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觉一睁眼,就是一只蓝金异瞳的猫猫蹲在她的床边。 猫猫刚刚收回作乱的尾巴,抬起一只爪子,向她打招呼道: “早上好,你应该有点警惕心了。” 孟易觉没有起床气,看到大早上就有只猫猫蹲在自己床边也没有惊讶。 废话!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来想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在某些方面,孟易觉坚持着她的摆烂原则。 坚决不向曹操学习!那太累了,她宁愿脑袋烂掉也不要头疼。 “早上好。” 她随手握了一下猫猫抬起的爪子,打了个哈欠就起身穿衣服。 “你……不用避讳一下的吗?” 猫猫还抬着它被人握过的那只爪子,猫脸上显出一派羞涩来。 “对你?一只猫猫?还是对大白、小黑、九九?” 少女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一点青春期可能会有的羞涩也没有。 猫猫无言以对,只好默默挪动猫身,自觉蒙起眼睛,将猫猫屁股对着正在换衣服的孟易觉。 …… “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孟易觉打了个哈欠,眼中是未褪的困倦。 “带你认识一下大家。” 不知为何变成了猫猫的白虎毛毛灵活地跳跃着,它抽空瞟了眼孟易觉,仿若不经意地问道: “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 孟易觉摇摇头: “不管睡多久都是这个样子。” 她感觉是上辈子学习太用力、熬夜熬太过造成的,睡的久了只会睡不着,而不会觉得不困。 “这样啊。” 那双蓝金异瞳看了她一眼,竟然非常奇妙地相信了她的说辞。 …… “来,认识一下吧,以后大家都是伙伴啦。” 毛毛人性化地直立起身子,伸出两只爪子将孟易觉介绍给眼前的一众小兽。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鹿、狍子、四不像、兔子…… 一开始没怎么见过人类的动物们还有些拘谨,但没过一会儿它们就显出了自己活泼的本性,奔到孟易觉身前又是闻又是亲,更有甚者还偷摸摸跑过来给了孟易觉身上的衣服一口…… 这也就直接导致,孟易觉现在是一副被咬到衣服破破烂烂、沾满口水的不能见人的样子。 “我说,我真的要用这幅样子去见其他的兽吗?” “这不挺好,” 毛毛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说明它们都很喜欢你啊,都在你身上留下了他们的味道,这样的话其他孩子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被认可的。” 动物的鼻子能够闻出他人灵魂的味道。 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越是“纯净”的动物嗅觉就越灵敏。 就好像,道行近千年的大妖“吞海”就什么都闻不出,只得天天如人类一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重伤虚弱、几近丧失所有妖力的小猫“毛毛”只需一下就能知道,那个女孩真诚而热烈地爱着大家。 真是讽刺…… “接下来还要见哪些?” 孟易觉抬起头看向毛毛,就像过年时被长辈拽去拜年的小孩一样。 “啊?” 蹲坐在树上的毛毛这才回过了神,又举起一只小爪子说道: “啊,你基本都已经见完啦,接下来就只剩下那些老妖怪啦,它们大部分都是百年道行以上的。” “是吗?” 孟易觉看了看四周: “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松一松二啊?” 她才不信那两只松鼠能有百年! “它们啊,它们是跟着小咪生活的,你当然见不到啦?” “对了,我还要就昨天的事道个歉呢。那两个小家伙是自己偷摸着跑出去的,它们就想找点松果吃,谁知道正正好就碰上你了,那些幻术,也只是对家里大人的模仿罢了。” 听了这话,孟易觉不自觉想起昨天盘桓在她脑中的一个问题:那两松鼠真的是猫头鹰生出来的吗? 她想问,但又怕白虎会觉得她傻得可爱,从此将她划入“傻子”的范畴。 正在她踌躇之间,头顶上跳跃的毛毛突然停了下来。 “在带你去见其他伙伴之前,有一处……嗯,可能没那么好玩的地方,你想去看看吗?”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低沉。 孟易觉抬头看去,却被树叶挡住了猫儿的异瞳,她只能看到同刚刚所有时刻都无异的优雅体态。 “什么地方?” 她问道。 “你原本的目的地。” 大妖的口中吐出的,是令人疑惑的语句。 …… 孟易觉拉了拉门,瞬间激起一片灰尘,她掩着口鼻问道: “怎么这边这么多灰。” 一人一猫现在在的地方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小茅屋,完全不能与昨夜三兽领着自己去的那所大房子相提并论。 但依照毛毛的说法,恐怕这里才是真正的“雪落尊上”的居所。 “你住的那所,我们一直有在清洁,而这所没有,虽然骨架坚固,但自然而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毛毛完全不在意那满地的灰,优雅地在房屋中跳跃。 它乖巧地来到一处阵眼前,示意孟易觉激活它。 孟易觉不知所以地走过去,又不知所以地按上去。 一丝灵力从指尖流出,室内突然变得整洁一新。 “清洁阵法?” 该说不愧是雪落尊上吗,就算屋室窄小,人家找的修阵者都必定是最好的,这阵法的效率真是非同凡响。 但即使房屋内已然不再是从前灰蒙蒙的样子了,也依旧简陋,简陋到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就连生火用的灶台也没有,更遑论孟易觉现在住的那所房子里随处可见的垫子和地毯了。 