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舟哑声道:“继续。” 周厉干笑两声,直呼够了。 裘舟便也笑了。 “这可不行啊,先生。你不能只顾自己,你说对吗?” “摸摸吧,我的尾巴很舒服的。” “耳朵也很好摸,你亲亲它们好不好?” 裘舟这是又疯了。 …… 船身摇摇晃晃,周厉精疲力尽地睡去。恍惚间,他听见有人温柔地对他说:“周厉,狼的尾巴和耳朵是很敏感的。你若摸它们,就等于向我……” 求爱。 * “我不认为您这样做是正确的。”愤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厉睁眼,看向眼前的人。 人影模糊,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是0号。 他有回到了那个未完结的梦中。 “那我错在哪里?”他问0号。 0号到:“你不应该将那个少年收为神侍,留在身边。他还没有净化欲望。” 他道:“呆在我身边,总会净化的。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吗?” 0号沉默了。 他看着0号,轻笑了。 其实他知道,0号也知道,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但0号不能说。 这么多年里,0号已经将这当做信条,刻在了每个任务者的脑子里。而0号自己,怕也信以为真。 “你待我不如以前真诚了。”他道。 0号忽然抬起头,对他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创世的神明,你应该被那些卑贱的人类敬仰。而那些卑贱的人类,并不能和你并肩而立。” “你为什么想?”他很意外,他再次强调说:“我不需要那些敬仰,人类也并不卑贱。我只是很孤独,我需要的是陪伴。” “我一直陪着你,我和所有的神侍都一直陪着你。”0号不解:“这还不够吗?你看看这神庭,现在多热闹。” 他道:“是很热闹。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0号道:“怎么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创造了世界,又建立了神庭,一切都按你所想在发展,这不好吗?” 他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法和0号交流了。 他觉得烦,于是说:“你走吧,我要找7号。” 0号也沉默了,但他并没有离去,他说:“任务者那边对您破格提拔7号的行为很不满。他们很失望,因为他们虔诚地信奉了您数千年,但您却提拔了一个不敬神明的罪人。他们觉得自己这数千年的付出都是徒劳。” “本来就是徒劳。我不需要他们的信奉。” “您这么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辜负。他们会很失望。” “你觉得我在意吗?” 0号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头:“您为了7号这样做,任务者们会觉得不公平,他们会嫉妒,嫉妒会促使他们生出异心。这不利于世界的稳定。您创造了这些世界,您得对它们负责。 “可我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不公平?”他觉得这很可笑。 0号:“因为他们也想站到您的身边,成为您的神侍。” “那他们怎么不来?”他道:“我并没有在我的周围筑起高墙,即便我周身威压压得他们无法站直身躯,但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哪怕是爬,也该爬到我身边了。可你见谁向我走来了?” 0号:“可七号也没有如你所说的,不顾一切走向你。” 他道:“因为是我选择了他,所以他不需要向我走来。”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题,0号不可能想不明白。那0号在这里跟他玩明知故问,只能说明,他真正想问的问题,还在后面。 他叹了口气,耐心等待0号问出自己真正的疑问。所以他说0号待他不如以往真诚。连问个话都要弯弯绕绕。不累吗? 0号静了会儿,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因为……”他回想起那日,偌大神庭,只有7号一人,笔直地站着,毫无畏惧的和他对视。 那一刻,他在少年的墨蓝色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嗯,是个人样。 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见了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他。 因为…… “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话音才落,0号就追着他反问:“哪里不一样?他不过是卑贱的凡人。不,他是连凡人都比不上的杂种!这样的东西在小世界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这是0号第二次以卑贱形容人类,以杂种称呼7号。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明白0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同时也有些生气,毕竟所有的生灵都是他的造物,0号也罢,人类也罢,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当肩负起教导0号的责任,于是严肃地说:“你与人类并无区别,都是我的造物,请不要以卑贱形容人类。” 0号一愣。 他抿唇,继续道:“另外,7号虽然确实是杂交生物,但你这样说明显是在侮辱他。他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0号茫然地看着他。 他不由问:“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吧?” 0号不答,只是看着他,看模样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表现得很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刚刚太过严肃了吗?