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自己又如身中暗器般倒地不起,摔个狗啃泥,南宫不念大踏步走向案台前,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方道:“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一幕便在他眼前再度展现,蓝色的水晶从道具行囊中飘至半空,似是在瞄准般,在他额头前盘旋须臾,倏然间向前一冲—— 昏昏沉沉中,南宫不念眼前出现了一道缝隙,他尽力向四周望了望,却是黑魆魆的一片,空无一物的四壁散发着阴冷的寒意。 他的眼皮很沉,很快又坠了下去,睁开的缝隙合拢到一处,眼前重回黑暗。 “叮当、叮当……” 空旷的暗室里,突兀地发出了几声敲击的清脆响动,如石子被抛入沉静的湖面,声波像是涟漪般扩散。 他闭着眼,感觉手腕似乎在转动,酸涩僵硬,几乎没有知觉,勉强转了转,才发觉似乎是被铁链捆住了双手,只能小范围的移动,适才那清脆的声响便是铁链相撞的声音。 这是……被关起来了? 即使知道此时只是主观意识进入了记忆世界,附着在原本的魔教教主视角之上,可以说这情境中的主角并不是他,南宫不念却仍觉心头一紧,似是嗅到了四周逼仄危险的氛围。 蓦地,不同于铁链拖拽的簌簌声,一声更为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随之是一道明亮的光束,照在他的眼帘上,使得眼前的黑暗变为了赤色。 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光亮处,一抹娉婷的身影逆光而立,拉开铁门走入暗室,越走越近,在铁栏前停了下来。 光线驱散了黑暗,南宫不念方才看清,他眼前森然林列着根根铁栅,组成了一间严实的监牢,将他困在其中。 “师兄,你……你没事吧?” 温柔稚嫩的声音响在耳侧,南宫不念循声望去,眼前站着一位身着水绿色衣衫的少女,只有十四五岁,却已出挑得亭亭玉立,柔美的脸上挂着几分担忧之意,正朝他看来。 一见这少女的容貌,南宫不念便认了出来,这张脸与萧云霓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小号版的她又会是谁? 他正在思量,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发了话,嗓音清冷淡漠地传来,隐约还有一丝不快:“你来这儿干嘛?” 小号版萧云霓一愣,眨了眨眼:“师兄,我来救你出去!” 她伸手朝衣袖里摸索着,很快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扑向铁栅前的黑锁,正待动手,却听到一声喝止:“停下!” 萧云霓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道:“师兄……” 南宫不念再度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让你救我了吗?!走!” 萧云霓眉心微蹙,紧张地朝门外望了望,确定无人发现她,焦急道:“魔教的人马上要到莽苍山了,师兄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轻笑了一声,并不急恼:“那又如何?师尊怕魔教的人,我钟不念却不怕,什么血溶渡者,不过是个藏头藏尾的鼠辈,连真面目都不敢露!” 血溶渡者?南宫不念听到这个名号,不由暗暗一惊,转念便想明白了,这时只怕花子蹊还没上线新造型,只有一款以血雾掩面的战斗造型,所以钟不念才会说他“藏头藏尾”。 萧云霓急得眉心拧成了个疙瘩,不顾他反对,兀自去拧锁芯:“师兄,你又不是没与他较量过?若是你真能胜过他,师尊也不会出此下策,将你交给魔教息事宁人。你若此时不走,被掳到魔教,还不是要身受其辱?” 此话似是触及痛处,钟不念一时静默不语,萧云霓三两下拽下铁锁,又道:“师兄除魔卫道,此前铲除的魔族之人数不胜数,而今你若落入他们手中,他们还不知会如何对待你,何必逞一时之勇,快走吧!” 萧云霓拉开铁栅门,又取出另一把小巧的钥匙,想为他解开手腕上的铁链,钟不念却挪开了手,微垂的眼眸若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低声道:“我若是就这么逃走,莽苍山派该当如何?正道又该当如何?” “师尊将我交出去,就是为了平息魔教的怒火,使得正邪两派暂停纷争,”他的声音暗含笃定,也略带了些失意,“此时……我若走了,血溶渡者会将矛头指向谁?”
