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半死不活地靠在车内座椅上,嘴巴被斯蒂芬妮用黑胶带封死,他眯着眼睛望向坐在对面的瑞莱德,憎恨的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瑞莱德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思来想去和林商量了一下,撕开了霍华德嘴上的东西。“想说什么?” 霍华德啐了一口血沫,往后一倒,昂着头对瑞莱德道:“西斯尔曼家族,也就靠你一个老东西撑着,你跟着这帮人走了,家族里的人怎么办,你十几个老婆怎么办?那些个儿子女儿又怎么办?你那么轻易就放弃了重舰?这可是西斯尔曼家族的根!” 瑞莱德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你看看现在重舰的样子,就算是我想留住家族的根基,现状也已经不允许,不如我们就另辟蹊径,找处安生地方。” 霍华德被他这段推搡的话语气得疯咳,差点没把肺咳出来,怒目圆睁,死死瞪着瑞莱德低吼道:“贪生怕死之辈,关键时刻抛弃家族,抛弃妻女,只求自己谋生的联盟败类!” “是吗?我觉得还行吧,别给气死了老李。”瑞莱德又把胶带贴了回去,任霍华德如何呜呜叫唤也不予理睬。 宁武封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凑过去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西斯尔曼元帅,您和霍华德元帅关系不是很好吗?” “是吗?我不知道啊。”瑞莱德伸了个懒腰,抱臂靠在椅子上预备打起盹,不想回应旁人异样的眼神。 谁能想到,家族之争,最后竟然终结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中。瑞莱德也懒得去思考,他对自己那庞大的家族没什么真情实感,毕竟都是攀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虫,倒是骆桑这个儿子,能让他真正有父亲的感受。瑞莱德想,只要儿子没事就好。 车子缓缓行驶到中央电梯前,电梯门徐徐开启,柯祁瞬间瞪大了眼睛。 “上…上将大人?” 霍格浑身是血,手臂和小腿上皮开肉绽,衣服破损成碎片挂在身上,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雪白,双眼无神,向来蓬松温和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脸上,手里还抓着一根手臂长短的钢筋,钢筋尽头是还未干涸的鲜血。 “快让他上车,外面的气体释放的差不多了,霍格会被强制休眠的!”赫兹跑到驾驶位看见了霍格那奇怪的状态,以为他是吸入了过多的气体。 休斯博士按住他要开车门的手,皱眉沉吟道:“不对。他的状态很奇怪。” “什么?” 话音未落,霍格抡起钢筋,轻盈地跳上车盖,似是极其随意地一扔,钢筋便轻易贯穿了可以防过超音速子弹的特制玻璃,插在休斯博士的驾驶座前。 休斯博士吓出一身冷汗,望着他目光散漫,孤身一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他和柯祁相互配合,二话不说就将车前的霍格甩了出去,避免他拔出钢筋导致外部气体进入车内。 但霍格远比他们想象地要更棘手,几次转向都没有完全甩下霍格,然而就在休斯博士停下动作思考对策的间隙,霍格手腕一转,瞬间拔出钢筋,外部气体随之灌入。 车里的人无一幸免,休斯博士脚上还踩着油门,车子一头撞上中央电梯,迸出刺眼的电火花。 霍格冷眼看着一切,环视周围,丝毫不受气体影响。他用衣角擦干净钢筋上的血,大步向重舰驾驶室的废墟走去。
第77章 寂寥的宇宙中,群星黯淡无光,听不见一丝声响,看不见一缕光亮。 一抹暗色闯进亘古不变的画面之中,渐行渐远,零落下数以千计的碎片,散落成一片别样的星河。 正前方,忽的亮起一圈白光,中央探出一尖锐白船,船头分作数层收进舱内,取而代之的是利爪般的特殊锁链,一头勾在船身,另一头则勾在那抹沉睡的色彩上。 白船缓缓驶回光圈,连带着那艘巨大的舰船。 光圈化作涟漪,一圈赶着一圈地消失不见。宇宙又恢复了死一般得寂静。 “咚咚咚” “进来(外星语)” 男人静静凝望着水面的倒影,嘴角不自然地上扬,别有韵味的丹凤眼尾特地被描了一抹艳丽的红,额头上是嵌入皮肉的倒三角图案。皮肤特意被画得苍白如雪,像极了久久不见日光的吸血鬼。 “这是女王赐给您的衣服(外星语)”来者额头上同样是倒三角,头顶没有头发和人类的头皮,反而是光滑无比,上面印着复杂纹路的花纹。他身着雪白长袍,甫一抬头,却见他无鼻无嘴,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腹部发出来的。 男人抬手示意放在地上,随即命他退下。 待他走后,男人解下身上的雪白长袍,衣衫滑落,紧致的背部上遍布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他面无表情地换上除领子是红色外与刚才别无二致的长袍,系好腰带,一步一步,光着脚踏出房间。 房间外,舒适的光亮和温度,环绕着流水潺潺的白色殿宇,以及四处悬浮的球形监测器,四通八达的连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低着头走路的倒三角,和昂首挺胸大声谈笑的正三角。 正三角与倒三角外形天差地别:倒三角整张脸上只有一双三角形的眼睛,而正三角脸上除了与人类一模一样的眼睛外,还有随心雕刻在面部的奇异花纹;倒三角没有头发,只有头顶的奇怪纹路,正三角头上虽然同样没有毛发,但是头顶等分三份长有凸起的三根金属质感尖刺,短的直直竖立在头顶,长的则弯了折坠在身后;倒三角只能穿白色长袍,而正三角则可以穿红白两色。 男人一路低头默言,快步穿过连廊,侧身过一群又一群的正三角。正三角们见他模样早已见怪不怪,玩味儿的扫视了他几眼,便哄笑着走开。 他很快便抵达了最大最高的楼宇。门口穿着白色盔甲的士兵没有过问半分,便领着他往里走,乘上透明的高速电梯。 