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痛?见到我不开心?抱得不舒服?不喜欢别人抱?捏你尾巴捏痛了?挨着你的肚子不舒服?……” 徐牧什么都猜个遍,垂耳兔还是低着头。 他其实知道对方未必听得懂,所谓的“问题”更像自己寻找头绪。 徐牧皱眉沉思,灵光乍现,“因为你身体——” 柏念也僵直地拢起手,脊背拱起,不受控地往后退。 徐牧喃喃:“难怪……” 他猜测,可能是畸形器官的存在,导致对方在族群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比如其他兔子的嘲笑或者欺负,有恐惧心理,自卑于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那个地方,刚才真的是意外。”徐牧见垂耳兔鼻尖翕动,声音越来越轻,“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有谁因此嘲笑你,那就是他们的问题。” 柏念也怔怔地看着青年。 徐牧被看得心脏软化成一滩水,灰蓝色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兔子,我很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没眼光,我觉得你很特别,开心点,好不好?” 柏念也哑然,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情复杂。 对于自己畸形的身体,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被对方发现时掉眼泪,拟态再怎么容易情绪失控,归根到底,是他心里有道坎卡着。 但这么多年过去,修炼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坎过不去,又除不掉,只假装它不存在。 柏念也沉默许久,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徐牧的手,又快速缩回。 像在说‘好’。 徐牧受宠若惊,兔子肉垫的触感转瞬即逝,但仍有残留的错觉。 他攥紧手,压抑住激动,“要不要再踩一遍?你的爪子好软啊……” 柏念也:“……” 对方神色冷淡,但说出的话却和变态没什么区别。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平日好端端、看着与常人无异的青年,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痴迷兔子拟态? 徐牧见它不理自己,也不失望。 “你还要走阳台吗?”他起身,关上阳台门。 回来后,徐牧重新蹲下,“从阳台走危险,你要是不想留在我家,就走大门。” 柏念也惊讶地转动眼珠。 徐牧笑笑,虽然很喜欢这只垂耳兔,但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被束缚,想当一只自由的兔子。 可能下次受伤的时候,它才会来找自己。 “以后你还会回来看我吧?”他幽幽叹气。 柏念也:“……” 不需要思考,他脑子自动翻译成—— 我好喜欢你的拟态,以后你能再给我看看吗?
第8章 徐牧洗完澡,出到客厅,不出意外,垂耳兔已经无影无踪。 他走到半开的自动门,发现缝隙卡着几根奶咖色的兔毛。 “真走了啊。”徐牧叹气,原来真的只是来他家蹭“药”。 徐牧发尾末梢还滴水,肩膀被浸湿,他捏着兔毛发呆,干站了几分钟。 ——走之前应该没生气了吧? “主人,您该学习了。”纳德司贴心提醒。 “嗯。”徐牧把兔毛揣进口袋,按下关门的按钮。 “主人,您为什么要把这几根兔毛藏在盒子里?” “这叫藏?”徐牧疑惑,“我就随便找了个铁罐子放着而已。” 不过……如果数量多的话,倒是能收集起来做毛毡球或者弄个兔毛围巾。 纳德司转动漆黑的眼珠,“兔毛围巾?兔毛枕头?” 徐牧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 “啊,我随便说说,还不一定能攒这么多兔毛。” 毕竟那只垂耳兔看起来是“野放派”,不打算找个家养的主人,他见到对方的机会少之又少。 纳德司:“主人,您不要做这么变态的事情。” 徐牧:? “进水了?”他检查纳德司的电源。 纳德司:“您就算威胁我,我也不会改口的。” 徐牧神色凝重,“系统真出问题了?我要不要送你会原厂检查一下?” ——糟糕,这不会要花很多钱吧。 纳德司:“……我开玩笑的,主人,您晚上需要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吗?” 它默默给自己的程序行为增加一条:主人面善心黑,不能多嘴。 另一边 柏念也回到自己房间,默默躺在床上休憩。 到半夜,他在睡梦中倏然惊醒。 拟态能变回去了,但是……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轻叹一口气。 没有完全变回去。 他又尝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现在凌晨四点半,如果两小时后还不能恢复正常状态,他只能请假了。 柏念也按揉额角,残留的眩晕感捶打神经,像被针刺过一般,隐隐作痛。 “咳咳、咳、咳咳咳……”他猛咳几声,手攥紧被子,苍白的脸颊涌现绯色,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床头,眼神泛空。 两只柔软、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遮住半边脸,浓密的长睫慢慢垂落,眼睑处簌簌一片阴影。 柏念也一声不吭,抱住膝盖,默默忍受因为咳嗽而疼痛的肋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被子滑落,肩膀随意披了条薄毯,长腿白皙光滑,赤脚踩在地上。 走动间,一条蓬松的短尾巴摆动,尖端带点浅淡的咖色。 淅淅沥沥的水声砸在地板,浴室内热气寥寥,镜面蒙上一层雾,映出模糊的幻影。 