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她诧异地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我,又拔剑指着我。 我瞧那把剑十分碍眼, 不悦道:“你莫用剑指我。” 她浑然不理会,把剑搭在我颈上, 威胁道:“不要再妨碍我, 否则我杀了你!” 我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她见我丝毫不惧, 露出凶狠之色:“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把我怎么样。” 我眉心微拧, 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往外一翻,夺下剑柄,反手把剑订在了柱子上。速度之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满脸惊诧,转身欲要逃跑,我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冷声道:“唤我姐姐,这一剑我便不追究了。” 我必须要确认她是我的楚思,只要她是楚思,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 她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愣上一愣,见四周无人,只得暂时屈服我,“姐姐……” 我这才消了气,深深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嫌弃我弄脏了她的新衣裳,说这身料子很贵,是成衣坊那边刚做好的,嘀嘀咕咕地在我耳边说个不停,我叹了口气,松开她。 我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去引导她,她这一世,虽说容貌和从前大差不差,可性子转变的太大了。楚思以前纵使再横行霸道,也总不会欺负无辜的人,更加不会欺凌弱小。而小七,我总觉得她日后会变成一个欺善怕恶,为非作歹之徒。 我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贾富贵对她的溺爱,和我对她的纵容之上。我回了一趟荆州,找到神算子,让他为我指点迷津。 神算子道:“你想要她如何?” 我道:“我想让她不去害人,不再行恶,我……我想让她记起我。” 神算子反问:“你是前世之人,她如何记起你?” “我……”咸住副 神算子又说:“尽早投胎去吧,再执着下去,恐有大祸。” 我倔强道:“我不愿投胎,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回来,如何会甘心?” 神算子见我如此倔强,也不再劝我,收了摊子就准备离开。 我追问道:“先生,贾小七究竟是不是我要寻的人?” 我在荆州一家客栈住了几日,才动身返回扬州,临行前,打开先生授予我的锦囊,里面只有一张黄符,上面确是贾福星的八字无疑。 我回到扬州,暮色将至,到了贾府,已至掌灯时分。 一月未见,也不晓得她怎样了,是否又闯出了什么祸端。果不其然,她又在院子里苛责下人。 这次的受害人是对母女,女儿是个哑巴,右边眼角有一块黑痣,左边脸颊有块狰狞的疤痕,母亲则是浣衣坊洗衣裳婢子。 似曾相识,我捋了捋,很快整理出十年前的记忆来,她便是我当年喂过奶的孩子。她和婴啼时期没有什么变化,有的只是身量高了,皮肤依然黝黑,瞧着瘦骨嶙峋。 如今我不在贾府,贾小七甚至不必关起门来打人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院子里行凶。我脸一沉,正要上前,却见那婢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边上一滩血迹。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前去查看婢子的伤势,可惜我来晚了一步,那婢子已断气了。 她的哑巴女儿哭着推搡她的尸体,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那个始作俑者却得意地坐在藤椅上,被众心捧月地围在中间,犹如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这一刻,我的心凉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了一个无辜的妇人。 她见我突然出现,仿佛有点心虚,眼神左右闪躲,就是不敢对上我。我没有立时发作,还想听听她的解释,没错,在这种铁证如山的情况下,我内心深处竟然还揣着一点侥幸心理,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外面涌进来几个官府的人,一来就将地上的哑女擒了起来。我上前阻止,问她:“为什么抓人?” 她道:“她偷了我的首饰。” 我看向哑女,哑女流着泪使劲冲我摇头,我看出了她的委屈,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道:“可查清楚了?” 小七身边的一个婢女将一盒首饰扔了出来,道:“这些都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都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那盒首饰里有一枚蝴蝶发钗,一个月前我还见小七戴过,于是我问:“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 婢女说:“都丢了好几个月了,这贱蹄子想拿出去典当,被王管家发现的。” 