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0号喃喃道:“我与人类并无区别,但7号对你来说不一样?” “这……”他愣住,想说,他想表达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0号就走了。 看背影,非常的落寞。 随后不久,0号借1号之口同他说:要再选两个神侍,以平悠悠众口。 他虽然想不通有什么“悠悠众口”好平,但还是答应了。 这之后,神庭的神侍就变得多了起来,任何人想来,只要欲望阈值达标,都能来试试。 但留在神庭最久的,还是最初那十位神侍。 神侍并不是一个美差。 作为神的合作伙伴,每个神侍在上位后都能获得一种属于神的力量。但只要获得了这种力量,便无法再进入小世界。 这不是神规定的,因为即便是神,也无法打破这条规定。 故而,成为神侍,对于那些无法将自己的精神力延伸进小世界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囚困。 到最后,不少成为神侍的任务者,都放弃了自己的能力以重新获得进入小世界的机会。 * 周厉:“看看尾巴。” 7号:“不要。” 周厉:“那你看看我的尾巴?” 7号无语:“你才没有尾巴。” 自上次口角摩擦后,0号就很少来见他了。他乐得自在,成日往7号的住所跑。 7号虽然很别扭傲娇,但从来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说起来,神庭原本是没有住所这个概念的。他和所有的神侍都共处于这处空间中,毫无隔阂。 但7号却说,人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他问7号什么是私人空间。 7号想了很久,说:“是一种遮挡。是独属于我的个人空间。” “那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空间里,岂不是没办法交流了?”他想起自己最初就是独自一人待在这处空间。 确实很私人,但也很孤独。 “又不是封闭的。”7号说:“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门。你应该见过吧?” 他点头。 7号继续说:“你给这个空间,加上一扇门就行了。我想见人就开门,我不想见人就关门。关上门,那这处遮挡,就是我的私人空间。” “每个人都需要私人空间吗?”他其实不大理解,但他确实看见人间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门。 7号点头说:“当然,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侣,最亲近的亲人。你们这地方没有私人空间,简直变态。” 他道:“可是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7号说:“那只能说明你们已经错很久了。” 他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给每个人神侍都划出了一片自己的空间,供神侍们私人使用。 7号在自己的空间里,建筑了一栋房屋,搞得跟人间一样。 他见了觉得很有意思,便让7号也给他建一栋。 7号“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很快就给他修剪了一栋非常舒适的房屋。 有了房屋,就有了住所。他觉得一切都变得舒适了起来。 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床铺,很宽大,也很柔软,睡觉很舒服,不像他的神座,冰冷坚硬,坐卧都硌人。 神侍除0号外,都是纯粹的人类。他们骤然见人间的屋舍出现在神庭,都很意外,同时也很心动。 原本他们还对此持观望态度,但见神也有了屋舍,便纷纷行动,建造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屋。 神庭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毫无私人空间可言的地方,现在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屋子。 现在,他就在7号的屋子里作客。 7号的屋子是偏原始风格的木屋。狼人嘛,总有些野性是改不掉的。 为此,他每每到7号这里,都喜欢逗他,说要看他的尾巴。 但7号总是拒绝。 最初,他并不知道狼人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只当是因为7号害羞,所以才不愿露出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为此,他很喜欢拿这事儿逗弄七号。常将七号气得面红耳赤。 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狼人曾一度遭受压迫,7号为此感到敏感,是种族的悲剧。 长此以往,7号很有可能会患上某种心理疾病。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逗七号,并帮7号正视自己的狼人身份。 混血种不是杂种,尾巴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东西,这些都不该成为他敏感自卑的理由。 但问题是,怎么帮呢? 他想了很久,决定将自己变成7号的“同类”。 他摇身一变,让自己也长出了一条尾巴,还带着这条尾巴在神庭招摇过市。 让每个神侍都来参观他的尾巴。 他想,7号这样敏感,无非是环境造就的。那他要做的,就是要让7号知道,神庭没人鄙夷有尾巴的人。相反,还可能有人会喜欢。 他就很喜欢7号的尾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毛茸茸的,蓬蓬的,一看就很好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上一把。 作者有话说: 裘舟:你到底是想帮我正视自己,还是想摸我的尾巴? 周厉(难得失态):毛茸茸的尾巴yyds。
第51章 尾巴 “看我的尾巴。” 那天, 他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尾巴,敲响了除0号外每个神侍的房门。 那是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蓬松柔软,毛色亮丽, 十分漂亮。他自己就很喜欢, 于是让它长在了自己身上,并带着它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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