柏念也草草洗了个澡,披着一身水汽走出,松垮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只系了几个扣子,衣摆落在大腿,膝盖是被热气熏出的粉。 六点了……他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垫在下巴的位置,深深叹气。 看来真的要请假了。 这个时间了,柏念也睡不着,思绪飘散,无端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抿唇,指甲抠了抠被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怎么办…… 当时的境况虽然因为青年的一番话,消解了他的窘迫和惶恐。 但事后回想,忍不住脚趾蜷缩,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相处。 尽管青年没有嘲笑他,还认真地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事”,但深入骨髓的自卑令他内心惴惴不安,脑海反复浮现被觉察秘密的那一幕—— 好似架在火上炙烤,难堪至极。 从小到大,柏念也因为这具畸形的身体处处谨慎,不敢随意露出拟态,不敢和同龄的男生接近,明明知道只要他不主动说,就没有人会窥探到层层衣物下的秘密。 可他还是害怕,怕别人知道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嫌恶、嘲讽自己的缺陷。 “为什么会这样啊……”柏念也捂住脸,鼻子隐隐发酸。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去想也无法改变。 起码青年的态度是好的,没有冷言冷语,更没有出口挖苦,只是——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好奇怪的爱好,喜欢兔子拟态吗…… 但也太夸张了吧。 还说些变态一样的疯话。 明明平时相处都是一副稳重冷肃、彬彬有礼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私底下这么痴狂诡异。 柏念也闭上眼,脊背抖了抖,仿佛还残留着青年肆意抚摸的触感,灼热滚烫。 或许青年每次帮助他都是出于本心,只是…… 因为太喜欢兔子了,所以看到兔子的拟态控制不住,才又抱又捏的? 柏念也不知不觉为对方找借口,等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用耳朵遮住眼睛。 什么嘛……他怎么还把自己给劝服了? 柏念也哀叹,干脆自暴自弃地把头塞进被子里。 不管了,等到时见面再说。 现在……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自欺欺人好了。 毕竟对方好像因为他哭了而不知所措,想必也会避着自己吧。 - “主人,今天有快递哦。”纳德司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 徐牧晨跑完,闻言,应了声,“好,在哪?” “这里。” 方方正正的铁盒子,是廉价的一次性储物舱,常用于快递包裹运输。 徐牧打开光脑,点开订单生成的条码,凑近储物舱的感应器,“滴”一声,绿光闪了闪。 “只有爬架吗?”他疑惑,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东西。 “纳德司,上门的机器人只送了这一份包裹?” “是的,主人,签收时只有这一份。 徐牧也不找了,直接去问商家。 [Xu:你好,我只收到了兔子爬架] [小漆:亲亲,在的~] [小漆:可能因为超重了,仓库那边分开发货,亲亲能上传收到物品的物流号码?我这边为您查询一下] 徐牧干脆地把单面拍过去。 几分钟后,客服回消息。 [小漆:亲亲,是的,仓库分了两个包裹哦~另一个还在运输途中,即将派送,请不要心急~] [Xu:好的,谢谢] 嗡嗡嗡——光脑忽然震动。 是Muw协会打来的通讯。 徐牧顺手将爬架推到玄关的角落,接通了通讯。 “喂?” “你好,徐先生,我是Muw协会A部门的负责人,茜茜。昨天客单号68979出现异常,系统詹妮弗和您联系了一下,今早游戏方面给出了答复,是系统内置bug的原因,给单主给予了补偿,因此,昨晚冻结的酬金已经打到账户,请您查收。” “嗯,好的,我知道。”徐牧意外事情解决得这么快,但也是好事一桩,“那我今天可以照常接单吗?” “可以的。” “好,谢谢。” 挂断通讯,徐牧回到客厅,纳德司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因为能照常接Muw的单子,不用花时间自己去筛选新客源,等他吃完早餐,就开始玩游戏赚钱。 一般来说,徐牧上午最多接五单,但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情,对钱有种危机感,连着接了八单,打算下午再挤时间接两单。 期间,纳德司问他吃不吃午饭,他比了个手势,意思喝营养液。 “嘶嘶嘶!纳德司,你轻点。”徐牧下游戏后,眼眶酸胀,太阳穴突突地痛,机器人自告奋勇要给他按摩。 他本来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尝试过后,赶紧逃开。 “哎,行了,这份工作还是交给匹配的机器人做吧。” 纳德司说:“好吧,或许您不喜欢,但我还是要说,我内置的按摩程序源代码不便宜。” “……不便宜不代表是好货。”徐牧嘀咕。 他掰脖子咔咔响,注意到客厅有一颗熟悉的球—— 烨烨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徐牧看了眼时间,打算把球给烨烨送过去。 他按响隔壁的门铃,一分钟后,大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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