哑女嗯嗯啊啊的想要解释什么,可这屋里全是小七的人,莫说她解释不出什么,即便解释了,怕是也不会有人听。 我让官差先莫将人带走,走到小七面前,问她:“这些东西,当真是她拿的?” 小七不敢看我:“……废话。” 我道:“你可知冤枉别人,也是要挨杖刑的?” 小七大声道:“我哪有冤枉她?你不信问他们,大家伙都看到了,东西就是从她屋里搜出来的!” 我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哑女被官府的人带走了,我明知眼下只有我能为她作证,可我却因为怕小七受杖刑没有出面,眼睁睁地看那几个官差生拉硬拽地将那个十来岁的孩子给拖走了。 哑女被拖走后,我望着小七那得意洋洋的脸,猛地抬起了手,小七下意识躲了躲,恶狠狠地对我说:“你敢打我?” 我这一巴掌最终没有落下去,不是不敢,而是我看着她这张脸,着实下不了手。 我问她:“那婢子是怎么回事?她也偷了你的首饰?” 小七轻飘飘地说:“那个丑八怪偷了我的首饰,我只不过是教训了她一顿,她娘就说要去报官把我抓起来,还想打我,被王管家失手打死了。” 她这话糊弄糊弄官差还行,糊弄不了我,当晚我又潜进她房里,将她弄醒,要她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同我说来,她嘴硬不肯说,我退一步道:“明日一早你去衙门,说首饰的事是个误会,将那哑女放出来。” 她道:“凭什么,我家可不养贼。” 我沉下脸:“她究竟有没有偷你的首饰,你心里最是清楚,一个月前,我见你戴过那枚蝴蝶发钗,是不是要我去官府给她作证,说你冤枉她?” 我吓唬她:“到时该坐牢的就是你。” 她到底年纪小,一听要坐牢吓坏了,嘴却硬的很:“我……我就不……” 我转身就走,她忙拉住我,眼神软下来:“我去还不行吗。” 哑女被放了回来,她当日挨了三十棍,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由浣衣坊几个和她娘要好的女工照料着。 我已经十年没有来过浣衣坊了,今日也是趁着夜深人静时过来,想看看那可怜的哑女。屋内还掌着灯,从窗户看进去,里面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我敲门进入屋内,甫一看到她那处的伤,整颗心都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那瞬间我在想,这伤若是在我的思思身上,我定会发疯。 那几个女工是看着哑女长大的,如今见她伤成这样,也是心疼地流泪,一面流泪一面控诉贾小七不是人。 我猜她们定是知晓这件事的始末,便旁敲侧击地向她们询问。 原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哑女隔三差五地被小七叫到卧房,让她脱掉衣裳,用鞭子抽打她,因为哑女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她好奇哑巴在挨打的时候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便时常将她带到房中虐待。 后来哑女的娘亲发现了这件事,一气之下将小七告到了衙门,小七便诬陷说是哑女偷了她的首饰,才打她。婢子苦于没有证据,且贾家财大势大,她也拿小七没有办法,见女儿被打成这样,又告官无门,她去找小七拼命,却被王管家一棍子打死了。 我得知真相后血气上涌,硬生生地喷出一口血来。 婢子的尸体被贾家人裹上席子,丢到荒郊野外,我特意等到子时,将小七带到婢子的尸体跟前,将她绑在树上,然后当着她的面开始挖坑掩埋尸体。 小七被吓坏了,一个劲的哭,一边哭一边骂我。 我处理好婢子的尸体,为她立了个碑,替小七磕头赎罪,随后,我将小七松了绑,拿出我事先准备好的鞭子,在婢子的墓碑前狠狠地抽打她。 小七痛苦的呻.吟起来,我几乎想封住自己的穴道,让我听不到她的呻.吟声,才能狠下心来抽她第二鞭。 几鞭子下去,小七的嘴也没那么硬了,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开始向我求饶。我想到哑女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以及她臀部的伤,一咬牙,再次狠狠地抽了下去。 小七的声音渐渐地弱下来,就在我再一次扬起鞭子时,她哭着对我说:“姐姐,我错了……” 我浑身一抖,彻底崩溃了。我无力地跪坐下来,鞭子掉到地上,爬过去将奄奄一息的小七抱在怀里,同她说对不起。
第116章 “不要打我了……求求你别打我了……”她从小到大都未曾挨过打, 莫说这么重的鞭打,就是被打一下手心都不曾,承受能力自然也弱了些, 只是一鞭就受不住了, 更何况这许多鞭, 我想这一晚,定能让她铭记在心。 我的身子很长时间进入了瘫软的状态, 我的手抖似筛糠, 那种锥心的痛由内心深处绵延至四肢百骸, 我所承受的痛定不比她少,因为我从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她一共抽了哑女八十九鞭,我原想尽数还给她,可我看到她疼的在地上打滚, 手上便再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为什么能对一个和她没有任何过节的人下这样的毒手? 此刻,我多么希望她不是楚思, 因为我的楚思绝不会是这样的, 如此的歹毒, 简直毒如蛇蝎。 我扶起她的脸, 表情冷冰冰的,却还是下意识避开她的伤处:“往后, 还打不打人了?” 她一个劲地摇头,涕泪横流道:“不……不打……不打……你别打我了……” 她仿佛真的被我打怕了, 身上抖得比我还厉害, 为了让她深刻地记住这顿打, 我警告她:“你若再这样无故害人,我就……就……”我咬牙道, “将你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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