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道:“是,可我迫切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你既掌管投生司,能否瞧一瞧生死簿?我想知道我姐姐现在何处。” 云垚立时颓然下来,她说:“我不知道。” 楚思狐疑道:“你管投生一事,怎会不知?” 云垚道:“我也是从鬼差做上来的,刚刚升上司主不久,手头的金印还没焐热,怎会知晓?” “那你能否让我看一眼生死簿?” “不必看了。”云垚站起来,“我入泰山府办差开始,从未接到过她的鬼魂,我也一直在寻她,她现在和你一样,也是个游魂。” 楚思也站起来:“如果你找到她,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和你一样,让她去投胎了。” “不投胎,可以吗?我现在和早先不同了,凡人能看到我,我也能触到他们,我现在也不怕太阳了,和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垚道:“不可以,即使你修成了人形,依然只有一魂,你身上带着怨气,你不属于人间,继续留在人间有违天道,只有转世轮回之后,才能留在人间。” 楚思道:“为什么?我没有怨气,我不想投胎,我还要找我姐姐。” “你不想投胎就只有回到鬼域里去,那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不想回去。”那里遮天蔽日的,里面全是鬼,一个比一个可怕,当初若不是为了躲避阳光,她死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如今她不惧太阳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且鬼域的时间很不寻常,她要是再呆在里面几年,出来人间还在不在都难说,更别说去找胭脂红了。
第112章 “回不回去, 投不投胎都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奉了命捉你回去,若你不愿投胎, 落到别的鬼差手里……你知道地府有多少种刑罚吗?拔舌、蒸笼、刀山、火海、油锅、血池、石磨, 还有商朝有名的炮烙和虿盆, 多到你不敢想象,等这些刑罚通通在你身上用过一遍, 你就会被驱散魂魄, 永世不得超生, 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你了!”最后一句话云垚是吼出来的,吼完她就哭出声来。 “云姐姐……” 云垚突然抱住楚思,把头埋在她肩上呜呜哭。楚思十分不自在,想推开她, 见她哭的这样伤心, 心里也是不忍,拍拍她的背, 轻声道:“我去投胎。” 云垚这才止住哭, 一抽一抽地说:“你投胎之后, 我会去找你的。” 楚思带着恳求的口吻, 道:“我想保留记忆,可以吗?我不能忘了她。” 云垚看着她, 眼泪又是不停地往下落,“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在我面前提她, 对我来说很残忍?” 楚思低下头, 没说话。 云垚兀自擦干净泪:“我可以帮你, 但这件事风险太大了,你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让我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楚思问:“什么要求?” 云垚很认真地说:“我要你吻我。” 楚思沉默了一瞬。 云垚:“我想知道知道,被最爱的人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楚思很干脆地回了声,伸出手,捧着云垚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 云垚闭上了眼睛,凝结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被自己心爱的人亲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她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痛,也很幸福,她情不自禁地搂住楚思的脖子,更加用力的回吻过去。 她们在夜风中紧紧地拥抱,唇舌纠缠。 末了,云垚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她尚还喘息着,眼角同脸颊都染上了绯意,她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明媚,刚才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眼前这个人属于她了。可当她看到楚思的神情,刚刚萌芽的那点错觉也就被拔除了。 楚思的脸色是漠漠然的,她对云垚露出了一丁点微笑,可是那笑容在云垚看来只有讽刺,她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死去了。 楚思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轻声道:“你方才说风险很大,如果被发现了,你会怎样?” 云垚苦笑道:“原来你也会关心我。” 楚思叹了口气:“上一世……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可以的话,这奈何桥你去过,就将我这个薄幸之人给忘了吧。” “你自个都不想忘,却要我忘?” 楚思顿时无话可说。 “走吧。”云垚转身,背着她。 过了鬼门关,途经黄泉路,云垚一路都背着她,不曾看她一眼,直到上了奈何桥,楚思叫了她一声:“云姐姐。” 奈何桥下了场大雨,把孟婆锅里的汤给兑稀了,楚思将那天在街市上用珍珠换来的伞送给云垚,云垚只是接了伞,不愿看她。 楚思道:“倘若你遇到我姐姐,就劝她投胎去吧。” ** 楚思被楚蔓草生拉硬拽地从床上拽起来了,她足足睡了两天一夜,滴水未进,楚蔓草和温镜合伙给她灌下了一碗粥。 楚思喝完了粥,整个人还是木讷的,她眼神僵硬地转向床头柜上那把伞,终于肯将它从布袋里拿出来。 楚蔓草忙不迭离那烫人的东西远远的,问她:“大外甥,你还好吧?