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 说话间,他将捏在手里的第二根麻醉针,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林沫然身上。 … 像是被投进了幽深不见天日的枯井底,林沫然麻痹的神经思维迟迟不肯复苏清醒。 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心底催促:“快点儿醒快点儿醒快点儿醒过来!” 在这个声音不断地催促下,终于有一丝丝外界的声音传入了耳膜。 很遥远,似乎是和自己没有关系,懒惰的神经又想重新趴伏下去沉睡。 但有一个无比熟悉的称呼像那扎入血肉的针,精准地刺激到了因为药物作用变得迟钝慵懒的神经。 有人在喊“施总”。 “施总,冷静一下。” “施总,不要冲动。” “施总……” 然而那个被劝解的“施总”很冷很冷地回了两个字:“滚开。” 接着,刚刚那种像是有些遥远的声响继续响起,是在击打、摔倒、什么东西碎裂,是惨叫、呼痛、求饶。 林沫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辆车子的车顶,旁边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副神情全放在车子外面,满目担忧。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看护着依旧昏迷的林沫然。 他刚刚已经飞快地为林沫然做了检查,也用了药,根据他的预估,林沫然醒来时间还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需要他守着观察。 于是他在满目担忧地看了外面几眼后又连忙低头看了眼林沫然的动静。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看了下林沫然后就要继续去看外面的情形。 两秒后,医生反应过来,猛地低头,正对上了林沫然睁开的眼睛。 医生连声询问了林沫然几个问题,又重新确定了一下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这才连忙伸手去拉开了车门,冲着外面大声叫:“施总,林少醒了!” 林沫然随着车门打开的瞬间转头朝着外面看过去,清晰地看见了那一瞬间定格住的画面—— 包括保安在内围住他的几个人全被打倒在地,鲜血淋漓。 尤其被施遂一只脚踏在胸口处的方启,鼻子口中全是不断溢出的鲜血,眼睛乌青淤肿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衣领还被施遂薅住,他的一手握成拳高高举起,目标正对着方启还囫囵着的脑袋。 林沫然看过去的目光一下子让施遂收敛克制了周身阴沉的戾气,他松开手放下拳,起身朝着车边走来。 刚要靠近,他像是猛地发现了自己手上身上溅上的肮脏的血迹,忙抬手脱掉外衣,又问医生要了消毒的湿巾,用力地把手上的脏血擦拭干净,这才小心迈步上车,坐在了林沫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脸。 明明刚刚在动手打人,现在他的手却像是寒冰一样冷,带着微微的颤抖,眼眸中满是殷红的血丝,失控和疯狂的影子尚未完全退去。 林沫然侧头贴着他的手心慢慢摩挲,出声安慰道:“我没事~” 施遂轻“嗯”了一声,附身去吻他的唇角。 “嘀嘀,嘀嘀~” 有震动响起,林沫然扭头看过去,是他的手机,被放在前座的角落里,明显没人想要搭理它。 林沫然朝着离它比较近一些的医生伸手,说道:“麻烦帮我拿一下,应该是警察叔叔打过来的。” 医生一听这话愣了下,接着迟疑着去看施遂的意思。 林沫然提醒他道:“他现在不冷静,给我就好。” 医生见这样子的评语没有引起施总的任何反应,似乎恍然见明白了施总和林少之间的家庭地位,于是连忙拿了手机过来交给了林沫然。 林沫然伸手接过来,按了接听键,回应那边道:“~嗯~现在没事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中了麻针,现在有点儿晕~我把电话交给助理,他来和你详细沟通吧!”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了跟着施遂一起过来查看他情况的娄肖宇,并解释道:“是我的朋友,我之前和他说过有可能会遭到人身危机,他答应在我按下警报的时候会赶过来。” 娄肖宇反应飞快,把他提供的信息消化了一下之后接起了电话和对面进行了沟通。 又过了没多久,一队人过来带走了四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身受不同程度伤势的绑匪,其中方启伤的最重,骨头断了好几根,如果再挨几下脑袋还完不完整都不好说。 娄助理给的说辞十分圆润,绑匪手持武器十分危险,敌我双方发生了混战,还很诚恳地表示,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那位警察朋友专门过来看来下林沫然的情况,建议他去一趟医院做一下检查顺便留存证据。 他不是没有看见林沫然被施遂抱在里的自然和亲密,但也完全没有大惊小怪,因为他是林沫然的朋友,早有耳闻。 … 之后林沫然听从建议跟着医生一起去了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施总寸步不离陪同。 其实医生早就做出了判断,知道林沫然没有危险,本身林沫然就是在医馆长大,从小和各种药物为伍,在中针之后又有做出一些快速的处理,所以即使中了两根剂量不小的麻针,等到药劲儿过去应该也不会有多么糟糕的不良后果。 反倒是没有被暗算的施遂看起来更糟一些。 打人太过用力导致的指节受伤,还有看起来不太好的精神状态。 这一切医生都能看得出,林沫然自然更为敏感。 回到家后林沫然便拽着施遂让他陪自己小睡休息。 “医生让我多睡会儿,你陪我。” 施遂很沉默,也很乖,只是抱着林沫然的手臂无意识地十分用力。 