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柏念也垂下眼,不知道青年是什么品种,应该是大型猛禽之类的。 他本能地害怕,像刻在基因里一样。 尤其是拟态时,这种面对天敌的恐惧更为敏感。 加上熟悉的胀痛感在全身蹿动,一个月里他经常遭受这样的折磨。 他没什么力气,完全不想动弹。 但被握着手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他的本意只是想告诉青年,自己知道对方的好心,没有再害怕了,颤抖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柏念也尝试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青年牢牢攥住,挣脱不得。 他看向对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松手。 他轻轻地叫一声,再次动了动手。 徐牧开始捏爪子玩,心想指甲修剪得很好,弧度圆润。 看起来不像野兔,难道是谁家养的跑出来? 还是被弃养了? 弃养……那挺好的,刚好他来养。 还是不放。柏念也无奈。 算了,他自暴自弃,重新躺回去。 徐牧对兔子想什么一无所知,全身心沉浸在毛茸茸里不可自拔。 他还给垂耳兔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它嘴边。 柏念也犹豫一下,确实有点渴了,伸出舌头舔了舔。 水是甘甜的。 “主人,医药箱。”纳德司从后面出现。 徐牧回神,“好,谢谢。” 他接过医药箱,发现是全新未开封的。 里面品类繁多,徐牧一一摆开,查阅说明书。 嗯,比想象中要方便,有杀菌的紫外线器,清理伤口的药水,促进愈合的简易治疗仪…… 徐牧先将垂耳兔的腿用药水清理一遍伤口,污渍和灰尘被冲掉,一些血渍已经结痂,他就用纸巾一点点揉开,极为细致。他还用手指梳顺毛发,一缕缕浸干。紧接着,他打开紫外线器,照了大概一分钟,再拿出治疗仪,对准伤口。 狰狞、血红、绽开的皮肉,慢慢被清理干净。 徐牧时刻关注兔子的状态,动作很轻很轻,生怕让它遭受二次伤害。 幸运的是,垂耳兔一声不吭,伏在软垫上动也不动。 徐牧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兔子是一种非常能忍耐疼痛的动物,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喊大叫。 因此,他在草丛听到兔子叫声时,猜测它应该很痛了,才会不自觉地喊出声。 “痛不痛?”徐牧低头,认真地对上它的眼睛。 柏念也一怔,垂在脸颊的耳朵微动。 ——不痛,好多了。 嗯?徐牧不确定地想,刚才兔子是摇头? 他仔细打量,没有任何端倪。 不管了,就当是摇头。 每个合格的养兔人就要学会自我pua—— 它愿意喝水不是为了我才喝的吗?它愿意窝在垫子里不也是为了我才窝的吗?它肯让我包扎伤口不就是为了我才不动的吗? 徐牧心情愉悦,啊,兔子好可爱。 “我可以抱抱你吗?” 柏念也没反应过来。 “你笑了,你刚才答应了。”徐牧自言自语。 他快速将垂耳兔抱在怀里,手灵敏地躲过它的伤口,下巴轻轻搭在兔脑袋。 柏念也:“……” 徐牧不敢用力,搂着垂耳兔像捧什么易碎品。 他想不管不顾地去吸兔子,拼命去揉毛绒绒,然后把脸埋在它柔软的肚子里,去咬它圆滚滚的脑袋。 徐牧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心驰神往,魂飘飘欲飞。 而柏念也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 他在干嘛? 柏念也不自觉战栗,青年滚烫的皮肤紧贴着,下巴的胡茬的触感硌着他的脑袋,有种麻麻的触电感,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他全身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他有点羞恼,还有点生气 “……好险没事,如果我没发现你,你孤零零地躺在草丛多危险……”徐牧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不自觉疼惜,“你说,如果我没发现怎么办?你是不是就要出血死掉?冰冰凉凉地待一整夜……” 以前独居的时候,他就喜欢和点点说话,把点点当成小孩。 朋友当时说他和兔子讲话,整个人像被附身了一样,活脱脱的……徐牧思索了一下,叫什么来着。 哦,男夹子。 他心里嗤笑,朋友懂什么,兔子这么可爱的生物,当然要温柔点。 柏念也惊疑不定,努力仰起头,复杂地看着青年。 ——还是那张极为冷峻的脸庞。 眉骨高,眼廓深,下三白眼看人冷冷的,鼻梁高挺,唇薄微弯。 高挑英俊的青年,和第一眼没有丝毫变化。 真是出人意料。 明明说话这么煽情,担心他因为脚受伤独自待整晚,甚至还怕他因此而出事…… 外表冷,内心柔软。柏念也下了这个定论。 不过,他怎么觉得青年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应该说声音熟悉。 似乎在哪听过…… 终于,徐牧抱够了,偷偷蹭了蹭垂落的耳朵,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下去。 好可爱,想亲。 不行,会吓到它的,万一应激就糟糕了。 “话说回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徐牧突然想起什么。 