第112章 魔教为奴 清浅的叹息从他口中悠悠传来,钟不念唇角微弯,似笑非笑,须臾间只听“叮叮、喀喀”几声,萧云霓低头一看,原本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锁链碎成了数截。 握在手中的钥匙毫无疑问派不上用场了,萧云霓略显惊讶地望着他。钟不念活动了下手腕,被锁链勒紧的皮肤上是一道道淤青的凹痕,他瞧了一眼,道:“我若是要走,这区区牢笼,岂能拦住我?” 南宫不念心中微微惊叹,本以为钟不念性情冷傲孤高,谁知很有敢于自我牺牲的高尚情操,只觉此前识人浅薄了。 萧云霓还待要劝,蓦地牢门大开,两人齐齐望去,数名弟子簇拥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衫道长,正站在门口。门一开,萧云霓也无处可躲,只得垂手站在一旁,瓮声行礼:“师尊。” 钟不念微微抬起头,那青衫道长的模样也落入南宫不念眼中,此人仪表堂堂,眉目俊雅,却是带着些杀伐决断的气场,不怒自威。想必正是莽苍山派掌门辰玑子,虽是年至四旬,却因修道者驻颜有术,并不显疲态。 辰玑子睨了两人一眼,便明白了他们意欲何为,面色不佳,沉声道:“魔教的人已经到了,走吧。” 钟不念微微颔首,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萧云霓匆匆越过钟不念,牵住辰玑子的衣摆:“师尊,师兄若被送到魔教为奴,莽苍山派还有何颜面立足武林?” 辰玑子本就不佳的面色霎时如乌云罩面,厉声道:“你懂什么?为师平日里真是宠坏了你,”唤左右弟子,“萧云霓违抗师命,关到后山思过一月。” 随即带着钟不念拂袖而去,萧云霓被两名弟子拦在后方,南宫不念仍可听到她在身后喊道:“师尊,今日送师兄入魔教,只怕未必息事宁人,反而酿成他日大患!” 南宫不念心头一颤,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可真有先见之明,然而无人理会她,那两名阻拦的弟子还在低声规劝:“师尊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嘛,魔教这次冒出来个血溶渡者,反扑的势头太强,各派都束手无策,师姐你就不要戳师尊痛处了。” “唉!要我说都是钟师兄平日行事太过张扬,才会被血溶渡者拎出来做停战的条件,师尊本是犹豫,但苦于各派压力……” 声音渐渐远去,南宫不念在心里琢磨,第一次使用【记忆水晶】时,他所闻所见,还是正道威力远大于魔教,虽是混战多了些,但总的来说,魔教人士还是被杀得东躲西藏。而此时距那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情形完全转变了,听萧云霓和适才两名弟子的话,似是花子蹊发威,复兴魔教,正派不敌,不得不求和。 魔教被欺压了那么多年,要出一口恶气,便提出要钟不念去魔教为奴,为的就是借此羞辱正道。即便辰玑子本人不想答应,也敌不过其他门派游说,要他交出钟不念,换取武林和平。 杀了那么多魔教的人,到魔教为奴,还有好果子吃?南宫不念也不禁开始为钟不念的未来担忧了…… 他这般想着,再一抬眼时,发觉已随辰玑子行至莽苍山派大殿之前,殿前是一片宽阔的校场,此时却被黑压压的魔教兵士充塞,为首一人黑袍弯刀,面容前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神秘诡谲,正是花子蹊。 而反观正道一方,只有莽苍山派本门弟子在。南宫不念心中慨叹人心无常,钟不念也算是为了正道牺牲,可谓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如此重要的时刻,其他各派居然都心虚躲开了,连一个来践行的都没有。 尚在慨叹,那厢花子蹊已开口:“走。” 南宫不念在心里点了点头,熟悉的高冷,熟悉的人狠话不多。 辰玑子微叹了口气,没有去看钟不念,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钟不念俯身一拜:“师尊,弟子……”他似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笑了笑,“师尊保重。” 随即他便起身,无数道异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兀自神色不动,走到花子蹊面前,隔着血雾道:“血溶渡者,请你不可食言。” 花子蹊道:“我会守诺。”扬手对列队的魔兵道,“撤。” 大队人马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白影迅速冲进了魔兵中间,喊道:“等等!” 钟不念怔愣着看向来人,那白影停在他面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辰玑子微感疑惑:“千雪?” 南宫不念只来得及看清了个侧脸,见他额头汗珠涔涔,似是赶得很急迫,个子比先前所见的小号版高了不少,很快就要追上自己,他几日未见白千雪,此时在这记忆世界中见到他,不免心头欣慰。 白千雪走上前道:“辰掌门,请听晚辈一言,钟师兄除魔卫道,居功甚多,此番若落于魔教之手,必然凶多吉少。匡扶正道乃是每一名正派弟子的责任,为求一时安宁,牺牲钟师兄,实属不智之举,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化解争端……” 话虽是恳切之谈,却直捉人痛脚,辰玑子的面色越发冷了下来,打断他道:“是封阁主命你来说这番话的?” 白千雪一愣,道:“是晚辈自己要来的。” 辰玑子道:“将钟不念交给魔教,这个决定,封阁主和众派掌门都已认可。”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再与他一个晚辈争论。 花子蹊似也听够了,觉得这少年无比天真,天真得带了些鲁莽的傻气,冷笑一声,便欲带人离开。白千雪身影一晃,拦在了他面前。 花子蹊惜字如金,丝毫不想废话,弯刀上霎时涌起了一阵血雾,钟不念瞥上一眼,抢先朝白千雪走了一步:“你干什么?” 白千雪道:“钟师兄,你不能跟他们走。” 钟不念眉心微拢,淡声道:“多谢你的好意,回去吧。轮不到你来管。” 白千雪道:“可是,你此行很危险……” 话未说完,钟不念便斜睨向他,打断道:“白少侠,我处境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武功练就到了第几层,能打得过他们中的几人?” 魔兵中有人窃窃而笑,钟不念不耐烦地道,“尚且不能自保,硬要强出头,怎么与一年前相比毫无长进?你来这里是担心我,还是只想发表一番高谈阔论?让开。” 白千雪双眸一滞,却仍定定看着他,没有移开。 “还不走?真是……烦死了。”钟不念猛然在掌中蓄力,一道灵气倏然迸发,击向白千雪。 南宫不念大惊,在心底喊道:快躲开! 然而白千雪并未料到钟不念竟会攻击自己,硬是受了这一掌,被拍出了几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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