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面条,玩儿似的,但就是不吃:“你刚不是看到了么,我失恋了,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 林白:“……” 林白:“那不是你提的分手么?” 老板娘说:“是啊。但是分手不就代表失恋么?管是谁提的呢?总之,我现在没男朋友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吧。” 林白:“……” 她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 虽然吃完了面,但索性也没事,两个人就面对面坐那聊起天来。 林白说:“你要是不想单身,那不分不就行了?” “不行啊,腻了。”老板娘的语气有种淡定的理所当然,渣得明明白白。 林白笑道:“但是以你的条件,想找还不容易?” 老板娘拨了下垂在胸前的头发:“我挑人的好么,看脸,不是什么人都能凑合。” 林白想起走廊的男人——果然是很挑。但这老板娘也很美,两个人至少从外貌上来看是很相配的。 林白无奈地说:“那没办法了,这也不肯,那也不行,你只能单身了。” 老板娘不经意地抬眼看向她:“要不然……你跟我谈?” “……”林白直接在风里呛了一口,咳了个死去活来,“你说什么?” 老板娘递给她一杯水,笑道:“至于么?这么大反应。” 林白缓了缓气,喝了一口:“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男女通吃。” 老板娘挑了挑眉,承认了:“过奖。” 林白在北京,尤其是在娱乐圈,什么没见过,玩得更开的都有,但她着实没想到的是,自家故乡这么落后的小破县城居然也有观点这么前卫的人。 还这么坦然地说出来,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 林白实在佩服,问道:“你是双性恋?” 老板娘否认:“不——我是颜性恋。” “哦。” “所以,”老板娘懒懒地拖腔拖调,“我能看上你,说明你长得不错。” 林白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故意庄重地说:“那谢谢您的认可。” “不客气。”老板娘冲她扬了扬唇。 虽然聊到了这种敏感的话题,两个人又其实不算太熟,但是气氛一点都不显尴尬。这大约要归功于这老板娘的气质太不羁,这种洒脱的人,好像轻易就能把人的话掏出来,聊什么都惬意。 林白喝着水,老板娘又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不直呢。” “为什么这么说?”林白很意外。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因为刚离开姑河,经济上十分窘迫,忙于打工挣钱,很少像普通女大学生一样,能和朋友插科打诨地讨论有没有桃花这种问题,后来工作了忙碌起来,就更没有了。 这种感觉还挺新鲜。 虽然被妄断了性向,但林白没觉得冒犯。 老板娘说:“不知道,感觉吧——感觉你身上的那种气质,怎么说呢……你有种根本没把男人放眼里的气质。” 林白笑起来,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描述。” “奇怪但是恰当的描述呗。”老板娘说,“你住这店里也这么久了,出出入入的,每次有男人看你,但是你根本不给一个眼神。” 林白说:“有吗?”她迟钝地反应了一下,真想不起来,“我真的没注意到,而且,在外面盯着一个陌生人看,不是很不礼貌么?” 老板娘看着林白,目光有点一言难尽,说:“你没谈过恋爱吧?” 林白无话可说,点了下头。 “你这也太纯了吧。”老板娘说,“跟张白纸似的。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几岁了?” 年龄对林白来说没什么不能聊的,她如实相告:“26岁。” 老板娘吃惊地“操”了一声:“26岁了素成这样?啧,配叫成年人么?” 林白笑笑:“对不起啊,给成年人丢脸了。” 这话题有点偏了,沉默片刻,老板娘换了话题。 “话说,你在我这店里都住了一个多月了,你要是打算在姑河长住,去租房子不比在我这按日计房费便宜多了?你要是不打算长住,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这小破地方有什么看头,让你耽搁这么久。你这给我送钱么?送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确实是这样。 林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留在姑河,她不想回以前住的老宅,但似乎也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刚辞了职不想这么快回归社畜生活。”林白想了想,说,“我想旅行一段时间,换换心情,去看看世界。” 毕竟她之前被困在高楼大厦之间,个人空间被工作碾轧殆尽,根本没机会去看看世界。 以前她在姑河的时候,一心将离开姑河当作少女时期全部人生的意义和目标,以为离开了这个偏僻落后的城市,就能走向远方去见识更大的世界,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也许见过的人和事的确多了,可是心却更窄了。 老板娘想起什么:“旅行么?下个月正好有我认识的几个朋友要自驾进藏,要不然你跟她们搭个伙一起去?” 这提议突然,林白愣了一下,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我毕竟跟你的朋友不认识。” 说到底,她跟这位老板娘也没有多熟。 老板娘:“认识认识不就认识了么?你和我之前也不认识啊。你放心,是三个女生,其中还有我外甥女呢。那带队的人是我认识的一姑娘,虽然不是很熟,但人靠谱这点我是确定的。” 老板娘突然轻轻拨了一下裙摆,冲林白点了下自己的大腿:“你看见这纹身了么?” 纹身林白之前是看到过的,玫瑰花,只是看得不仔细。 现在在大亮的晨光里这样直勾勾地看去,只见那玫瑰花并不是孤零零的一朵,而是层层叠叠,还有荆棘繁复缠绕,花皆是朝下的,似乎正从裙摆里长出来,让人忍不住窥探更多的部分。 挺辣的。 但又充满了艺术感。 林白评价道:“好看是好看——但是很疼吧?” 老板娘没想跟她讨论这个,说:“这次带队的是之前给我纹这个的纹身师,她下个月要进藏采风,正好我外甥女最近也在姑河待不住,之前就托她把我外甥女一起捎上了。” “再捎上一个你,也没什么麻烦的。” ----
