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抬出,白幡扬起,没有哀乐,只有血亲不忍听闻的抽泣声。 一顶轿子停在岸边的柳树下,里面的人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幕。 “陛下,可要回宫?” 车帘放下,李牧首猛然捂住心口,手背上如山脉起伏的青筋骤然绷起。 “回宫……” 回到宫,李牧首看见宫女手里捧着的大红剪纸、漆彩,面色寒如冰雪,吓得众人屏气敛息,战战兢兢。 “不日陛下您大婚,礼部现在正紧锣密鼓筹准备着……”曹公公额角冒着汗,低头勉强着答话。 正说着,迎面走来的一行人,为首正是方书涟。 貌美端庄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李牧首第一次仔细地看她,此时却觉得她也并非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在他望着方书涟时,方书漪却连忙低下了头。 哪天在书房,她害羞却又大胆地带着满腔爱意吻了她未来的夫君,红着脸颊睁眼时却只看到李牧首蹙眉冷冽,似乎在斥责她不知羞耻,如一盆冷水将她的心泼得凉透。 回到府里她和阿母说李牧首根本不喜欢她,可阿母却不以为意,敷衍道圣上是看中她的,怎么会不喜欢她? 她小声哽咽着想反驳,抬头望见阿母温柔但隐含厉色的眸子,缓缓低下了头。 此刻突然看李牧首,她心底少了以往的欢喜,反而升起藏也藏不住的惧意。 她见过不被夫君喜爱的女子在宅院里过得多凄惨,如果…… 想到此处,方书涟收回思绪,规规矩矩向李牧首行礼。 “皇上” 李牧首垂眸看了看她,视线又落在她身后拿着艳红嫁服的司衣使,眉心微蹙。 “程君被胡羌暗杀,边境冲突不断,这个时节不宜婚嫁,让礼部都停了。”李牧首的眼底一如既往蓄着冷淡。 方书涟脸上刷得一白,抬头只看见李牧首冷漠的背影。 而曹公公也没顾得上安慰她,连忙让人将宫里帖的剪纸、彩漆一盖收拾了干净。 “阿母……”方书涟回到闺房,扑到闻赶来的阿母怀里。 “阿母,我是他未来过门的妻子,他……他怎么能这般羞辱我!他竟然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男宠斥责我,将婚期推迟……” 浓绿的树荫里知了不停不歇,廊下守门的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庭下的小厮便寻了粘杆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落。 方母轻轻拍了拍方书漪的背缓声安慰,眼里却冷意毕现。 “你是方家的嫡长女,是先皇时就亲定的皇后人选。涟儿,这个时候你更要拿出你该有的风范。” “阿母,皇上根本不在意我……”方书涟杏眼含泪,良久克制着哭声道。 “我儿,你在说什么?”方母嘴角含笑,但却让人感觉不到多没有多温情。 方书涟对上她带着冷意的眼睛,捏着的帕子骤然从手里滑落,漂亮的杏眼里的迷茫困苦渐渐散去,变为深沉不可查的失望。 那一刻,方书涟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死,她也得埋在皇陵里。 快马赶来的方康察觉到屋里压抑的气氛,又见方书涟红肿的眼睛,心底怒意翻腾,恨不得将死去的程幼挖出来鞭尸。 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 “仪廉……” 昏暗的房间里,郑仪廉修长而有力的身下压着一个人,借着月光那人一转脸,诧然是程府的嫡长子——程寒毅。 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混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被散开的帘子拦下…… “程寒毅,我成全你……” 程寒毅被身上人粗暴地掐着脖闷在被褥上,麦色的脊背因未知而警惕地绷起,形成一条流畅有力的线条延伸至暧昧色/情的腰窝。 “仪廉……” 郑仪廉挺腰,叹喟地仰起头,文雅端肃的人莫名色/气。 而他身下程寒毅疼得额头直冒冷汗,麦色的肌肉因为抗拒而隆起,身上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健美性感。 长腿、细腰、宽肩、利落分明的下颌……连满是男性特质的喘息都成为这场情/事的助兴剂。 郑仪廉俯身捂住他因疼痛不适而微张的嘴巴,未等两人身体适应便凭借着心底的怒火快速鞭挞。 臭水沟旁边的花被人摘下攥在手里,粘成花泥,粘腻、带着腥气…… 程寒毅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越过身上人带着情欲的脸,恍然发现月亮早隐入云堆。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郑仪廉玉面乌眉,端肃雅正,是父亲最喜欢的读书人模样,而他当时刚刚从武场比试回来,灰头土脸,带着汗臭,他顿时觉得羞耻。 羞耻…… 他来不及想清为何羞耻,就又被他含笑温雅的模样给怔住了,只是可惜,可惜他的笑和不多的耐性都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的五弟程幼的。 程幼同他一起长大,这自然。 这次见面是因为了父亲回京述职,所以待不长久。 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摸清了他的脾性。 并不是外人所看的稳重凛然,明朗如月。 他喊他兄长,眼里却带着警告。 不知道是郑仪廉透查人心,还是他醉后的眼神将秘不可闻的心思变得昭然若揭。 “兄长,您醉了,让若怜送你回房吧”郑仪廉眉眼映着庭院里的暖色烛火,显得格外好看,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却也格外冷。 他怔了一下,片刻望着早已离去的修长身影,心沉甸甸的,像被堵住的风口,像被剪断的烛线,像…… 后来才知那一刻的万般怅然,名为不可得。 月亮隐入云堆,夜色更浓。 他仰着头,忍着疼,竭力克制喘息。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投票和打赏,我爱死你们了,mumamuma!