林沫然只做不知,安静地反抱着施遂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安静地听着他一直慢不下来的心跳。 … 其实最早的谋划是从重生后方启第一次去工作室找他的时候。 重新见到方启的第一眼,林沫然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施遂冷漠狠绝的样子,那是他彻底疯狂的开始。 那个时候的方家比现在的方家要凄惨得多,所有的生意全部泡汤不说,还倒欠了很多外债,房子卖掉,佣人辞退,方天河和伍芸挤在老旧的出租屋中,方婷和方叙在各种想办法为自己谋出路。 而做为方家老大的方启,则继续走着他那条不归的邪路。 这个外表道貌岸然宽厚能干的家伙,一直是方家人眼里靠谱的老大,尤其是方天河对他寄予厚望。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在背地里龌龊成什么样子,一直到了最后方家人指望他能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家族于水火的时候,他拿出的却是早就已经亏空得不成样子的长长的欠款账单。 最终,方启把这一切怪到了林沫然头上,就因为林沫然自己不小心意外死掉了,才会惹得施遂发疯,将他们方家逼到了绝境,最后连祖宅都卖掉了,从前还能靠着家里的生意给自己堵窟窿的方启也彻底没了后路。 虽然他不知道施遂什么时候对自己的这个便宜弟弟如此上心,但施遂的种种行为都表明了他对林沫然的深情厚意。 于是,穷途末路的方启在那时做了一件让人无比恶心的事——他去挖了林沫然的坟,拿了他的骨灰去敲诈施遂。 “给我两个亿,我弟弟的骨灰就送给你,否则我会把它撒到下水道里、臭水沟里。施总那么爱他,一定不忍心吧!” 林沫然到如今都能想起当时方启说这话时带给他的恶心和不适,哪怕他当时只是一只没有实体的阿飘。 施遂倒是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愤怒,他只是对着电话另一头的方启说:“我给你十个,把他还给我。”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 方启自然不会傻到带着林沫然的骨灰和施遂见面,他给自己制定了相当狡猾的迂回计划,以确保他在拿到钱之后也能顺利脱身。 但事实证明,那无济于事。 骨灰找到了,方启没能从施总布下的罗网中逃脱。 施遂小心地放下那只小小的瓷坛,平静地走到被控制的方启跟前,示意下属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在方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叫出“施总”两个字的时候,施遂的脚便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令他直接倒飞出去半晌爬不起来。 那是林沫然第一次看见施遂和人动手。 他让人解开方启身上的绳索,给了方启还手的机会,也给了他自己毫无顾忌陷入疯狂的准备。 他不急,也不燥,一个挥拳一个抬脚都显得从容,甚至有些散漫,但只有挨这拳脚的人才能感受这拳脚的力道有多重。 方启开始还能笑得出,时不时蹦出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但到了后面他终于开始了惧怕,开始了求饶,伴随着越来越装不下去也忍受不住的惨叫。 但那没用。 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任由施遂那不急不慢的一拳一脚打在身上,开始是皮青肉绽,接着是骨头一点点碎裂。 守在旁边的娄助理和其他几个下属终于感受到了总裁平静面具下的失控,连忙上前劝阻。 一开始他们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再说得多了,总裁只冷冷地回了两个字:“滚开。” 慢慢连求饶也发不出的方启朝着他们发出了绝望的求救动作,娄助理几人再顾不上其他想要一起上前动手拦住失控的总裁。 但他们完全拦不住,终于压抑不住的暴戾让施遂完全没有顾忌,几个一直跟随他的下属接连被打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似乎想要将整个世界都倾覆。 没人能拦得住他最后的癫狂,随着头骨碎裂的声响,那个拿着亲弟弟的骨灰勒索钱财的垃圾彻底摊成了一堆软肉没了半点儿声息。 混乱的现场没人知道有一只飘飘荡荡的灵魂目睹了全程。 阿飘林沫然一开始还能平静地看着施遂替他教训那个姓方的混蛋,但他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早看出来施遂的失控。 他大声地喊着施遂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飞扑上去想要制止阻拦,却又一次次虚空穿过,无能为力,直到最后眼睁睁看着方启没了动静,施遂双目赤红面如阎罗般阴沉麻木。 他想,施遂疯了。 之后的事实也果然证明,施遂是真的疯了。 … 重生后再见到方启的一瞬间,林沫然便开始盘算怎么解决这个祸害。 起码,不能让他刺激到施遂。 他不知道重生后事件的走向会怎么样,他已经和方家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关系。 但这并不靠谱,现在他和方家的亲缘关系还是爆了出来,方家人为了方叙的事情也还是来骚扰他了。 不过这些都还好,不是太难处理,对施遂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唯独方启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他死之后方启这个垃圾都能挖出他的骨灰勒索施遂,那现在他活着,方启可能会直接冲着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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