但毛毛对这一切都不在意,就好像很熟悉这里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跳。 那是一扇门。 娇小的白猫停在了一扇门前,等待着孟易觉来打开。 但当孟易觉握上门把手时,它的声音又突然响起,在这荒废了百年的屋舍内: “孟易觉,你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这是大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孟易觉刚刚搭上门把手的手又轻飘飘地放了下来,她看了眼在一旁低着头舔爪子、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白猫。 她笑了,说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白猫警觉地抬起头: “取决于你。” “你保证不追问我?” “保证。” “假话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 这是假话,蓝色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真话是,为了再喝上一口妈妈做的排骨汤。” 这是真话,金色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真知眼,对吗? 她在第一次看见这只异色瞳白虎的时候就想到了。 在她阅读的那条世界线中,曾经短暂地出现过这个名词。 季星成在下山历练时偶然碰见一白虎,那白虎是千年大妖,有一双一蓝一金的真知眼,能侦破世间伪妄。 那虎在与季星成并肩处理掉了魔修在边境村子的活祭事件后便不知所踪,直到世界线烂尾也没有再登场。 其实孟易觉本来是有点怀疑的,毕竟那虎是季星成在山下碰到的,怎么会让自己在封雪峰内逮到呢? 但今天这一路的相处,却让孟易觉坐实了这个猜想。 白虎在试探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白虎? 那白虎对一切都太胸有成竹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真知眼啊。 孟易觉又看了眼那双流光溢彩的异瞳,心中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这里,” 毛毛突然开口说: “是……一处居所。” 它还是说不出那个词。 孟易觉当然清楚她说不出那个词。 倒不如说这座山上的每一个生灵都说不出那个词。 为什么呢? 少女打开了老旧的门扉。 光线从仅有的小窗中洒进来,但室内仍是一片昏暗,点点尘埃纷飞在稀少的光晕之中。 修仙者的视力不同常人,他们可以在黑夜中仍旧可以视物,就好像现在,孟易觉很清楚地就可以看到…… 一室的画。 画纸纷乱的摆放着,但不难看出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有些画只简单几笔勾勒了个轮廓,有些画则细笔精工,无不体现执笔者对画中人物的眷恋。 孟易觉皱着眉,站在门口没有动弹,一是因为画纸铺了满地无处落脚,二就是因为她也不是很想进这间屋子。 如同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你一般,无论那双眼睛有多么好看,也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你对无情道是怎么看的呢?” 身后,声音响起,带着幽幽的冷意,但这股冷意并不是冲着她的。 “傲慢,又自以为是。” 孟易觉没有回头,她不担心那只白虎会撕碎自己,如果能这么做的话,它早就这么做了,就算它要这么做,自己也毫无反手之力。 “这样说好吗,你可是在修无情道诶?” 话语是调笑,语气中却泛着雪的冰凉。 “我和她们不一样。” 是的,我和她们不一样。 我和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个名叫孟易觉的人,就是凭借着这样自欺欺人的话语,才活到了现在。 真知眼不可靠。 因为谎话一旦说多了,就会变成真言。 就连自己也相信的真言。 大妖低声笑了一下: “或许吧,但在我看来,能够修无情道的,无论如何,都是怪人。” “只是恰恰好,曾经存在在这里的这个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怪人。” “你呢?你又是……怎么样的呢?你又是在哪里……有着让人感到害怕的一面呢?”
第017章 霸凌 那天的对话没有后文,孟易觉没有回答白虎。 一室的画叫人看着心烦,她索性关了门,到房外的雪地上透气。 “欢迎你来到封雪峰,以后我们便是伙伴” 白猫化作原形,又一次对孟易觉这么说,很显然比第一次说的时候真诚了许多。 “嗯——” 孟易觉伸了个懒腰,什么也没说些。 自那天之后,孟易觉便在这座常年大雪飘零的山上住了下来。 潜心修炼,非必要不出门。 期间步思帷倒是上过两次山,但不知为何,在某次过后便再没有来过了。 孟易觉懒得去想原因,也没打算下山问她些什么。 她对人际交往从来如此,若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是偶尔,在做饭的时候还能想起,步思帷第一次登封雪峰来找她的时候,手上还提了只已经开灵、只是不能言语的雪雉,想给在苦寒之地挖土豆的孟易觉改善改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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