第4章 故人 林白的旅行计划只是随口一说,她什么准备都没做,对于路线和攻略什么一无所知,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没想到老板娘这么热情。 入藏啊…… 她想起年少时从市中心的图书馆借阅的书籍,在自身没有力量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县城时,曾经仅能凭借书本上的贫瘠文字,来幻想外面那遥远而丰富的世界。 曾几何时,林白在日光明亮的午后,在纸页间与西藏相逢。 在风里飘摇的五彩风马旗,古老寺庙里的转经筒,温热的酥油茶,炽烈的日光下人们黝黑的皮肤…… 神秘而遥远,引人无限遐想。 她暂时的确不知道未来在何方,去外面看一看——尤其是她年少时曾向往过的西藏——似乎是个不坏的选择。 至于同行的人并不相熟……这个倒无所谓,林白并不是社恐的人,虽然她并不热衷于在社交场上混,但之前由于职业的需要,少不得也和各方有些交际。 因此,林白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老板娘的提议。 “真的可以么?”林白说,“是不是得跟领队的那位……纹身师说一下,看看她是否同意?” 老板娘说了句“这又什么不同意的,我外甥女都同意了,还差一个你么”,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老板娘冲着手机对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邵知寒,你现在到我店里来一趟。” 那边似乎没立刻答应下来,老板娘又懒懒道:“少跟我来这套,你下个月入藏还不知道要翘多少天班,还差这一两天?” 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口袋。天色已经大亮,街上的早点摊子也陆续开了门,旅店的伙计也来上班了,店门打开,老板娘在晨光里撩了一把头发,说:“我外甥女马上就来,让她跟你说。” 林白:“……” 真够雷厉风行的。 从凌晨到现在的见闻,她突然发现这老板娘跟旅店的名字真是相配,真是匹野马。 不多时,老板娘口中的外甥女就到了。这老板娘行事洒脱不羁,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她外甥女跟她也果然是一家的,但是不一样的酷。 林白正在前台和老板娘说话,老板娘跟她加上了微信,推了两个名片给林白,一个是她外甥女的,另一个就是那领队纹身师的。 林白还没动作,就听到身后“叮铃”一声脆响,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长发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一头长发仍然带着刚睡醒的凌乱,发尾不太乖地四处乱翘,活像只炸了毛的刺猬,眼睛半垂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里叼着一袋豆浆。 “你有事儿么,姐姐?”女孩轻车熟路地往她们这边走来,语气不太耐烦,“你不看看这几点啊?上不上班我都得睡觉吧?当我跟你一样夜猫子啊?” 老板娘“啧”了一声:“叫谁姐呢?给自己抬辈分是吧?叫小姨。” 女孩喝着豆浆,没吭声。她鼓着腮帮子,三两下把豆浆喝完了,塑料袋隔空远远投进了垃圾桶里,才重新开口,火气稍微降了点:“所以到底找我什么事?” 老板娘冲林白抬了抬下巴:“这我客人,你下个月不是跟着人进藏么?带上她。” 不容置喙的语气。 “不是吧。”女孩夸张地叫了一声,“就这事啊?你微信上跟我说一声得了,至于大清早一个电话把我叫过来?” 老板娘毫不客气地呛声:“我给你发微信你回了么?每次只有收红包的时候最积极,秒回,小白眼狼。” 女孩心虚地沉默了一下,小声地辩解了句:“那不是没看见么。” 她看向林白,视线在林白身上转了转,又说:“但这事你找我没用啊,你得跟领队的人说——” 老板娘:“你去说,我可没那闲工夫。” 女孩有点无语:“……可是你跟人更熟一点吧?当初不还是你跟人说,让人带我么?而且,这事不也是你揽下来的么?我觉得应该……” 老板娘突然站直了身子:“不说是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悬在了屏幕上,语气很坏地说:“有的小鬼准备不跟家里报备一声就跑去西藏,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躲避我姐给你安排的相亲么?啧,这事我可不能瞒着我姐。” 女孩:“……” 她一把夺下老板娘的手机,忍无可忍道:“我去说还不行么?你到底哪边儿的!” 老板娘达到目的,从女孩手里拿回手机,说:“看来有些事还是没必要打扰我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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