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起身跟在魏游身后踩着他的影子闷声说道:“手笨学不会。” “刘和德记下,王君喜欢吃糖糕,每天为他做一份。” “你这人!”怎么软硬不吃,江盛扯着他的衣袖申请严肃,“你回答错了,明明该说‘那我以后做给你吃’的。” “哪学来的?”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江盛看不清魏游神情。 江盛甩锅:“话本。” “少看些不切实际的,你那香囊做完了?” 江盛一脸茫然,什么香囊? 魏游不用转头,听没跟上来的步子就知道贵人多忘事,早把香囊忘到天边去了。 “莫非夫郎那夜装睡,听见我的话决定放过自己赖了香囊。” 江盛:“……” 他想起来了。 那香囊早不知被他扔到哪里积灰去了,要不是魏游提起,他估计几百年都记不起来。 现在承认自己假睡,那香囊大概率不用做了,不承认那还得做但暴露自己假睡的事实,坐实生闷气。 二选一,哪边都讨不到好。 想起那天乱发脾气的糗事,江盛决定装傻:“王爷对臣说了些什么?” 魏游停下步子盯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盈满了无辜。 “没说什么,看来是我误会了,”魏游宽限道,“既然如此,如今在船上穿针引线不易,夫郎还是护着些眼睛和手,等到了东岭后再做不迟。” 非跟香囊过不去了是吧? 江盛后牙槽摩擦生火,嘴上不屈:“你等着。” “……”刘和德默默跟在后头,选择性装聋作哑。 照道理王爷没这个好脾气,王君也没有这么幼稚,不知道咋回事两人间的氛围就变成如今这样,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实在是—— 多余。 进入后厨一群人围城团等着:“王爷,按您的吩咐取了皂液放入水中,面上无油层了。” 五个一组轮番搅动皂液,魏游没喊停之前他们万不敢松手。 一一检查过,魏游手抓食盐扔进锅内,围观的船工两两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浪费”二字。 化学中有一种盐析现象,增加水的密度,使皂基凝聚析出。魏游用盐析法提取是因为下层废液含大量甘油,它虽然是肥皂副产物,但价值却比肥皂高,现代生活中常用于化妆品和润.滑剂。 提纯甘油需要一些装置,得搁置一段时日,目前最紧要的是肥皂工艺,等静置两个时辰盐析完全置出皂液,已经是入睡的时辰。 魏游再次来到后厨把淡黄色膏体倒入备好的竹筒模具,连倒了五个后剩下无色液体,魏游见之收集放入陶罐保存,将皂液放置在木框中固定,防止海船颠簸使皂液溢出。 浓稠的液体随船身微微晃动,江盛伸出手指想去触碰被魏游轻轻捏住:“伤手,等明后天成型脱膜后再碰。” “后日就能用了?” “静置三五天才可用。”冷制肥皂需要放两三个月等其慢慢皂化,热制肥皂高温加快反应基本皂化完全,静置是为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时候不早,魏游吐出一口气,准备起身回房,却见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嘴里还振振有词。 “王爷这肥皂做得好啊,光瞧着颜色,比之宫廷御用的玫瑰膏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没见过玫瑰膏,夸就是了。 “猪苓八文一钱,肥皂取料盐、猪板油和石灰粉花上些银两,其余花不了几个铜板,做出五筒肥皂,算下来可比猪苓划算多。” “若是用肥皂洗衣,定能比猪苓干净……” 你一言我一言,浮夸的赞美层出不穷,魏游看向身后眉眼上弯的刘和德,摸出个大概。 一个五音不全的公司老板在年会上开演唱会,问你好听吗?你能如实回答吗?当然不能,这是衣食父母,得捧着。 所以王爷做的肥皂如何? 那绝对是天下一绝。 多棒的肥皂,哪是猪胰子等能比得上的,看这色泽,这质地,这手法,这人。 夸,一定得给我使劲的夸,夸到王爷满意为止! 这就是刘和德私下给船工灌输的思想。 魏游欣然受了赞美:“留一留话,肥皂还未完成,等成型后再夸。” 众人:“……” 天底下居然还有比他们更厚颜无耻之人! 两天后,魏游取出固态肥皂切割成块,他数了数,最终成型二十一块,他取过竹编将圆形肥皂间隔摆放,置于通风货架上晾干。 瑞安王制作肥皂的事情不仅在柘家海船上成为茶余饭后的消遣事,没过几天连最远的海船都在津津乐道。 “这肥皂简单,我当时就搅着皂液看了全程,要是我也有猪油那些,准能自个儿做出来一个使使。”船工晚上睡前唠嗑,说的全是肥皂的事。 不少人道听途说以为简单,大鹏亲眼见过不赞同:“俺听王爷说这个不能碰那个要小心,你以为简单实际危险着呢。” “不就猪油混着枧水,谁不知道似的。” “我也见了,倒入油和水烧火搅和搅和就成了,不难的。” 船工间大多半信半疑,等着王爷亲自试用,五郎近日对王爷有所改观,但心里头还是不信他能做出比猪胰子更好的东西来的,见不少人与他想法一样,他越说越得劲:“猪油用草木灰当然洗得干净,肥皂无非是草木灰水成膏脂罢了。” “还加了石灰粉。” “猪油和草木灰染上便染上了,加石灰粉的肥皂送我可不敢要,孩提都明白石灰水碰不得,贸然使用肥皂万一毁了皮,那就是不孝。” “可不是,王爷一个门外汉瞎折腾。” 