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笑起来也仍旧凶悍恐怖的很,可他望向白慎言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罕见的柔和。 白家七个葫芦娃,外加一个老八白慎言,也算是由着他们这些老兵看着长大的,一个个都当成了自家孩子爱护,尤其是作为唯一一个女孩的白慎言。 “你啊,可是让老元帅伤透了脑筋。” 白慎言撇了撇嘴,倒是笑了笑,虽然没看见,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出白老爷子那副火大到跳脚的模样。 “所以曾叔叔来,是劝我退兵沧源县的吗?” 曾常年直接否认;“退什么退,占都占了还退,我白家的脸要不要了?你这丫头就不要拿这话糊弄我了,你该是知道我想问什么。” 白慎言笑弯了眉眼,可眼底神色却也认真下来;“当然,不过事先说好,青君我是不会送回到彭城的。” 曾常年一脸的无奈;“历朝历代,自古以来都哪有带着女子行军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平白让人说闲话,说不得还要说你什么行事荒唐,不知礼教还……” “那种东西重要吗?” 白慎言撇了撇嘴,打断他的唠叨。 不过她也知道跟曾常年这种老顽固讲道理完全说不通,也压根不想再说,所以白慎言直接转移话题;“知道曾叔叔这几日会到,慎言早已经准备了吃食,曾叔叔最爱的羊肉,一会可要多喝两杯,喝多了也无妨,就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都可以。” 曾常年爱吃羊,他就得意那股子膻腥味,为此没少遭到同僚们甚至白老爷子的吐槽,但他就爱这口,没办法。 “哈哈哈——” 曾常年大笑起来,手指虚空点了点笑嘻嘻的白慎言;“你啊你啊,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你是像了谁,鬼心眼比你那七个哥哥加起来都多。” 白慎言也不反驳。 “你和姜小姐的事,我不管……” 那本来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更何况他也是真的不在乎,曾常年就只是神色认真下来;“老元帅让我问你,关于晋城的事,有把握吗?” 白慎言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几分?” “十!” 洒落而下的阳光仍旧刺目而耀眼,穿过半开的门窗间隙丝丝缕缕的映照着一身白衣的白慎言身上。 将她还带了几分稚嫩的脸部轮廓映照的分外明朗,只轻瞄了一眼后,唇角便微微上扬,那是完全的,自信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肆无忌惮。 曾常年笑了笑倒是也没多说。 站起身将桌子上还在微微冒气的茶水一饮而尽,未了还嫌弃的呸了两声;“行,那就等着你的大餐了,要是酒肉不好吃,可别怪曾叔叔不客气了。” 白慎言笑眯了眼睛;“会让叔叔满意的。” 不管接下来的…什么事! 白家来人的事白慎言没告诉姜青君,等她打理好了院子,将书籍画卷什么的都归整好之后出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黄昏下,簇火旁,白慎言和曾常年在鼻青脸肿的张骞乔百川等几个人作陪下已经喝了不少酒。 架子上烤着羊,外表金黄油亮,香味浓郁,看着就非常的引人食欲,但就是吧,望着那喝的醉醺醺还不忘给她剔了一盘子嫩肉的人,姜青君抿紧了唇角,忽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简直又气又好笑的都不知道是该先说什么才好了。 新烤出来的羊肉被白慎言吩咐添加了不少中草药去膻,好吃的曾常年哇哇叫,兴高采烈的拽着人拼酒。 姜青君也吃了不少。 可就是吧,有她在,白慎言后来实在没敢上去拼,可话虽如此,她实际上也喝了不少,后来等一顿饭吃完,还是姜青君吩咐马玉把人各自送走的。 她的力气有些小,扶住白慎言的动作微微带了几分踉跄,可总归还是把人带进房间里去了。 烛火点燃,摇曳的火光混合着洒落而下的月光星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折射出了几分朦胧的光影。 白慎言满身酒气,这次是真喝迷糊了。 见她这副模样,姜青君心下无奈,可眼底神色又好笑又是心疼,带了几分吃力的将脚步虚浮的人扶到床边,本想轻轻的将她放下,她好去打着水来擦擦脸。 只是白慎言打了个酒嗝,随即就给她一拽,姜青君猝不及防,身形不稳之下直接倒了下去,扑在白慎言怀里,被这人一抱。 “……”姜青君。 她不会装醉呢吧?! 别说她多疑,实在是白慎言在这方面……太有前科了,她想不怀疑都难。 不过眼见白慎言把她拽倒了之后就没其他动静了,姜青君抿紧唇角,伸出手拄着慢慢起来。 也许是因着喝醉的人都不老实还格外的沉,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姜青君累的直喘气,直到起身后,她站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快的有些不正常的心跳后,这才出去打了点水回来给她擦脸擦手。 指尖顿了一下后去解她的腰带,试图能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可仅仅只是刚握上,却不防的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姜青君一惊,抬头,对上白慎言不甚清醒的眼睛,有几分血红隐隐透出,妖异而暴戾。 “你…谁?” “你想死!” 姜青君被这幅样子的人吓了一跳,可怎么也挣脱不得,最后只能叫她;“白慎言,是我——” 她现在相信了,这幅样子的白慎言是真的喝醉了。 毕竟白慎言虽然也会气她,但绝不会对她露出这种凶狠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一把撕碎的神情。