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说捡来的吧?
第80章 一大清早, 兰哥儿从后门出去。 城东的早市格外热闹,兰哥儿熟门熟路找到一处摊位:“朱大哥朱大嫂,你们这儿一如既往地热闹。” 朱大嫂见是兰哥儿, 热情道:“是兰哥儿啊, 如今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但我们这摊子能起来, 还得多亏了王爷王君。” 朱家人是当初饥荒逃难来建州的难民,目睹建州的变化,也感谢收留他们的建州,把王爷和王君的再造之恩记在心里。 “朱大嫂太谦虚了,生意做得好还得靠本事, 你们这儿的菜新鲜脆爽, 朱大哥的野味也是,人来人往谁不说好。” 平日里均是王府的下人采办, 兰哥儿偶尔也会来几次,为江盛解馋,朱大嫂与兰哥儿寒暄几句,心里头说不出的踏实:“听说昨日王君平安回来,我们也跟着高兴。” 又嘱咐兰哥儿好好休息:“你这眼底黑眼圈啊比那川渝的猫熊重, 可得保重身体,不知王君身体如何,可安康?” 兰哥儿心底一暗,一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悲伤又从眼眶夺出, 他含泪笑道:“主子身子安康, 劳烦各位担忧。只是主子好不容易回来,我夜里哪里睡得着, 瞧我控制不住喜极而泣,止也止不住。” 别说兰哥儿,朱大嫂也跟着眼睛红了。 摊边原本聚拢的人群,听闻兰哥儿是王君的贴身哥儿,默默走一旁把位子让给兰哥儿,兰哥儿心里头一暖,他快速挑选一捆缸豆,又抓了一把苔干,主子最爱吃有嚼劲的菜,他中午让厨房多备一些。 一旁沉默不语的朱大哥从背篓里掏出一只毛发丰满,身体圆润的大胖兔子:“昨日新打的,不是老兔子。晚上还摸了几条黄鳝,只不过没多少肉,要么?” 有三四条拇指大的黄鳝,不多,兰哥儿看了一眼,言简意赅:“都要。” 这个时节正是吃莲藕的时候,不过朱大嫂家没有,兰哥儿准备去其他摊位再看看:“朱大嫂,您算算,统共多少银两?” “今个儿大喜日子,怎的好意思收你钱。” “那怎么行,您这些东西抓来不容易,断不能让您亏本,这事儿叫王君知道了可得打断我的腿。” “那我们来出,王君回来了大伙都高兴。” “是啊是啊,我们来。” 周围的百姓好些受过王爷王君恩惠,你一言我一言纷纷表示替兰哥儿付。 “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 真客气和假客气兰哥儿分得清,这些淳朴又善良的建州百姓的关心如一股暖流,冲走兰哥儿心里的烦闷。 真心换真心。 谁说建州比不上皇城,他瞧建州是最好的地方了。 拗不过热情的人,最后兰哥儿不得不搬出王君,取用百姓的辛苦钱会叫王君伤心,百姓才停歇,不过朱大哥和朱大嫂只意思意思收了兰哥儿极低的银两,堪堪够个本。 兰哥儿又低价从别的摊上买了新鲜的莲藕和螃蟹,见不少摊主各个准备送她菜,只得匆匆回府。 王府。 碗莲盆被小人鱼碎的彻底,只能重新添置一个。 海蛞蝓被临时安置在水缸里,魏游计划改造水缸成莲花缸,成为小人鱼暂居的场所,奈何小鱼崽并不买账。 软软的小手揪住魏游的衣领,一反常态,任凭魏游怎么劝都不肯下水,稚嫩的小手一碰之下留下红红的印记,魏游不敢用力,两项僵持之下,门口传来窸窣的动静。 “王爷,江大人来了。” 建州姓江的大人不少,赶直接闯进王府的只有一个。 正想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外。 “捂着胸口做什么,年纪轻轻一身毛病,实在不行了替你找个大夫?”江少卿进门见魏游捂着领口,挑眉道。 “江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意思是有话可说有屁快放,不然赶紧走,看着厌烦。 “这便是王爷的待客之道?王爷藏着什么着急赶江某走。” 江少卿摇着扇子,打量着魏游,不着急说出此行的目的,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游,他鲜少在魏游的身上捕捉到慌张的表情,一时来了兴趣。 被一个大男人目不转睛地盯半天,要是别人早就扛不住了,魏游却未理会他。 死鱼脸上没什么表情,江少卿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线索,放弃了,转头摧残水缸里的荷叶。 水缸里的水在江少卿嬉弄下荡起波纹,水面下有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江少卿翻找半天没有找到目标:“两条漂亮的小鱼呢?” 魏游反问:“你觉得呢?” “就一个晚上,它把两条鱼全吃了?你也不管管吗?”江少卿心痛至极,太暴殄天物了,这海蛞蝓有什么好看的。 “喜欢自己去海里抓,”魏游不欲与他在这方面多言,“江大人圣旨上的任命时间超了。” 江少卿假意算了算:“王爷不说江某还真忘了,王爷也该启程去鲤州剿海寇了吧。” “这便不劳江大人费心了。” “此话同样送给王爷,”江少卿又道,“怎么不见盛哥儿?” “尚在休息,若有事来书房谈。” 躲在胸口的小东西正在扭动身体往上爬,再不加阻止,小二会正面撞上江少卿,魏游越过江少卿往外走,同时摁下蠢蠢欲动的调皮鬼。 避免尴尬的局面产生。 江少卿未立即跟上,一双精明的眼睛危险地半眯起,总觉得魏游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书房内。 “张有光的资料。” 一捆资料被江少卿随手扔在桌子上,扬起几粒灰尘,魏游取过面上的一本打开,一目十行快速看起来。 江少卿继续说道:“微臣费劲千辛万苦从大皇子身上套来的,王爷不表示表示?” 魏游将其中一页折上一个角,继续往下读,边说:“江大人想要什么?” “以王爷的聪明才智难道猜不透江某所求?” 江少卿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但魏游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还是那句话,喜欢小鱼去海蚀洞自己找,本王手里没有。” 有也不会卖亲生孩子。 话题到此为止,魏游说起正事:“张有光听到动静跑了?” “鲤州官扣勾结的根系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深,建州的事情闹得太大,张有光得知消息后连夜坐船退回首岛。” “首岛?”魏游问。 江少卿抽出一份东岭舆图,指着某处道:“与鲤州隔海相望,是海寇的大本营,东岭水师中看不中用,王爷若想重用他们对抗海寇恐怕不容易。东岭船商挤破脑袋往北走,海寇占绝大部分原因,往南虽能带回奇珍异宝,但极大几率被海寇抢夺,轻则丢钱重则丢命,利润低还是丢性命,东岭人还是能分得清楚。” “说起来,东岭水师并未编在驻军内?” 魏游来建州前奇怪,覃将军带来的军队会泅水的极少,更别说海战,那该如何对抗海寇。 “除了津沽,大荆没有一处水师编制。王爷若想缴海寇,怕是不容易。” 无非是人力物力财力,现在他们缺的无非是人力,但这事不难。 魏游不理会江少卿的幸灾乐祸,把水师的事情写在宣纸上,又圈出来做记号,放在一旁。 “王爷真能沉住气。”江少卿感叹。 “本王记得,东岭林家和詹家是最大的两家玉石商,每年从大荆以南运来数万吨玉石。” “林家已经倒了,”江少卿与魏游对视,明白对方的想法,“王爷是怀疑詹家也参与其中?那王爷猜错了,詹家玉石来自南越国,此条沿海线尚且安全。” “江大人认为只有林家与詹家?” 魏游的问题把江少卿问蒙了,直道:“王爷手中莫非还掌握什么内情?还有谁牵扯其中?‘陈林半天下,黄郑遍地走’,王爷莫非怀疑这几家?” 魏游头也没抬,出口的话却令江少卿背后生寒:“江大人不妨再胆大点?” 他们的讨论内容里已经包含了东岭五族,比陈林黄郑詹更大胆……江少卿脱口而出:“东岭八族各个与张有光有关?” “不,不可能,”没等魏游开口,江少卿已经自我否定,“张有光今年四十有二,他们自称定海帮,据了解,定海帮成立至辉煌不过百年时间,而八族中最早来东岭的陈氏迄今已有三百年,最晚的胡氏也已有二百六十年,别说张有光收买八族,八族联合灭一个张有光绰绰有余。” 一捆资料不多,魏游看的速度极快,已经看完了大半。他也找柴正峰暗中调查过,只在陌生的几处标注。 忽然,江少卿见魏游抬起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江少卿明白了什么,喉间发紧:“你怀疑是八族联手搞出一个张有光?” 怎么可能? 江少卿想要找理由反驳,但突然发现这其实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垄断南下诸国生意,笼络东岭百姓人心,保持八族的地位不得撼动,一举三得的好事。 为什么不可能? 江少卿头一次觉得魏游这个人的可怕,他是怎么想到的?霎时,江少卿明悟为何当初陆知运在见到魏游后,未经上报,暗自想方设法除掉魏游。 对三皇子来说,威胁太大了。 “丞相大人不知知不知道江大人用词如此粗鄙。” 魏游替他倒了一杯茶,唤回江少卿的思绪。 桌子底下,小家伙趁江少卿不注意,从魏游的胸口爬出爬到袖口,又沿晃晃荡荡的袖口爬到大腿上,玩得不亦乐乎。 一根食指摁在小人鱼背部,钳制住小人鱼的动作,魏游施施然道:“若八族真有这番能耐,国舅又怎有机会钻进铜墙铁壁中取得好处,更别说随意拿捏林府和乔应选。” 江少卿是有点草木皆兵,但归根究底是谁引导:“不知那句‘江大人不妨再胆大点’又出自谁的口?” 比起原著中遭遇家庭巨变的弟控,江少卿如今羽翼确实有些稚嫩,至少在魏游处从未讨到什么好处。 “嗯咿!” “什么声音?” 清脆的叫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清晰可闻,江少卿盯着魏游桌子下,他敢打一百个包票,这一回绝对没有幻听。 “打一进门江某就纳闷了,王爷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活的?” “嗯咿!” 又是一声。 玩过头了,魏游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来他翻车之后的尴尬。 小人鱼漂亮的尾巴破空甩动,但上半身被摁住,他怎么也动不了了,于是愤怒了,拼命叫唤。 魏游松开手后,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小二头铁似的不管不顾大声叫唤,江少卿说一句,他就跟一句,简直是默契的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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