五郎小声道:“王爷爱捣鼓咱离远些,免得到时候抓船工来试肥皂。” 怎么说席地同吃过几回,大鹏听着不舒服没搭话,被王爷叫去试肥皂是小事,那点石灰粉烫不着手,怕就怕肥皂不成王爷没面子,殃及池鱼。 “夫君如何想?”一墙之隔的清哥儿靠着柘庆锋的胸膛听得清清楚楚。 “若肥皂真有王爷所说的去污绝佳,我就厚着脸皮去问问王爷是否愿意托给咱去做,这等新鲜物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柘庆锋说话时胸腔震颤,清哥儿很是安心:“夫君果然与我想的一样,我问了王君那肥皂效果如何,他说确实比猪苓好用,我瞧着王君说话的口吻,像是使过肥皂了。” “那是最好,可要说服兄弟们还得等过几日用过肥皂才好。” 百姓家秘方均是不公开的,王爷没有遮遮掩掩给了他们希望,制作肥皂无需像海船一样依靠蛮力,可以说老少皆宜,若是能吞下肥皂,饶州整个部落都能发家。 清哥儿欲言又止,柘庆锋紧了紧手臂,示意他继续。 “我是想,等肥皂成了,肯定不止我们存念想,想要在王爷面前争一个好感,找王爷商谈这事儿得赶在晾制完成前。” 柘庆锋沉默片刻,捧起清哥儿的脸亲了好几下。 清哥儿伸手推开他的脸,害羞:“别……说这事儿呢。” 奈何身下人抱得更紧了:“我省的。” “唔……五郎的事……” “跟着我做事后确实嘴巴松了,明日我会提醒他……” 一连等了几日,也没见着刘管事找他们,船工甚至怀疑瑞安王三分钟热度把肥皂忘了。反倒是船工无事可做,除了日常捕鱼唠嗑外,这几日柘家海船上的人多了一样趣事,那就是每天装作路过后厨,实际上瞧那传闻中的“肥皂”一眼。 距离五日之限越近,去后厨张望的次数反而越多。 外头议论纷纷,魏游或多或少听过,压根不在意。 他在伏案画图。 肥皂内无精油,若是想制香皂,还得萃取精油才行。 魏游圈圈画画,刘和德站在桌案旁偷瞄了几眼,神情古怪,一根根细线圆圈组合看着像是瓶罐子但实在奇怪,画纸旁还注着看不懂的线文,像是某种符文。 刘和德没忍住好奇:“王爷这是什么,也是那本杂书中记载的东西?” 如果江盛在一旁大概能猜出来这是个简易蒸馏装置,但面对刘和德魏游只是浅显地说:“画上的东西看似奇怪,却能让肥皂变香。本王在画旁用大荆文注明,你一会儿找王府的铁匠让他先试着打造一副,若是看不懂你再让他来找本王。” 刘和德狐疑地拿着几张画去找张铁匠,与进来向王爷禀告的来福擦肩而过。 “王爷,大福船运陈富说要找您商讨肥皂一事。” 陈富? 魏游动作一顿。 住在柘家船上,做肥皂的事柘部落的人最先知道,他们距离肥皂更近看得更清楚,魏游以为第一个找他商讨肥皂事宜的是柘庆锋。 没想到陈富先来了。
第17章 “你想承接肥皂生意?” 红木色宽敞的船舱内,魏游看着大福海运负责人陈富问道。 肥皂从制作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占为己有。 救助东岭的银两靠赈灾粮款远远不够,朝廷发放的物资仅够饱腹,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大荆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前朝的覆灭无非是百姓不幸福,长期受压迫生命无法保障,若是一直不重视东岭灾情,长久以往东岭必将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 东岭现在是他的封地,万一暴.乱突起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他。 虽然魏游觉得当大反派也不错,但他手上无兵可用,那位覃将军心里巴不得他死于百姓之手,所以不能放任东岭苦下去。 解决毁灭性的预见不难,让东岭富起来就行。 发展离不开钱,搜刮民用加速死亡,他倾向于打开官绅市场,而肥皂就是一个突破口。新鲜事物充分证明自己价值后,买的人绝对不会少,况且还有添了精油的香皂,不怕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们不喜欢。 但他不想成为明面上那个人,他身份特殊,闷声发大财不容易遭人惦记。就好比在京城装窝囊原身一样,现在比不得和平年代,他初来驾到摸不清局势,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反而容易半路被截杀。 柘庆锋是个聪明人,他等对方来找他商量肥皂一事,之后顺水推舟挑选柘部落的人当掌柜,自己当个背后人,没想到陈富先人一步。 大商户在挖掘商机方面的确比一般人更为敏锐。 “正是,若王爷想用肥皂方子做生意,陈家诚意十足。”陈富谦恭道。 “哦?” 陈富深吸一口气,说了陈家能支付的起的垄断价,以及后续经营之道——薄利多销和利用海船远销北方供需调整,他怕魏游不明白说的很详细。 “且陈家经营肥皂所得的一半银两交予王爷。” “不错,”魏游夸赞道,即使陈富没有读过资本论相关内容,也不妨碍他摸清商场自然法则,“如你所想,本王确实有从东岭挑选商户经营肥皂之意。”
120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