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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盯着床头的电子日历，按理说叶涛找王雪梅的时间应该比现在推迟半年。 “姜…姜华，她死了，凌晨的时候。”王雪梅说话的语调很慢，这个消息对她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儿子描述这件事。 叶知秋想到之前打电话给姜华，那时候尽管只是听她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不对劲，难道她的身体状况早就开始恶化了吗？ “叶涛找你了？” “嗯，他说姜华留给我了一封信，还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葬礼。” 在那头的王雪梅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没有很深厚，甚至曾经在心里怨恨过，所以她想着来问问自己儿子的意见。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没有人逼迫你。”叶知秋轻声说着，安慰着这个电话中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一手把他养大的妈妈。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不用在意我。”王雪梅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儿子全部都知道，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破坏了爸爸妈妈的感情，是这个女人让本来好好的两个家庭变得四分五裂。 挂断电话后，王雪梅再三考虑还是拆开了那封信，这封信从早上一直放到下午，其实她是不想拆开的，在她看来，拆掉信就意味着自己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率先败下阵来。 她不想成为一个失败的妻子，更不想输给一个破坏家庭的女人。 信纸写了满满两大页，王雪梅在手里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最后一遍结束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开始变得不稳，最后发抖着将印满墨迹的信纸完好无损地装进了信封。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她才站起身从抽屉下掏出一个电话本，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一个拨。 几分钟后，电话通了。 “葬礼什么时候?” 就这样，两个十几年不曾相见的女人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和解了，往日的仇恨与嫉妒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支离破碎。 或许姜华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想着离开前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的，她突然想到了王雪梅，想到自己曾经苦苦哀求过的女人，求她和叶涛离婚，求她成全一个新的家庭，最后虚弱的动笔写下了她的悔过信。 而本应该在回去的路上出车祸的马薇薇在这个重来的时空中重新活了下来，代替她死的是疾病突然恶化的姜华。
第31章 30 === 姜华的死对于叶涛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突然不习惯没有人找他，没有人等他，没有人在他回来后会安静的坐在一旁，桌子上是刚做好的饭菜，没有人会听他的一堆理由。 他知道，以后没人会等他回家了。 叶知秋最近一次见到叶涛，还是从马浩的口中得知。 当时马浩正在公司楼下的小餐馆里吃饭，他看到叶涛穿着外卖员的衣服，手里提着几袋子饭菜，在公司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后，才有人下来取外卖，叶涛临走的时候还朝着那人急匆匆地说着“记得给我好评!”，随后又慌里慌张的去赶下一趟。他总觉得这人熟悉，所以顺手拍了一张，发了叶知秋，几个小时后，叶知秋才回复他，这是叶涛。 距离的不近，不过叶知秋还是看出叶涛憔悴了很多，四月中旬，天气正热，叶涛还穿着公司配的外卖服，叶知秋还以为叶涛又是没钱了，才跑来干起了外卖。老许破天荒的主动给他打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样，叶知秋也不知道什么算好，什么算不好，只能回答还行。 电话那边偶然提到了叶涛，老许顿了一会，才开口问叶知秋，“你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吗？” 叶知秋诚实回答，“不知道。” 老许又道:“那家伙跟突然醒悟了一样，说是最近行情不错，让他来玩，二话不说就拒绝，说是自己想金盆洗手，不玩了。” “这东西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主动戒的。” “大多数都是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才恍然大悟。” 老许在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叶知秋只听见几个随机掉落的词，这些词组成完整的意思就是叶涛说他不赌了。 可是，真的不赌了吗？ 叶知秋仍然是半信半疑，一个视其为命的人竟然会主动戒掉自己的命。 “对了，你小子想玩吗，上次没玩成，这次带你好好玩。” 老许装作一副可惜的样子，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叹气，借此来引起叶知秋的注意。 他做的是个良心活，少了个客源，自己抽成也无形之中被人拿走了不少。 本来每个星期几包中华烟还是绰绰有余的，抽成减少后，现在一包中华烟紧巴巴的够抽一个星期，烟瘾犯了，两三天就抽完了，他有点憋屈。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行，估计就是这几天，”老许声音中的兴奋几乎快要溢出来，“对了，这次来可要多带点，数目小的，人家懒得玩。”“好。” 叶知秋沉声挂断了电话，思忖着这件事情不能急，太急的话，会有人怀疑的。 他突然感到很疲惫。 