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刻钟内,两人各自喝了四五坛酒,仆从取酒都又去了一回。 饶是秦王海量,也被灌得不轻,眼神渐渐迷蒙起来。 又过片刻,只听“啪”的一声,酒坛摔碎了,秦王终于醉倒在了酒桌上。 方淮倒还好些,她一口气喝倒了秦王,脸上自是绯红一片。可她那双桃花眼中却不见多少醉意,反而明亮得有些吓人。只见她一手撑在桌上,站起身时微微一晃又站稳了,旋即将目光投向围观的众人:“诸位,还有谁要与我喝酒吗?” 喜宴上本来有不少人准备敬酒的,可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哪里还有人敢冒头?包括原本打算灌酒的几位皇子,这时候也都偃旗息鼓了。 最后还是晋王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上前说道:“今日是九弟大婚,大哥一时高兴灌了你许多酒,咱们哪里还能继续,岂非耽误你洞房?罢了,你也别再多喝了,先吃些东西压压酒气,再喝些解酒茶,就去洞房吧。” 晋王这话一出,众人齐齐附和,都劝她少饮,那场面在喜宴上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方淮见状知道目的达成,哪里还愿意留在这里陪这些人干耗?在企恶裙八巴伞泠柒其巫三流 当即扔下酒坛就走,脚步摇摇晃晃却也算平稳:“不吃了,我先走了。” 说罢当真丢下一院子宾客就走,那混不吝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九皇子的个性。众人面面相觑,又觉得不甚稀奇,也不知是谁招呼了一句:“殿下甚爱王妃,这是急着去洞房呢。咱们吃咱们的,就当秦王殿下已经替咱们敬过酒了。” 至于闹洞房?别开玩笑了,汉王能亲手把他们扔出来! ** 方淮应付酒宴应付得很快,这一去连半个时辰也没用到,就又回来了。 汉王迎娶王妃的新房,自然是在她的寝殿正安殿,从宴客的前殿过去,也要走小半刻钟。路上方淮越走脚步越稳,本就不浓的酒意又被深秋的夜风一吹,更是散了七八分。 随行的侍从都是这一两月才跟着汉王的,对她也不甚熟悉,一路跟的小心翼翼。然后走着走着,就见汉王停下了,她先是抬起手臂嗅了嗅,接着回头问众人道:“我身上酒气是不是太重了?”问完也没等人回,又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我先洗漱,再去见王妃。” 侍从们赶紧应是,也不知汉王究竟醉没醉? 另一边,正安殿内,醉冬和抱秋都在殿中陪着曲葳等待。 其实之前婚礼结束,方淮离开前就叮嘱过几人,不必等她回来,可以先让曲葳洗漱用饭。别的不提,能提前拆下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凤钗之类,就足够让曲葳的脖子解脱了。 可曲葳看似对这场婚事不上心,真到了这时却又莫名有些固执。她没让抱秋和醉冬掀盖头拆头发,而是耐着性子等待起来——这一点,陪嫁过来的大猫自然看的一清二楚,而这也是方淮故意引着秦王与她拼酒的原因。 不过猫猫不太明白,曲葳明明是不在意这场婚事的,为什么又要坚持方淮来掀这盖头? 抱秋和醉冬不知内情,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醉冬留在了殿中陪着曲葳说话,抱秋则跑到了殿门口,时不时向外打听情况。 汉王回来得比她们预料的都早,抱秋得到消息就飞快跑回来报信:“小姐,汉王回来了。” 曲葳微微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若非大猫所在的角度正好,瞧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虽然这紧张未必就是喜欢,也可能是对未来的担忧,但至少不是无动于衷。 这个发现,也让今日心情复杂了一整天的方淮,一下子开朗起来。她来得果真很快,抱秋前脚刚回去传信,她后脚就踏进了殿门。 入目就是耀眼的红,去到内室,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等候已久的新娘。 方淮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起来,熟悉的紧张感再度涌来。她目光直直落在曲葳身上,根本没有多看一眼旁边行礼的抱秋和醉冬。 好在随行之人中不少有眼力的,眼见着汉王眼中只有王妃,赶忙就招手示意两人离开。抱秋和醉冬犹豫着看了曲葳一眼,见她没什么吩咐,便也瞧瞧退了出去。殿中多余的人很快全部退走,殿门一关,便只剩下了一对新人。 到了这时,方淮便更紧张了,她站在曲葳面前抬手又放下,迟疑的模样连偷偷留下的大猫都看不下去了。大猫一跃而起,准备替她掀了这盖头。 所幸方淮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猫后颈。然后她瞪了自己不怎么听话的精神体一眼,大猫便在她手中消失不见了——精神体被她收了回去,原地只余猫猫脖子上那朵红绸花,也被她顺手收进了空间钮总。 做完这一切,殿中才真正算是只剩了两人。而经过大猫这一闹,方淮心头的紧张也莫名舒缓了些,干脆便一鼓作气,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蒙在眼前的红色终于退去,等候已久的曲葳微微抬头,便对上了九皇子那张俊俏脸庞。 曲葳看着眼前的俊逸容颜,却不太欢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就在方淮看得心中忐忑之际,却听曲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今日成婚,别用他的脸。” 方淮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一双桃花眼也猝然明亮起来。她只回个头的功夫,便解除了光学伪装,属于她的原本模样,骤然出现在曲葳面前:“你说的对,今日是你我成婚,与旁人无关。”与那罪魁祸首更无关。 