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道:“你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血,唐小赢、释真、十方妙门……你就一丝悔意都没有吗?” 楚临面色如常,温声道:“阿念,你这是束手无策,想要感化我,还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打抱不平?”他淡淡看着南宫不念,“其实,让我感到有些歉疚的,就只有你了。你帮了我,我却一直在利用你、欺骗你,而你对我竟还如此信任。有时,还真是不忍心啊。” “我利用你离开绝命崖,报辰玑子的仇,找到醉雪刀和秘籍……对了,我还易容成千面妖狐留在你身边,以便随时查看收魂伞内邪灵对你的影响,你竟然也没有丝毫怀疑。” 说到这里,楚临迟滞一瞬,瞥向白千雪,“不过,有一次你忽然晕倒,我以为是邪灵所致,事后待你不在时去了寝殿,想查看收魂伞的情况,却险些被发现了。” “当时,朱焰看到我进了寝殿,我本想之后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正在查看收魂伞时,白少侠竟然来了。以前我为防不备之需,曾暗中给你照过浮生镜,便忙用浮生镜化了你的样子,骗他去扫魔教大殿,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去了,真听你的话。” 那是南宫不念刚穿越进《雪醉江湖》时,被叫丧鬼的鬼头吓晕后发生的事,为此他和白千雪还曾有过一些不快,而今想来,南宫不念只觉恍然失神。那时,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会与白千雪命运相缠。 南宫不念沉声道:“你要我的血,要唐小赢和释真的血,现在又要白千雪的血,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属实想不明白,人血对修行有何助益?就算是魔族,也未曾听过谁以人血提升功力,难道楚临修炼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术?这个问题,楚临却未答,只道:“阿念,这你不必知道。知道太多,我就不能放了你了。” 南宫不念怔了片刻,又问道:“你想要做的事,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达成吗?只要你不杀他,我……” 楚临轻叹口气:“抱歉,阿念,没有。” 玉鼎内血色愈深,南宫不念感觉那颜色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了,他望着白千雪,见他额头冷汗涔涔,面颊和唇色苍白如纸,右手扶在玉鼎旁的山石上,身躯微微颤抖。南宫不念眼中一片氤氲,嗓音嘶哑地道:“小白,别再继续了……快走吧!我多谢你……但是,真的走吧!求你了……走吧……” 白千雪抬眸与他对望,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南宫,终于听到你这么叫我了。” 眼泪一瞬冲出眼眶,南宫不念大声道:“你走了,他也不一定会杀我,我会没事的!我绝不会有事!你相信我,小白,你现在就走,我会去找你的!小白,你快走吧……” 说到最后,南宫不念已是在低声呻吟。血滴下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寂静,听在他耳中,却似刀斩骨般的钝响。南宫不念猛地转身,抓住楚临一条手臂,道:“楚前辈,你放了他吧!他与你没有任何仇怨,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前辈,我求求你,不要让他继续了,他会死的!” 楚临垂眸看着他,眼中似含着几分哀伤之意,伸手在他头顶轻抚着,轻声道:“对不起,阿念,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一幕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样温切的语调,仿佛一个长辈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南宫不念却只感到森寒透骨。白千雪道:“南宫,不必求他。” 南宫不念仍是在不断低声哀求:“前辈,放了他吧,放了他,求求你,让他走吧……” 白千雪默然片刻,微微垂首,再度拾起了那把匕首。他不忍让南宫不念如此痛苦煎熬,竟是想在自己腕上再划一刀,好让血流得更快。正要动手时,忽然瞥到黑暗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悄悄爬到了他身旁。 他垂眸看去,见正是叫丧鬼。叫丧鬼忙对他摇了摇头,接着从他衣衫后闪到玉鼎前,下颌一张,一根长舌飞速从嘴里卷出,也不知他是如何吞吐,那玉鼎内的鲜血一瞬间便被他吸进口腔。 与此同时,楚临面色忽地一变,平静的脸上竟然有几分扭曲,伸手捂住了脖颈,同时看向玉鼎。吸食了白千雪的血后,叫丧鬼的功力似乎忽然增强许多,他飘在玉鼎上方,头部笼罩着一层幽白色的光芒,乱蓬蓬的头发猛地窜长,向楚临缠去。叫丧鬼大叫道:“教主,你快走!” 密密麻麻的头发如绳索一般缠在楚临的手臂上,楚临翻掌便是一道灵流击出,那发丝登时被斩断。但他的手也因此放开了南宫不念,南宫不念铆足劲侧身一滚,随即便被一道白影揽入怀中。白千雪抱着他疾速退后,掌心灵力迸出,醉雪刀立即翩然而起,直击楚临。 叫丧鬼被灵气割断的头发迅速长出新的来,再度缠向楚临的手腕,楚临冷笑一声,一团黑气自他掌下蓦然翻腾,打向叫丧鬼的额头,叫丧鬼登时飞出数丈,撞向一片岩壁,整颗头深陷其中。 楚临微眯着眼,从身后抽出收魂伞,伞面一瞬即开,与醉雪刀相触,霎时发出万道光华,照得夜色亮若白昼。