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南区或者北区,此刻都已萌生退意。 “咳、咳咳……” 奎文发出痛苦的咳嗽声,就像是一个漏气的破风箱。 “哥哥!” 一只面容同奎文有五分像的褐发雌虫好似终于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见状赶紧扶起他:“你怎么样了?” 奎文到底是一只高级雌虫,亚尔曼又没用全力,因此那攻击只让他断了几根肋骨,并没有性命之忧,在呕出一大口血后他终于缓了过来,脸色阴沉的盯着亚尔曼看。 “……我没事。” 奎文这么说着,眼神却像是淬了毒:“大首领……” “我们诚心求药,也是诚心想同您协商南区管理者一事,不知做错了什么,才引得您大打出手。” 亚尔曼没说话,倒是夏德扯了扯唇角,笑意凉薄:“阁下,您和您的这些手下,真的如您所说是诚心来的吗?” 此话一出,别说奎文了,北区虫族心中都不免咯噔一下。 他们当初虽然没有全信奎文的胡话,但到底想着万一,抱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心思,跟着做了一些小手脚。 大祭司如今说这话,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奎文到底是有些阅历的,即使心中海浪滔天,面上却不动如山:“我们当然是诚心来的,不知大祭司这话是什么意思。” 奎文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褐发雌虫也仿佛受辱一般按捺不住,语气质问道:“大祭司阁下,大首领,我们今日前来,一切程序合理合规,也是得到您应许的。” “您若因为过去的积怨不愿意供药,或者不愿意让我们前来,大可以事先声明,犯不着让我们来了又如此折辱,未免欺虫太甚!” 此话一出,已经战战兢兢打算溜回家的北区虫族差点当场晕倒,虫屎,情况都这样了,怎么还有虫要搞事。 北部的话事虫赶紧给奎文递了个眼神:你他雌的管管啊,找死别拉上我们! 奎文压根没理他,阴森的目光一直注意着高台之上的白发雌虫,见状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接下了话头:“今天的事,希望大首领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南区虽然没有什么虫,但也不是可以任意折辱的。” 还要交代? 嘿,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亚尔曼本就还生着气,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你——” 沈朔拍了拍亚尔曼的手背,在他看过来时,幅度极小地眨了森*晚*整*理下眼睛。 沈朔心知肚明,亚尔曼也就看着能唬人,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多说多错。 现场这么多人,万一暴露,那后果绝对是桑塔部落无法承受的,还不如继续保持冷脸当个背景板。 亚尔曼心领神会,目光假模假样的扫过奎文,冷冰冰的扯了扯唇角,一言不发。 把一尊高深莫测的杀神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于是沈朔淡声问道:“交代,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奎文这才注意到被亚尔曼挡在身后的黑发雄虫,是他…… 泰森部落没有虫不认识眼前的雄虫,更何况奎文在部落中的地位不低,又是洛达的表哥,更对雄虫的来历一清二楚。 那是被他们曾经的大首领洛达从桑塔部落抢回去的雄虫。 若非洛达执意要抢他回去,泰森部落又何至于遭到亚尔曼的疯狂报复。 奎文眯了眯眼睛,饶有深意的眼眸扫过亚尔曼,又落到雄虫身上,他不知想到什么,遥遥行了礼。 “沈朔阁下。”奎文笑了笑,“我们也许久不见了。” “看到您安好,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当年大首领征战南区,部落里实在太乱,无暇顾及您,我们还以为……” “虫神保佑,原来是又回到了桑塔部落,这样也好,毕竟您在前往南区之前,一直都是住在桑塔部落里的,想必在这里您也更自在吧。” “……” 一旁的夏德和阿诺等人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这家伙…… 是借当初的事,挑起桑塔部落对沈朔,连带着对亚尔曼的不满。 亚尔曼灿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暗沉。 他虽然听不大懂,却不难感受到雌虫话语中隐藏的恶意。 他什么都无所谓,但绝对无法忍受有虫对沈朔展露这样的恶意。 奎文捕捉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兴奋与狠意。 下一刻,亚尔曼后背的蝴蝶骨中,虫翼迫不及待的就要伸展出来。 “亚……” 沈朔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一眨眼的功夫亚尔曼就瞬移到雌虫面前。 “砰——!!” 两只雌虫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不,不能说是扭打,应该是单方面的殴打。 如果说亚尔曼之前没用全力,那么这次便是下了死手。 他不懂部落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只该死的雌虫竟然敢说沈朔坏话。 奎文被揍的怀疑虫生,这怎么可能?! 这个亚尔曼竟然不是冒牌货?! 真的比过去还要强。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 当初亚尔曼使用禁术的地方,就在南区和桑塔部落的交界处。 他亲眼看到亚尔曼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如果不是因为桑塔部落的虫及时赶到将“尸体”带了回去,他甚至还想上去补刀。 奎文是一个很谨慎的虫,此后观察了桑塔部落好几个月,才最终确认亚尔曼的死讯。 