站在电梯中央,他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看见这颗星球的日出,远处一片紫色的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处缓缓升起一颗光球,像是太阳,又不像。灼热的光芒刺进他的眼睛,他不堪忍受地闭上双眼。 “女王在里面等您(外星语)” 男人向士兵点头致谢,便推门进去,一边往前走一边解着身上的衣带。 这颗星球的女王此时正斜躺在高高的白色长椅上,撑着脸颊看向台阶下的男人。 “安瑟,上来。”女王的眼尾同样缀着红色,她的脸上用昂贵的花汁画上了人类的五官,远远看去,她的脸孔像极了人类。 她不着一物,头顶上尖锐的凸起被花环盖住,拖到脚踝的尖刺垂落在地,四肢肌肤与长椅融为一体。 安瑟一如水面倒影般微笑,踏着铺满花瓣的台阶一路往上。 长椅为之震颤,花瓣四处飞舞,安瑟与女王紧紧相拥,一同滚下高高的台阶。 正午光芒透过高耸的窗沿洒落在洁白的地面上,女王的手脚依旧缠绵在安瑟的身上。 安瑟精疲力竭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置一词。 女王觉得没趣,本想逗逗他的,想来还是把消息告诉他罢。 “多年前我们埋下的那颗种子,把重舰带回来了。” 安瑟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女王,一度忽略了她额头上亮了片刻又灭下去的正三角,“这么快?!” “当然。天陨的技术领先你们人类上千年,不仅可以改变腺体,还可以通过腺体操控人类。你不是尝试过吗?” 安瑟没有在意她话里的含义,心急如焚地询问着她重舰在星球上的哪个位置。 女王拗不过,没什么好脸色的告诉了他,但是不允许他立刻走。“你得陪我,今天还没到时间呢。” “女王从来不缺倒三角不是吗?这么偏爱我,恐怕会失信。”安瑟向旁边挪了挪,想要将自己从她的怀中抽离。那张被自己的汗水打湿的脸,五官已经融化,看着极其令人反感。 女王磨蹭半天,还是觉得安瑟说的有点道理,便主动放开了他,临走时从座椅上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玩得开心。” 安瑟会心一笑,披上白色长袍,快步走了出去。 五颜六色的光,交换着打在头顶,周围安静地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霍格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指甲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个掀起,疼得钻心,指尖的伤口血痂早已成形,腿上、腰上到处都是擦伤。 是个玻璃的狭小房子,霍格忍着剧痛拖着身体往后移,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疼痛在他看来从来不算什么,但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尽管他现在的状态几近脱水。 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手上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掉落在身边的那根钢筋,无一不在告诉他,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人。 嗓子快要冒烟,太长时间没能喝水,霍格几乎哭不出声音,他来不及想自己身处何地,他满脑子都是废墟中那个紧抱着自己的身影。 半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首熟悉到脊背发凉的歌谣。 “宇宙,宇宙,何处才是归处……” 霍格的视线里,一双白色长靴驻足于玻璃外。他闻声望去,那双令人恶寒的丹凤眼正凝视着自己。 “霍格,你想我吗?” 安瑟轻轻笑着,眼神几近癫狂:“不用找我了,我找到你了。”
第78章 在这个和噩梦中完美重合的地方,他再次看见了这个曾经的挚爱。一些本不应该回想的记忆涌上脑海,剧烈的应激反应在四肢不断作用。 这次他看清了,玻璃房的四周全都不是人类,是一群只长着眼睛的怪物,他们从玻璃房上方放下一把长长的锯子,锯断了他的四肢,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一直在外旁观的安瑟进来,在他的腺体上开了个洞。 数种疼痛并加,尽管房间内气温极低,霍格浑身仍然像洗了澡似的,他双手撑在地面上,竭尽全力试图忘却那些记忆所带来的痛苦,可是无论怎么努力,自己的惨叫声还是回响在耳边。 “他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导向标,带领我们找到重舰……” “他一旦苏醒,腺体里的定位装置就会被同步激活,到时候,只要用超声波与定位装置链接,无论重舰在哪儿,我们都能找到,并将其击退,让他们不得不转向行驶,重返天陨……” 这些话语仿佛最锋利的刀刃,刺进霍格顽强的心脏,在上面硬生生撕裂开一条裂缝。 WM1348的超声波装置,重舰尾部的爆炸,白刃潮的袭击,原来,所有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颗最接近人类家园的星球上;原来,安瑟根本就没有死;原来,是我帮他们定位了重舰……数百万人的凋零,人类的灭顶之灾,我才是他们最大的助力。 “一切目的你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我杀……杀骆桑!”霍格眼底满是血丝,他死命掐住手臂制止自己的颤抖和回想,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话一出口,却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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