曲葳的眉头果然舒展了开来,她嗅到了方淮身上未散尽的酒气,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喝了许多酒?” 方淮闻言便知酒气还是熏到对方了,微微后退一步:“嗯,就陪秦王喝了点。” 秦王可不是善茬,许多人都将之视作了莽夫。可曲葳却也清楚,秦王既然欲夺位,便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兄弟。于是疑惑道:“你与他有仇?” 方淮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边将当初捉雁遇刺的事与曲葳说了,一边绕去衣柜前寻了常服来换。等换下了那身沾染酒气的礼服,她这才上前对曲葳道:“不说别人了,我先替你把头发拆了吧,那些钗环,看着挺沉的。” 曲葳点头答应了,眉目又舒展些,至少眼前人足够细心。
第53章 谈婚嫁的第六天 曲葳醒来时, 天色已经大亮了,一睁眼尽是醒目的红。 她微微晃神了一瞬,便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与此同时, 后背紧贴的温度,以及环在她腰间那条手臂的存在感, 也变得格外突出起来。 头一次与人同床共枕,曲葳身体不自在的微微僵硬,思绪也不由飘回了昨夜。 昨夜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洞房花烛夜里,两个不算太熟悉, 也不算太陌生的人待在了一起。方淮帮她拆了头发, 又照顾她洗漱, 最后两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吃了一顿迟来的晚膳。等到了就寝的时候,两人也顺理成章的躺在了一张床上。 当然,什么也没做, 她还怀着孩子, 方淮也不会对她如何。 两人老老实实, 盖着被子纯聊天。聊曲葳的生活爱好, 聊方淮的家乡联邦,再聊聊曲葳肚子里的孩子……要说昨夜两人最亲密的接触,大概就是聊孩子的时候,方淮第一次摸到了曲葳刚刚显怀的肚子。孩子当然还不会动,心里噗通乱跳的是两个母亲。 方淮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很郑重的对她说:“阿曲,我知道你还不太喜欢我, 但没关系, 我可以等你慢慢喜欢上我。” 曲葳盯着她看了许久,在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只看到了满满的认真。她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好一阵,才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方淮点了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有一点点。” 曲葳听她如此坦诚,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一点点吗?” 方淮总是很认真,许是在军队里待久了,即便谈起感情也是一板一眼:“现在是,以后不会,以后我应该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曲葳是个很优秀的人,无论家世容貌,还是气质才学,她在京城贵女中都是绝对的佼佼者。而如此优秀的她,自然也有许多人爱慕。从她及笄之前开始,上至皇子王孙,下到青年才俊,明里暗里向她表白的人从来不少。 方淮不是说得最好听的那个,也不是表现得最真诚的那个,但阴差阳错,却让她们走到了一起。于是曾经有再多的人向曲葳表白,现在她能认真听取的,也只有眼前这人笨拙的话语。 说不上有多心动,但新婚夜听到这样的表白,至少是令人安心的。 曲葳忽然觉得有些困倦了,一整日的操劳,哪怕众人对她多有照料,也足够疲惫。于是她笑了笑说道:“那好,我等着。现在就先睡觉吧。” 方淮也看出了她的疲倦,“哦”了一声,乖乖躺了回去。 半梦半醒间,曲葳似乎听到枕边人轻声问了一句:“阿曲,我能抱着你睡吗?” 迷迷糊糊的曲葳似乎回应了一声,然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她嗅着好闻的竹香,彻底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 方淮向来警醒,曲葳醒过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醒了。 只是她怕曲葳尴尬,也不想放开怀中柔软的娇躯,于是闭眼继续装作睡着。她以为曲葳会很快脱离她的怀抱,结果对方却在她怀中躺了好一阵才离开。 空落落的怀抱,让方淮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她就察觉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 方淮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更不敢睁眼去看。然后等着等着,她就听到“咔嚓”一声传来,实在没忍住好奇,放出了精神力查看。 精神力相当于人的第二双眼睛,甚至比眼睛看的更清楚。 方淮放出精神力,便看到曲葳正拿着把金色的小剪刀,减掉了自己一缕发丝。紧接着她挑起自己散落在床上的一缕发丝,同样“咔嚓”一声剪了下来,然后将两缕发丝混在一起打了个结——她知道,这是这里的习俗,也是一种期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在这一刻,方淮忽然意识到,原来正视这场婚姻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曲葳哪怕表现得再平静,自己于她而言,也绝不是什么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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