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白慎言凶狠的表情愣了愣,慢半拍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舒缓下来,满身煞气散去,嘟嘟囔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攥紧手腕的力道松开,姜青君低头看了一眼,带了几分好奇地附耳过去听,然后她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白慎言已经一把抓住了她,在她遽然错愕的眼神中直接将她抱紧,压在了身下。 “对不起,对不起……” 凌乱不堪又断断续续的低哑声音带着含糊其辞的几分朦胧哭腔,姜青君不由得怔了神。 “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给你惹祸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我……” “我…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恍惚中,似乎有什么零零散散的破碎画面在脑海中仿佛摁了跳跃键一样接连浮现。 耳边的混乱音调已然低不可闻,可隐隐的哭腔随着手臂下意识收紧的力道仍旧在箍着她,紧紧的。 就似乎只要松上一点,她就会从此不见了一样。 姜青君合了合眼——
第116章 贾承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朵朵,混合着高高挂起洒落而下的金色阳光,照得人格外倦怠舒适。 明明是个顶好的日子,可对于此时的白慎言而言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晚上喝多了酒,一醒来就只觉得自己头都带了几分酸涩的痛意,在让阳光这么一照,得,立马更头疼了。 如今时辰不早,姜青君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实在过于单调,白慎言不喜欢,她躺在还沾着几分熟悉清香的床上懒洋洋的不想起来,翻身打滚一条龙,然后张口就喊了起来;“姜青君,青君,青君姑姑啊,你快回来啊,姑姑啊啊啊,姑姑喂……” 乱七八糟的,反正是一顿瞎喊。 喊了半天都不见消停,等姜青君拎着食盒回来,刚一靠近院子门口就隐隐听见了那狼嚎鬼叫的声音。 这也就是附近没人,不然一军主帅就这样,堂堂形象不得全没了,姜青君叹了口气,不过后来她转念又一想,就白慎言…… 得,还要什么形象? 她还有形象这种东西吗?! “行了,别喊,你头不疼了?” 一见姜青君进来,白慎言就仿佛狗子看到了大肥肉似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立了起来,人也不懒了,脑袋也不疼了,叫也不叫了,从床上一蹦,两步就抱了过来。 头放在姜青君的肩膀上来回蹭,边蹭边不着痕迹的去吻她白皙的脖颈肌肤,腻腻歪歪的;“姑姑你去哪儿了?我起来都看不见你人?都做噩梦了。” 姜青君推了推她;“别叫我姑姑。” 好好的一个称呼被白慎言叫出来,总带着几分不正经,直把这人的脑袋推开一些,姜青君才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给你熬了些姜汤,快来喝了吧,里边放了些中药,喝了能好受不少。” 未了还是忍不住吐槽她;“让你喝这么多酒,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喜欢跟人拼酒,还要不要身体了……” 挨了说,但白慎言也不反驳,嘿嘿笑着嗯嗯啊啊的打岔,最后姜青君都懒得说她了。 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熬好的姜汤拿了出来,里面不知道被放了什么,整碗汤水呈现出了一种微红的颜色,里面除了漂浮着的姜片,还带着几个不知名的草药根系,闻起来的感觉,怎么说呢,苦涩涩的带着几分辣意。 白慎言嫌弃的撇开嘴,不过姜青君都放在她面前了,她不喝也得喝,最后只好不情不愿的吧唧吧唧嘴,费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将碗端起来。 闭着眼睛正要往嘴边松,姜青君却率先摁住了她,拿过筷子将碗里的姜片全部挑了出来。 “这下喝吧,全部喝了不能剩。” 一如既往的好听嗓音,也是明明很平常的语气,可这一刻听在白慎言的耳中,却是仿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颤栗当场。 她就抱着温热的碗,那么直愣愣的抬眼看姜青君,一点一点的僵硬着抬头…… 女子一身素白衣裙,不施粉黛也很绝色的精致五官,唇角勾起带着几分笑意,也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润如玉。 和平常并无不同。 可白慎言知道,那是不同的。 “你……” 姜青君放下筷子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白慎言愣了两下,别开眼;“没…没什么。” 抱着碗底的指尖带着几分僵硬,喉咙动了动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白慎言深吸一口气,过了半晌才将那姜碗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苦涩微辣的味道却仿佛镇定剂一样,将她的所有汹涌澎湃全部压了下来。 可就在放下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一滴泪从左眼流下,还未等白慎言自己察觉,姜青君便已然伸手过来将之抹了开。 耳边传来轻笑声,明明近在耳边,可又瞬间仿若隔世;“姜不是给你挑出去了,又不是让你生吃,哭什么?” “白慎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抬起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凌乱黑发下的额角,白慎言怔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带着微不可查的几分哽咽,不服气的反驳她;“我早就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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