炫目的气流使得周围飞沙走石,树木齐齐折断,白千雪将南宫不念护在身后,正要催动醉雪刀再战,却听楚临淡声道:“白少侠,你不管阿念的死活了吗?” 白千雪心中一惊,侧首看向南宫不念,神色倏地凝住了。南宫不念眼眸微睁,瞳孔内的血色隐约可见,正是先前被邪灵之气影响时的样子。白千雪道:“南宫!” 南宫不念微蹙着眉,神色时而茫然,时而痛苦,两种表情在他脸上不断变幻,他低声断续说道:“没事,你别分神……” 楚临笑道:“阿念,你真的没事吗?”他轻轻抬掌,如墨般的黑气从掌心钻出,附着在收魂伞上,伞内忽地发出阵阵桀桀低笑,仿佛是邪灵在庆祝。而南宫不念的瞳孔内血色愈浓,双眼仿佛失神一般空洞无物。 白千雪忙握住他手腕,将灵流渡过去。楚临道:“白少侠,阿念的功力被封印得太久了,收魂伞里的邪灵快要等不及了。你这样做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只要我再……阿念就会失控,变成一个被邪灵操控的傀儡。”他掌心的黑气飘飘浮浮,白千雪厉声喝道:“你住手!” 楚临扬手朝向那玉鼎:“那就请白少侠继续完成我的请求吧。” 灵流入体,南宫不念的神志短暂地清明了一瞬,道:“不要……” 白千雪垂下手,醉雪刀“铛”的一声,落在楚临脚边。楚临如约收起收魂伞:“请吧。” 白千雪道:“我要先为南宫疗伤。” 楚临笑了一下:“可以。” 南宫不念几乎站不稳。因为失血过多,适才又消耗了颇多功力,白千雪亦是艰难支撑,他抱着南宫不念席地而坐,将阵阵灵流渡进他体内。收魂伞一合,南宫不念体内的邪灵之气淡化大半,在灵气的梳理下,邪气消减,经脉间混乱的真气也趋于平息。他逐渐清醒过来,体力也恢复了些,见白千雪面如纸色,还在为他输送灵气疗伤,忙将手腕从他掌下抽出:“我没事……” 楚临道:“既然阿念没事了,那就请白少侠……” 话音未落,南宫不念道:“不行。”他看向楚临,“为什么你可以操控收魂伞?那些黑气……不该是修仙之人有的。” 白千雪低声道:“那是鬼气。” 鬼气?南宫不念适才神志恍恍惚惚,朦胧间见到楚临掌心的黑气,却未能分辨出是何种气息,闻言一惊,随即想道:收魂伞剑和收魂夺魄的功法秘籍都是楚临交给钟不念的,难道楚临早在交给他之前,就修炼过这种武功了?因而才能使用收魂伞。但“收魂夺魄”是魔教功夫,属性阴邪,楚临是正派中人,如何能修?而楚临从前使用的都是灵力,灵气和鬼气,如何能同时被一人所操纵? 南宫不念看向楚临,只觉越来越悚然:“你究竟是什么人?” “哐当”一声,叫丧鬼从石壁中挣扎出来,摔在了地上,道:“教主,他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第169章 舍生取义 不是人?! 南宫不念愕然盯着楚临,忽见他颈部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血痕。南宫不念很确定,这道血痕以前是没有的,适才的争斗中,白千雪也并未伤及到楚临。 电光石火间,南宫不念似乎抓住了一个念头,他垂眸瞥向叫丧鬼:“按那鬼市的杀手图册上记载,你是杀手武常喜,在执行一次任务后不知所踪。你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奉辰玑子之命,去绝命崖底杀南宫笑舞,还有……”南宫不念微微抬眸,看向楚临,见他面色如常平静,似乎在饶有兴趣地静静聆听。南宫不念吸了口气,“还有他,是吗?” 叫丧鬼飘到南宫不念身旁,点了点头:“教主,我是武常喜,当年在绝命崖底要杀楚临时,被圣女所杀。后来,楚临将我的头颅割下,抛到绝命崖底那条充斥着妖兽的河里,而他则占用了我的躯体!” “河中那些妖兽只吃活人,不吃死尸,我的头沿河飘流,最后飘到圣教附近的岸边。我身首分离,极为痛苦,怨气使我化成了一只无身鬼。但我功力低微,从前的事情渐渐都记不清了,也不知该去何处找自己的身体。昨日听教主提起‘武常喜’这个名字,我就一直想一直想,在白少侠适才放血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 南宫不念眉心紧蹙,一段记忆漫上心头。他在体验【记忆水晶】时,楚临对钟不念讲过,辰玑子派来的杀手是一个书生打扮,特别胆小的人。原来就是叫丧鬼。只是楚临当时被困绝命崖,不知武常喜怨念不散,头变成了鬼头,还阴错阳差地进入了魔教。否则他是绝不会将这杀手的特征透露给钟不念的。 叫丧鬼愤愤盯着楚临:“他的身体是我的!本来我的头与身体之间会有所感应,但是他功力太深,而我的功力又极弱,所以感应不到。教主,为什么他会操纵鬼气?为什么他要白少侠的血?因为他不是人,他是鬼!只有鬼在吸食了人血之后,才会功力大涨!像我适才喝了白少侠的血,功力立刻恢复许多,头与身体之间的感应也变强了,楚临颈部那道血痕才会在感应之下显现而出!” 沉默片刻,楚临淡淡笑了笑:“阿念,恭喜你终于知道真相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我不是鬼。” 南宫不念蹙眉道:“那你是什么?” 楚临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鬼。当年将南宫笑舞和你送走后,我心知在绝命崖底继续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就冒险修炼了‘收魂夺魄’……阿念,你也修炼过这部武功,还记得你的左手是怎么变成白骨的吗?” 南宫不念道:“灵流与真气相冲。” 楚临道:“是啊,你武功被辰玑子所废后,仅剩左手那一段灵脉,魔族血脉尚且会如此,可以想见,当时我遭遇了什么。”他顿了顿,盯着南宫不念,似乎想要他感同身受般,“我整个身体,都被真气击碎了,血肉横飞,只余一副白骨。若非真气尚未运行至天灵,我这颗头颅也难以保全。躯体已碎,我自然要再找一副新的为我所用,就用了武常喜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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