上一世的每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之间都会或多或少的停顿，而这一世，光是从马薇薇和叶涛两个人来说，转折点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像是连环轴一样，迫不及待的将时间提前，并且事情的走向也不完全一样，按理来说，在马薇薇出车祸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叶涛上门找王雪梅帮忙，王雪梅被查出胃癌，他自杀。 叶知秋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王雪梅和他都不用死了，马浩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是一个人不死，另外一个人就得死，否则老天完成不了收人的任务。 姜华代替了马薇薇，可是谁又能代替他和王雪梅呢，没人不想好好活着，除非用他自己的死来换王雪梅的活。 这是最坏的结果，若是他和王雪梅之间必须活一个的话，他宁愿自己去死。他有些凄凉的想，他死后，王雪梅又该怎么办呢。 把她托付给马浩吗？ 很快，叶知秋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马浩自己还没有成家，连自己都顾不住，哪有时间顾得上王雪梅。 翻来覆去的去想，叶知秋最终还是没想个明白，王雪梅的电话倒是打了进来。“在哪呢？今天回来吃个饭吧。” 王雪梅那边乱哄哄的，时不时还夹杂着年轻女人的声音，叶知秋没过多在意，想着王雪梅可能只是在准备一顿普通的家常饭，下意识以为她这时候估计正在菜市场跟大爷大娘讨价还价呢。 “今天吗，行，我等会就回去。” 他在电话那边散漫的回答着，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向正在埋头努力工作的李笙歌。 长得挺帅的一伙子怎么这么热爱工作，叶知秋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面对着几沓毫无意义的数据，李笙歌竟一点都没觉得枯燥无味。 或许是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李笙歌抬头的瞬间跟某人的眼神撞上了，随后眼里透露出的不解和疑惑让盯着自己看的人猛然一个激灵。 叶知秋装着望着窗外的样子，自以为比较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你今天中午有空吗？” 让人捉摸不透的发问倒让李笙歌脸上又增添了一种诧异的表情。 “我妈中午让我回去吃饭，”他像个猴子一样灵活的两腿一蹬，屁股下的旋转椅子移动了几步，趁着人不多，叶知秋干脆得寸进尺，又靠近了李笙歌，他们之间不到10厘米。 说话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在李笙歌的耳朵上，他似乎能看到李笙歌耳朵上细细的绒毛。 “你也去吧。” 本就因为叶知秋的靠近而莫名紧张的李笙歌，此时听到这话，脑子跟炸开了一样，他有点头晕目眩，脚下虚虚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大片烟花，烟花后面藏着叶知秋。 他在说……什么? 邀请我去他家吃饭吗? 那我是不是该穿的正式一点? 他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李笙歌的脑子里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叶知秋可以改天嘛，可一见身旁人一脸期待的样子，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好。” 他对着叶知秋笑了笑，暗自忍下心中无法言说的激动。 王雪梅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买鱼，买虾，反正怎么费事怎么来，除了叶知秋回来吃饭，她下厨做几个简单的菜外，平常她都不怎么下厨，实在不行的话就煮个清汤面。 不过今天可是别人给她儿子介绍的相亲对象，听人说是个幼儿园老师，对孩子也没有不耐心，工作了几年，也快二十五六了，家里人催的紧。 王雪梅一听这话，激动的要从地上飞到天上，太对了，跟她想得一样! 贸然让叶知秋去相亲，这臭小子肯定是百般推辞，找无数个借口说自己去不了，王雪梅干脆悄声策划了一场“鸿门宴”。 她的小电动车上装了一兜子的菜，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美滋滋的想象着这俩人看对眼，一拍即合，然后迅速结婚，生孩子，让她有个孙女也好，孙子也罢，总是是让她以后有个牵挂。 王雪梅刚进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有礼貌的“您好，请问这是叶知秋家吗？” 一见到这女孩，王雪梅就是打心里的欢喜，拉着女孩东扯西扯，女孩说自己叫张媛媛，家里有个弟弟还在上初中，父亲母亲都是退休的工人，每个月都有退休金。 张媛媛来了也没闲着，说话的间隙便有眼色的帮王雪梅剥蒜，洗菜，看熟练的程度，倒不像个在家里受人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是个能够和叶知秋相互扶持过日子的。 所以一整个上午，王雪梅的嘴都没合拢过，这小姑娘太招人喜爱的，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叶知秋的态度，要是叶知秋不愿意，纵使王雪梅拿着绳子把他俩捆在一起，就凭臭小子的性格，定是要跟她闹起来。 沉浸在幻想中的王雪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活了几十年，对于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连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搞清楚，就安排了这样一场荒诞的饭局。以致于叶知秋回来的时候，头脑发昏的王雪梅都没看到儿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子，甚至比叶知秋还要略微的高一点。 “妈!你看谁——” 叶知秋的目光在触及到屋子里除了王雪梅一个女人外停了下来，还有另一个女人，见到他来后，略显拘谨的从厨房出来向他打招呼。 桌子上摆满了八九个菜，还有一大碗玉米排骨汤，叶知秋忍不住咂咂嘴，心里想着除了过年，他还真没见过王雪梅做过这么多菜。 王雪梅将手上的水在围裙后面擦擦，边擦边说，“回来了。” “这是谁呀？” 糟了，看着这架势，叶知秋心想，亲妈这是给自己摆了一道啊。 “这是我同学，李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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