第42章 小太子浑身滚烫竟烧得不省人事 帝京混乱,而彼时的关外,一辆马车已驶离涵关交界,离帝京越来越远。 就像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已经渐渐背道而驰,驶向更远的方向。 出交界后马车又行了两天出荒野,此时正绕山路。 这两天程幼烧是退了,但小脸还是病戚戚地煞白,咳嗽得也厉害,一咳嗽手抓着窗檐,削瘦的肩就抖得不成样子。 齐煜川翻开他的衣领,见锁骨处还留着一片青紫的牙印,皱了皱眉头,嘴贱地抱怨。 “你怕是托生错了,该是姑娘……” “你……咳咳”程幼仰头刚要反驳就咳得撕心裂肺,额头青筋爆出,泪泠泠的眼睛泛着红。 见他红了眼,齐煜川服软,两指交叉盖住唇,表示不再说话,转身去给他找药。 他人是越来越瘦,肚子却一日大似一日,有时齐煜川看他扶着肚子下马车心不由自主地都跟着一紧。 入夜,程幼喝了药渐正要入睡,却被一阵肃杀声惊醒,惊慌之下想找齐煜川,却发现齐煜川根本不再马车里,不假思量抱着肚子就躲到马车角落。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连着马车都有刀剑狠狠入的刺耳声。 马车外齐煜川大刀悍然,将偷袭的人头颅一刀砍下,放了烟,上车将程幼抱出就匆匆向密林深处逃去。 跑了一段路,齐煜川警惕似扫视四周,将惊恐不定的程幼放下,皱着眉低声说“朝着我指的方向跑,不要回头!” 程幼紧紧扯住他的袖子,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 “快”情况紧急,齐煜川等不及他说什么,扯开他的手也朝着相背的方向跑去。 齐煜川的离开让程幼极度不安,等到齐煜川的身影真的消失,孤立无援之下程幼也憋着一股气撕了裙摆就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却只能听到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体力不支瘫倒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程幼撑起手还想跑,腹部却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脸刷得一白,低头看见被血水浸湿的裤底,一动不敢动。 孩子…… 林中有风穿过,程幼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恐惧。 密林是摄入心魄的寂静。 他张着嘴巴却感觉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 他可能被齐煜川舍弃了,毕竟他……他确实没有什么用。 跑了一段路,意识到齐煜川可能将他当诱饵的那一刻,他确实异常愤怒,但等筋疲力尽也就释然了。 不过萍水相逢,怎么能要求别人舍命相救。 就这样吧,就当还了当初他救的一命。 大批刺客不时追寻而来,程幼坐在地上,看着恼怒异常的刺客,苦涩地笑了笑。 他的命大抵如此,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被抛弃似乎也是宿命。 刺客见不是要杀的人,皱了皱眉也没犹豫举刀就向瘫坐草丛中的程幼劈去。 “嗖——”刀剑相接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齐煜川眉眼凌厉,手握双刃大刀有万夫莫开之势。 抬手间,刺客被齐煜川带来的人射杀围困。 程幼长发披散异常狼狈,病戚戚的面容因为一路奔跑染上绯红更显俊色,唇红齿白好看得干净利落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艳靡。 “孩子……”程幼仰面望着他,张着嘴突然嚎啕大哭。 齐煜川此刻也注意到了他腿间的血迹,连忙找出随身带着的吊命的参丸让他含在嘴里,示意手底的人把刺客处理干净,抱着程幼就迅速脱离战况。 “齐煜川、齐煜川……”泪水浸入鬓发,程幼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齐煜川到的手臂,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眼里带着恳求。 齐煜川紧缩眉头,一路狂奔。 他怀里的程幼慢慢阖上眼,恍惚之间进入梦境。 程幼梦到他前世,前世他还住在尊仪殿,而后宫却并非只有他一人,如今后宫最负盛宠最盛的是姝妃。 姝,柔顺而好貌也,李牧首亲自起封号…… 他面上端得好似丝毫不在意,心底却酸得要命,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蹙眉问阿嬷,他和从前还一样吗? 阿嬷大抵猜出他心中所想,与镜中的他对视,笑容慈爱和缓半晌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回广陵,遇到探花郎游船,两岸老少皆叹探花郎俊朗无双,忽一外地口音的姑娘问……” “问什么?”她的话停在这档口让程幼的心像猫抓一样。 “问探花郎与程府小公子比如何?” “听到的人皆笑着答,自然不堪比” 程幼不由得皱眉,却听桂嬷嬷话锋忽转。 “前两百年后,两百年也是再寻不着比程府小公子容貌更好的人了。” 镜子中人容貌分毫未改,仍旧唇红齿白好看得干脆利落。 听闻此话程幼松了眉头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姝妃已有了三月身孕。 思量至此,门外忽有侍女疾步入殿禀告,小太子宫宴后便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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