奎文无比笃定亚尔曼已经身死,笃定眼前这个只是一个高级雌虫伪装的冒牌货,不然也不会激他出手。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大首领,您快住手!”褐发雌虫急得大喊,然而并没有虫敢在这种时候上前拉架。 眼见自家兄长马上就要被送去见虫神,褐发雌虫急得团团转,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瞟到一旁的雄虫身上,心思微转,立刻朝着沈朔袭去。 变故发生就在一瞬间,离沈朔最近的修斯瞳孔微缩,虫翼张开,立刻对沈朔形成了保护圈。 “沈朔!” 然而亚尔曼更快。 他的瞳孔在这一刻凝成了一道危险的竖线。 他一脚将奎文踹飞出去,以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回身攥住褐发雌虫的手腕。 亚尔曼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雌虫的手骨竟被硬生生粉碎。 “啊!!” 雌虫爆发出痛苦尖锐的哀鸣。 “你真该死。” 亚尔曼尤嫌不够,卸掉了他的整条手臂。 都该死……为什么要伤害沈朔。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把沈朔从他身边夺走? 亚尔曼怒极,神色却平静,只是浑身煞气,宛如杀神。 雪白的翅翼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瞬间出鞘,对着雌虫的脑袋砍下。 已经失去攻击力的奎文目呲欲裂:“不要——!” 沈朔见状不由得恍惚,当年那个虫翼寸断,腿骨尽折,连家园都被焚烧殆尽后的少年,重新归来时,似乎便是这副模样。 冷酷的,残忍的,对一切生命抱有极端的漠视。 就和自己一样。 “亚尔曼。” 亚尔曼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翅翼在雌虫脖颈前一毫米的位置停住。 “沈朔?” 他好似骤然回过神,眼神还有一点茫然无措。 仿佛刚才那杀伐果断的样子只是沈朔的错觉。 沈朔目光平静:“我不喜欢血腥味。” “抱……” 小狗正要道歉,沈朔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亚尔曼抿了抿唇,乖乖退回沈朔身边。 沈朔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后背,于是虫翼便乖顺的缩了回去。 “安插奸细,怂恿反叛,袭击首领……南区和北区,不如先给桑塔部落一个交代。” 雄虫的神色很淡,目光也平静,不含任何激烈负面的情绪,偏偏却压得在场所有虫说不出话来。 他们可以不在乎他,却没法不忌惮亚尔曼。 北区虫族此刻也有点慌了,但造反的名头可不能认啊,急忙撇清关系:“大首领,我们毫不知情。” 奎文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但兵败如山倒,他也知道自己输的彻底,拖着残躯重重跪下,咬牙道:“大首领,请饶我弟弟一命,他什么都不知情!” 沈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怨恨,恐惧,不甘,崇敬……在这个力量决定一切的世界,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 沈朔看向夏德,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夏德会意,适时出声:“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查清的,在此之前,就麻烦诸位留在部落配合调查了。” “至于管理者,也不用重新选,等过几天真相水落石出,我们会派虫前往南北区驻守,以后就由驻守者统一管理。” 既然名义上已经统一,各自为王算个什么事儿,权利到底是要归于中央的。 亚尔曼他们早早就在准备此事,只是之前一揽子烂事,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们这一次主动送上门来,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夏德不再看神色灰败的虫族们,摆了摆手,立刻就有虫将奎文他们带了下去。 这场闹剧终于有惊无险的落下帷幕。 - “刚才……多谢了。” 亚尔曼被打发去震慑犯人,沈朔就在会议室等他:“不必,我没做什么。” 夏德将泡好的茶递给沈朔一杯:“……奎文两兄弟身份特殊,暂时不能死,如果不是你阻拦,恐怕南区要大乱。” 夏德的心情有点复杂。 算上过去那将近十年的时间,夏德和他也不过只见了廖廖数面。 雄虫深居简出,从不参与部落任何事,现在竟会为了亚尔曼答应帮他们。 “如果你不在,亚尔曼现在这情况……也很难把南北区都糊弄过去。” 沈朔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夏德想到什么,又说:“之前奎文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亚尔曼既然选择了你,我们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没有必要。” 夏德一愣:“什么?” 沈朔说:“我不会长久留在这里的,等我的事做完,我会走的。” 所以不必忍着厌恶接纳我。 夏德沉默许久:“你想做什么?” 大概是明白夏德的忌惮,沈朔淡淡道:“和桑塔部落无关。” 亚尔曼以命换命,沈朔要看到他彻底恢复,仅此而已。 “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对部落不利。” 而夏德却摇了摇头:“抛开那些都不提,沈朔,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们需要亚尔曼,而亚尔曼需要你,你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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