楼下还有粥,要不要再盛碗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吃。”楚思说着,抱着伞下楼。 她就着剩菜又喝了碗粥,想去盛第三碗时,楚蔓草阻止了她,“饿了那么久一下子别吃这么多,出去外面走走,明早再吃吧。” 楚思听话地放下碗筷,捧着空碗要去水池那边清洗。楚蔓草接过来,说:“我来洗吧,你带阿镜出去玩会。” 楚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她坐到秋千架子上,一个人在上面慢悠悠地荡起来。温镜不放心,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她荡。 坐久了有些无聊,温镜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又过了一阵子,她感觉头顶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 她抬头一看,见楚思依然在荡秋千,但她的眼神却是斜望自己的。 她只是望着自己,身体在空中荡来荡去,眼神始终聚焦在自己身上,一言不发。 她就这样荡来荡去地看着自己,整整看了十分钟。 温镜感到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出声问:“楚姐姐,你干嘛一直看我?” 楚思道:“你模样好看。” 温镜:“……”她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你生来就长这模样吗?” 温镜有些愣,不明白楚思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吧。” “为什么是大概?” 温镜道:“我前世死过一回,不晓得自己前世生的什么模样了。” 楚思又问:“你家大人呢?” 不等温镜答话,云垚就从里面出来,冲两人走过来。 楚思脚尖往地上一点,停住了秋千。 云垚走到温镜面前,说:“阿草叫你。” “好。”温镜便站起来往里面去。 楚思用刚才看温镜的眼神看云垚,看了五分钟。云垚不像温镜那样被看的如坐针毡,她倒是平静得很。 “云姐姐。” 她没有叫云姐,而是叫云姐姐,云垚眼睫颤了颤,了然地抬起眉眼,望向她。 “你是要用复活温镜的方法救她吗?” 云垚点头:“嗯。” “我能帮上什么忙?” 云垚道:“你帮不了我。” 楚思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笑着说:“云姐姐,好久不见。” 云垚也笑起来:“好久不见。” 翌日,楚思没去上班,她向公司请了长假,这个节骨眼上,项目还得跟进,主管自然是不批,索性她就辞职了。 她在公司的位置就是个小职员,她一走马上就会有人顶上去,小组离了她照样能转,所以,主管批她辞呈都不带犹豫的。 公司的手续办完后,她回了趟御水湾,一直在家等到江婉和楚蔓青下班回来,象征性地通知了她们一件事。 “妈,我要结婚了。” 江婉的手提包没拿稳,掉下来,楚蔓青脱鞋的时候没站稳,往前栽了个跟头。 楚思把“二老”扶到沙发那边坐,一人给倒了杯水,才又重复一遍:“我要结婚了,但是具体日期还要等滟儿回来才能定。” 江婉喝了一大口水,来稳定自己不太稳定的情绪:“前两天阿草跟我说你闹绝食,这事我还没问你,你今天又跑来作什么妖?” “我不曾说笑,妈,到时你帮我挑个黄道吉日,至于聘礼什么的,咱家穷,就不用出了,买个三金就成。”她想起江婉那空空如也的保险箱,改口道,“不买也行,到时候你和楚蔓青请几天假,过来喝两杯茶就成,结婚的钱滟儿这边出,聘礼和嫁妆也是她出。” 江婉好一会没缓过来,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她。楚蔓青则是因着楚思这些规划里也把她算进去而变得笑盈盈的。 “你想结人就能跟你结?”还聘礼嫁妆都那边出,该不是绝食把脑袋给绝坏了吧?江婉在心里吐槽。 楚思道:“她只能跟我结。” 江婉还想说什么,楚思站起来,道:“妈,等她回来您也该改口了,以后不要一口一个秦小姐叫着,太生疏了,就叫滟滟,或者儿媳妇,楚蔓青也是。” 江婉真想一巴掌把这不要脸的给扇飞,她和楚蔓青面面相觑,问楚蔓青:“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楚思又道:“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去吃吧,我要出趟远门,过几天才回来。” 江婉:“你要上哪去?你不上班了?” 楚思道:“我辞职了,要去洛阳。” “你去洛阳干什么?” “带你儿媳妇去旅游。”楚思拉过早前准备好的行李箱。 “你今天去?现在都几点了,等明天再去。”江婉拉过她的行李箱,不容置喙地说道。 “妈,我答应过她了。”楚思把行李箱拉回来,便离开了这里。 楚思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她先是把招魂放在车座上,随即拉开外套拉链,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一支雕工古朴的金簪,托在手心,再把手搭在腿上。 她在网上订了两张车票,另一个座位用来放伞。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个檀木盒子,在里面垫上一层柔软的纸巾,放在高铁窗边,再把金簪放到纸巾上,这样既能减震,又能让她看到沿途的风景。 紧接着,她开始喃喃自语:“等你回来,我再带你坐一回。” 她一路只是看着盒子里的金簪,发现上面还留着一个牙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 到了洛阳,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楚思坐在火车站的长椅上查资料,她查到一千多年前的洛阳城,当年的洛阳,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座茶楼,巧的是,那座名叫“望龙台”的茶楼,那个地点,今时依然是个茶楼,不过名字改了,改了个比较现代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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