐在地上的齐国舅走近。 小太监将白绫套在他脖子上,双手挽起,猛得向后用力拖拽,齐焕像搁浅在岸上的鱼,嘴大张蹬着腿扑腾,脸憋得紫红,眼珠子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 他视线渐渐模糊,盯着齐煜川渐渐和兄长重叠的脸,慢慢垂下手,放弃挣扎。 父亲有三个孩子,他最平庸,和兄长站在一起时,别人总是忽视他。 兄长确实耀眼,少年将军一战成名,而他却文不成,武不就。所以总是被父亲当众不留颜面地斥责,但他终究是父亲的孩子,父亲为他铺路,便将他安排在哥哥身边。 到关外,在哥哥的磨练下,几年过后,他小有成就,再之后也成了一城守将,他很自得。 可还是总有人拿他和兄长比较,说他差兄长太多。 他心胸狭隘,明面虽然不计较,暗地里却把别人的话死死刻在了心里。 嫉妒会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当年胡羌之战,五城联兵,对胡羌进行围攻。 战场上兄长骑着彪悍骏马,手提红缨长枪,逼得蛮兵节节溃败,真是好风光,而他却因为误判失先机,兵马折损惨重。 这一战会载入史册,史书会怎么写? 他不敢想,深夜躺在床上背后发麻。 最关键的一战,他和兄长兵分两路攻打胡羌关门。 他的兵因为路上染病折损过半,他不敢上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求兄长借兵。 这最后一战,如果他胜了,之前种种皇上都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兵败,他怕是死不足惜…… 兄长自然也想到了,沉默很久,还是借了,因为父亲临终时交代他,照顾好弟妹。 他松了一口气,眼泪奔涌而出。 数日后,两国交兵,兄长被围困,派人向他救援。 他当时已经只顾着原定的计划,准备将胡羌兵一网打尽,一扫雪耻,怎么会调兵? 但他没想兄长死的,只是没想到兄长当初借给他的兵是他亲自带的最好的精兵。 兄长死了…… 卫城失守…… 胡羌识破他的算计,一个回马枪打得他措手不及。 累计三十万将士,因为他的失误全部丧命…… 不是他的错,站在白骨累累的战场,他不敢认…… 他把所有的脏水泼到已经死了的兄长身上,苟且偷生。 许多年过去,他原以为这件事会被他带到棺材里,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大白于天下。 千古罪人,后来的史书大概会写他是千古罪人…… …… 齐煜川勾着唇,垂眼看了看地上死透了的人,不徐不疾地转身离开。 他迎着阳光,身后的影子投射在屋里,如同墓碑盖立在已经咽气的齐国舅身上。 皇宫 伏庸殿阶下的蔷薇花开得正好,整齐地艳红硕大,淋过雨湿答答地垂着头,凄美糜艳。 程幼被李牧首从背后抱在怀里,瘦薄的手弓着撑在桌面,浮起隐隐青迹。 他光洁额头上遍布薄汗,咬着唇,唇被咬到血色全无,李牧首俯身用一只手将他的脸向后偏向自己。 他的吻又轻又淡,缱绻又缠绵,程幼向后躲,忍不住打了寒颤。 “时间过得好快,三年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李牧首的额头抵在额头缓缓开口。 “孩子以后会是太子,三年、六年、九年……等他长大,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所以别再躲我了好吗,嗯?” “幼幼……” “我的幼幼……” 李牧首俯身贴在程幼耳畔轻声软语哄,骨节分明的大手也顺着他的胳膊下滑与其紧紧十指相扣。 “不会太久,以后也不会委屈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幼幼,别再躲我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永远……” “幼幼……” “我的小星星……” “好不好……” 程幼被迫抬起脸,承受着不堪受重的深吻,脸上浮起异常的绯红。 李牧首抱紧他,像要将人融进骨血里。 不好…… 程幼迷迷糊糊想,又因为他的话全身紧绷,无力地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日上三竿,隐隐听到吵闹声,程幼皱着眉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只见桃曳正生气地指使一旁的宫女将宫门关上。 大概是嫌宫女动作太慢,她三步并作两步,“扑通”一声将宫门关上,也将门外衣着喜庆,抬着红箱的礼队关在门外。 程幼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想起来今天是李牧首和林绾一交换礼贴的日子。 几日后 齐大将军军队归驻地,按惯例李牧首要去送行,而程幼因为身份的关系则要避讳,但他说他也想去。 “怎么想去?”李牧首低头看着怀里人,微微低头亲了亲他艳红的唇,片刻轻声问。 “……宫里太闷了”程幼垂着眼低声回答,露出的下巴削尖而白嫩,有种脆弱易折的美。 李牧首的指腹摩挲着他微凉的手背,眼底深晦一片,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轻轻颤颤的睫毛上,良久点了点头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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