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似乎也意外,但没有移开,甚至贴了贴,才蜻蜓点水般地离开。 轰—— 徐牧耳边像产生了幻觉,高高的楼层倾塌,扬起满地灰尘。 他感受到湿润的触感。 像一阵风掠过。 又一点点离去。 满池波澜。
第40章 “赢了。”一声轻笑,打破沉凝的气氛。 柏念也点击确定,“你说得没错,错位梯也不难,我们等下再开一局?” 徐牧缓慢地低头,如梦初醒。 “好……” 柏念也没有顺势起身,依旧靠着徐牧肩膀,鼻腔里是熟悉的皂香,后背的温度愈加滚烫,烘得他脸颊灼烧,浑身发热。 真是出乎意料……他慢吞吞地想,青年的身形看起来高挑偏瘦,但实际上是有肌肉的,轮廓清晰结实,稍微绷紧,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柏念也余光偷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心里涌现一丝失望。 还以为对方会借这个机会抱他,再不济,也说几句情话什么的。 明明拟态的时候,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总会哄得他不知东南西北。 不过,柏念也很快收拾好心情,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来,起码心跳不会说谎…… 他操作页面,退出模拟室,找到刚才的关卡,点击开始。 关卡正在加载,进度条慢慢拉长。 “开始了。” “嗯。” “我的手柄……” “不好意思。” “没事。” …… 游戏画面色彩艳丽,两个小人配合默契,勇闯多个关卡。 房间内安静无声,只有两道呼吸轻轻交缠。 徐牧半边身子和麻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有手机械地操控游戏手柄,过关的小人还能跳起来,全凭大脑的本能。 心脏的咚咚声震颤耳膜,脖颈的痒意愈演愈烈,脑子里空鸣嗡响,仿佛叫嚣着什么。 而这一切,都仅仅因为对方无意的举动和平常的相处。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或者说它一直都在,只是徐牧把它合理化或者下意识地忽略了。 不规律的心跳、发麻的指端、不自觉的凝视以及时不时浮现的身影,昭示着某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在浮现。 那些在徐牧过去的二十七年里,只存于书籍、电视剧亦或者口口相传中的美妙情感—— 不太真切、难以捉摸、无法定夺。 同时还充满了不确定性,令人踌躇不安。 他茫然地想: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但念也哥……是男人啊。 混混沌沌中,徐牧整个人好似飘在云端,不可否认,微妙的喜悦辗转心间。 忽然,他想到烨烨,心又瞬间沉进谷底。 对方既然曾经结婚生子,性取向显而易见,是异性吧? …… “好了,今天谢谢你陪我玩游戏。”柏念也按了按膝盖,起身踉跄了一下。 徐牧下意识想去扶,但手僵在半空。 柏念也自己站稳了。 “我走了,早点睡,晚安。” 徐牧喉咙发紧,视线飘忽,“念也哥,晚安……” 柏念也突然笑了笑,握住对方悬着的手,“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握手再见吗?” 他没有握实,指尖轻轻扫过掌心,勾着尾指晃了晃。 徐牧嘴瓢,“啊……我、我……是的。” 柏念也一愣,眼尾弯弯,“好,再见。” 他说完,指骨舒展,果真用力握了一下。 徐牧屏住呼吸,身体像有自己的意志,攥紧对方的手指,捏了捏。 此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大喊好了,别当滑稽小丑了,赶紧松手,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幽幽飘出,很滑很柔软,是不是像昨晚脚踝的皮肤,手感不错吧? 他猝然松手,面容扭曲几分。 艹,徐牧,你个变态! 柏念也没察觉异样,嘴角微扬,掌心指腹摩挲的触感鲜明。 他为青年的小动作而高兴。 柏念也走后,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光屏五彩缤纷的游戏页面暗了几个度。 过于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思考。 但往往是胡思乱想。 徐牧无神地盯着墙壁,脑子炸得不行,即将成为风化碎裂的雕塑。 乱糟糟的思绪,有太多的画面汹涌而至,一时间,他难以理清当下的感受。 突兀的,一句没有答案的问题再次跳出来—— “你心跳得很快,是因为我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许是戏谑调侃他教人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思维过于迟、麻痹,他竟觉得暧昧丛生。 还有那轻轻擦过的触感……是嘴唇吗? 大概是无意碰到的。 徐牧慢慢摸上自己的喉结,梳理刚才发生的种种。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他总觉得柏念也的一举一动,都流动着暧昧的色彩。 ——呵,你在想什么美事? 徐牧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并没有用处。 徐牧后背直接砸向被子,四肢舒展,望着悬浮灯出神。 几分钟后,徐牧打开光脑,打出问题: [同性可以结婚吗?] 最佳答案:可以。 徐牧稍微松口气,但很快又皱眉。 [同性结婚是主流吗?同性谈恋爱盛行吗?] 最佳答案:不是主流,比例较小。不盛行。 “所以……有但不多?”徐牧呢喃。 他就这么静静地发呆,“滴”一声,全息模拟仪自动关闭。 徐牧痛苦地捂脸,不是,他想太远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他居然想到结婚的事情?! 他真是疯了。 疯得不清。 - 雪神节到来的那天,气温急剧下降,甚至飘起鹅毛大雪,堆积厚厚的雪堆。 徐牧上辈子出生、长大、工作都在南方,基本没怎么见过雪。 印象里唯一一次看到与雪有关的东西,就是砂砾大小般的迷你“冰雹”。 “好冷啊。”年悦悦跺着脚跑进后台的休息室,直奔邹宁怀里,“呜呜,小宁,急需你的温暖。” 邹宁蜷缩在懒人椅上,对着暖器吹,吹得晕乎乎的。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拍拍隔壁的位置,“你上来,我们一起吹暖器。” 年悦悦笑眯眯地上去,亲亲热热贴着人。她全身的寒气尽数消融,舒服地喟叹一声。 “徐牧,你在干嘛?”年悦悦好奇地看过去,对方一直在摆弄光脑,屏幕明明暗暗。 徐牧抬眼,指腹压了压,“没,就——等人。” 年悦悦恍然,“哦哦,今天表演你邀请谁了?” 徐牧:“隔壁邻居的一个哥哥。” “再加个三岁小朋友?”年悦悦想起当时对方问的问题。 “嗯。” 年悦悦捧着脸,“哎呀,三岁好啊,最好玩、最好逗的年纪。” 徐牧笑笑,“确实,不过带起来就头疼了。” 年悦悦赞同地点头。 嗡嗡嗡——光脑震动。 徐牧立刻打开聊天页面。 新消息的上面,是徐牧的问询。 [Xu:念也哥,你什么时候到学校?] [柏:快了,我准备回家,把烨烨带上就过来] 徐牧垂眸,打字: [Xu:等到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柏:嗯,好的] “哇,徐牧,你和谁聊天?嘴都快笑歪了。”楼昊宇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和社团的人打完招呼,就蹿到这一边。 徐牧上扬的嘴角立刻压平,面无表情地说:“有吗?” 楼昊宇挑眉,本来就随口一说,见对方严阵以待,顿时来了兴趣。 他凑过去,肩膀一怼,“是上次那个女神?” 徐牧愣了愣,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他心一跳,但否认得毫不心虚。 楼昊宇摸了摸下巴,“哦,回答得这么快,不真诚。” “……”徐牧无语,“闲得慌去搭舞台实景。” 楼昊宇耸耸肩,斜靠在垫子上,“行行行,我不说了。” 徐牧继续发呆。 他挺紧张的,担心自己的拟态柏念也会有所不喜。 自从知道这是个兽人世界,徐牧特意恶补了很多关于拟态的知识。 其中有一点,莫名其妙地印在他心里。 [……拟态残留种族的特性,即服从天性的本能,从另一个意义来说,如果彼此的拟态合眼缘,尤其是气息融洽舒服,那么两人更有机会走向亲密关系。] 年悦悦和邹宁在小声聊天,聊到激动处,彼此就对着咯咯笑。 “我特意买了新摄像头,就为你拍你,到时候全部存下来,老了后就是美好的回忆啦。” “你别拍丑照……” “哎呀,宁宁,你还不相信我?” “新月公园——” “那次是意外!光线不好!” “哦。” “好宁宁,你拟态这么可爱,怎么拍都好看。” “没有……很多人觉得树懒不可爱,长得很奇怪……” “谁!不可能!世界上就没有人不喜欢树懒!” …… 徐牧耳朵微动,若有所思地抬头。 “你们觉得——”他冷不丁地问,“蛇的拟态会不会吓人?” 年悦悦“啊”了声,眨眨眼,“你是问我们吗?” 徐牧点头。 楼昊宇率先搭上肩膀,“不会啊,兄弟,你这个品种多好看,体型不大,一米多,长得也不凶神恶煞,不至于吓人。” 年悦悦也点头,“是呀,多像翡翠,挂手腕、呃,可能有点招摇,但圈着腿什么的挺好看的。” 翡翠……? 徐牧沉默了。 怕蛇人士不懂这样的比喻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绿油油的蛇上。 “如果怕蛇的人看到蛇,是什么反应?”徐牧问。 年悦悦惊奇地说:“当然是怕蛇的反应啊。” “……” 楼昊宇乐了,“咋的,你身边有朋友怕蛇?” “不知道。”徐牧没问。 楼昊宇眯起眼睛,心里有几分了然。 “你这是贷款焦虑。”他意有所指,“怕蛇和怕人是两码事,总不会混淆的。” “哎哎哎,你问问小宁。”年悦悦说,“她怕。” 邹宁慢悠悠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你——还行,绿得荧光点,不像蛇,就不会这么怕了。” 徐牧:“……”荧、荧光绿? “没到这个程度吧?”他复杂地说。 他承认是绿油油的,但荧光就夸张了。 邹宁歪头,“打光,舞台的灯一打,你很显眼。” 徐牧郁卒。 他后悔邀请念也哥来看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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