柏念也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挣扎。 徐牧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他去摸垂耳兔的后背,没摸到。 兔子极力躲闪,背死死拱起。 徐牧不再敢有动作,小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你……” “叮铃铃~您的学习时间已到,请准时倘佯在知识的海洋里吧!”提示铃准时响起,回荡在客厅。 徐牧纠结无比,最后恋恋不舍地起身。 “你先休息待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事,晚点我来找你。” 他很想带兔子进房间,但他怕自己没有自制力。 兔子虽好,不能沉迷。 柏念也:“……”他得赶紧走。 他视线扫过四周,看准留有空隙的阳台玻璃门,心里有了计量。 “纳德司,你帮我照顾一下。”徐牧交待道。 纳德司优雅地行绅士礼,“好的,主人,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贵客的。” 徐牧:? 机器人短路了?居然还会鞠躬? “……嗯,行。” - 三小时后 “终于搞完了……”徐牧按了按眉心,酸胀感慢慢消失。 他伸了个懒腰,想到了客厅的垂耳兔,唇边蔓延笑意。 徐牧快步走出房间,清清嗓子,“兔兔,你在干嘛?要不要……” 微凉的晚风趁夜色晦暗,携着满地月辉,轻轻抚过米黄色的窗帘,坠落的珍珠流苏扫地,响起叮咚叮咚的声音。 垫子上的垂耳兔不见踪迹。 徐牧愣了愣,下意识地喊:“兔兔?” 无人应答。 几秒后,纳德司说:“主人,他已经走了。” 走了? 徐牧失望,“它从哪里走的?” “阳台。”纳德司说,“我和客人说走正门,但他执意要走阳台。” 徐牧无心探究纳德司的话,“唰”地拉开阳台门。 幽幽绽放的夜兰袭来暗香,迎面钻进鼻腔。 徐牧怅然若失。 哎,他的兔子走了。
第4章 柏念也很幸运。 他从青年的阳台跳到自己家的阳台时,他的拟态就可以变回去了。 柏念也手脚有点脱力,小腿的伤口隐隐作痛,靠在冰凉的栏杆上休息几分钟,才逐渐缓过来。 哒哒——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是烨烨。 “爸爸……”烨烨笨拙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柏念也。 柏念也唇色微白,但还是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说:“怎么了?烨烨,自己在家乖不乖啊?” 烨烨重重地点头,“乖……和卡朵玩……” 柏念也微笑,“好,我知道烨烨是个乖孩子。” 烨烨仰头,努力伸手去够柏念也的脸,“爸爸,摸。” 柏念也将脸凑过去,“这样吗?” “不、反……过来。” 柏念也转过另一边的脸,“这样?” 烨烨摇头,“不……反……” 柏念也稍稍思索,额头抵住烨烨的小手,耐心地问:“是不是这样啊?” 烨烨展露笑容,“对……爸爸好。” 柏念也失笑。 他恢复了点力气,将烨烨抱起来。 “走,带烨烨洗澡,好吗?” 烨烨埋在柏念也脖颈,软软地应了声好。 …… 柏念也洗完澡,陪烨烨在床边玩了一会儿。 烨烨手里的机械恐龙咿呀地闪着灯光,电量逐渐告罄。 他打了个哈欠,肉肉的脸颊白里透红,“爸爸……困。” 柏念也轻抚他的额头,“那就睡觉吧,来,把恐龙给我。” “它叫米烈。”烨烨小声反驳。 柏念也失笑,“好,烨烨把好朋友米烈交到我手上好不好?” “嗯,给爸爸。”烨烨闭上眼,小声嘟囔,“晚安……” 柏念也倾身在烨烨额头落下一吻,“晚安,有个好梦。” 房间的悬浮灯暗下,调整成适合睡眠的亮度,墙壁雕刻的花纹变得模糊。 柏念也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内。 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光屏,为即将入职的新公司做准备。 等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也准备睡觉。 当柏念也躺在枕头上,准备入睡时,脑海里蓦然闪过青年的面容。 ——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了。 早上进电梯的时候,青年扶了自己一把。 人真的很好啊,柏念也感慨。 虽然有点过于热情,令人招架不住。 随着历史的推演,兽人们进化的文明程度越高,拟态所保留的动物习性越少,彼此的接触也更加谨慎。不同于人形时交往的界限不明确,需要一定时间的摸索。当你愿意展现出拟态的模样,往往是一种亲密的表现。 不过……青年可能见自己受伤,所以才表现得比较激动。 对方好像还是学生,晚上要学习什么的。 ——嗯,善良的孩子。 其实今天不打招呼就离开,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等身体好点的后,他亲自上门感谢…… 柏念也慢慢想着,思绪飘远,脑海又一次浮现青年紧紧抱住自己的场景。 一瞬间,他睡意全无,难以言喻地羞耻感袭上心头。 太奇怪了…… 柏念也默默蜷缩起身子,果然,拟态不受控真的太糟糕了。 他得多跑几次医院,希望磁波治疗有所作用。 - 徐牧一出门,就看见纳德司恭恭敬敬地站在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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