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征一愣,池不故难得看见洲渚吃醋,吃吃地笑了下,道:“阿渚,她没说要以身相许,你误会了。” 黄征反应过来了,她脸颊微红,道:“我不知你们原来是、是那种关系。” 池不故微微诧异,黄征竟然一眼就看穿她们的关系了? 洲渚直接问出了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黄征道:“这、这,你们的表现很明显呀,你们对彼此的关心超越了一般的闺中好友。而且这在我们这儿其实也很常见啦,我们有金兰契,就是跟你们一般。” 洲渚对“金兰契”的认知是陌生的,她只听说过“自梳女”,于是把目光投向在她看来无所不知的池不故,后者也是一脸无奈,她并非南康州本土人,对这儿的习俗哪能知之甚详?道:“我也不清楚。” 黄征便解释何为“金兰契”。 所谓“金兰契”其实跟“自梳女”差不多,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以巫二耳漆雾而爸一它取自“义结金兰”,指两个关系非常亲密的女性结为异姓姐妹,不嫁人、俩人一起以“夫妻”的名义生活。其实也有多位女性一起结“金兰契”的,不过黄征怕二人误会她也想加入,就没提。 而南康州的人之所以容忍接纳“金兰契”现象的存在,一般是因为缔结“金兰契”的一般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土人,土人不曾接受过儒家文化的洗礼,所以儒家的那一套三纲五常对她们的影响与约束都小。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北人南下,很多儒家的思想都渗入到了土人家族群体中,所以越来越少人会再缔结“金兰契”或当“契兄契弟”(男同性恋)。 洲渚之后曾问过杜佳云,后者果然不曾听闻“金兰契”。 “以后有人问我为何还不成亲,我便说我与人结‘金兰契’了。”洲渚开怀地道。 黄征道:“虽说‘金兰契’常见,但并非人人都接受的。” “管他们呢!” 池不故抿唇,有些执拗地问:“为何不说是与我结金兰契?” 洲渚“啊”了声,显然没想到池不故这么会抓字眼。 池不故又重复了遍。 洲渚噗嗤笑了下,道:“别人若是问,我自然会说,别人若是不问,就凭我们俩出双入对的情况,别人能猜不出来么?” 这个理由勉强令池不故满意了。 黄征却被她们酸倒了一排牙齿。 …… 黄征被留在漏泽园,她的主要工作是帮忙折纸钱,清理坟上的一些杂草,有了她帮忙,池不故就能空出更多时间去帮洲渚打理蔗田。 过了一个月,吴师尹派了人来将黄征带去了州府衙门,因为他搜集到了不少证据,而且黄氏族人也愿意状告黄长生。 之所以是黄长生,非陈平,那是因为很多事陈平并未亲自出面,当坏人的永远是黄长生,所以除非是黄长生供出陈平,否则吴师尹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提审陈平。 好在黄长生并不算正儿八经的品官,百姓告他不用先挨杖打。 除了黄氏族人之外,陈文玉等盐商也被吴师尹请了过来配合审案。 提审这日,洲渚拉着池不故过来围观了,尽管这些年黄长生已经很少来找池不故的麻烦了,但不代表他过去做过的事能一笔勾销,所以,黄长生伏法才是最好的报复。 黄长生没想到状告自己的人竟然是黄征,她一个孤女,怎么敢的?就不怕他让人弄死她吗?而且,就算他被抓了,她以为自己就能活着回到那条渔村? “黄征,当初就不该放过你的。”黄长生恶狠狠地威胁。 吴师尹见他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威胁黄征,觉得他可笑又可恨,在公堂之上尚且如此嚣张,那在公堂之外呢?他的行径得有多无法无天? 黄长生相信陈平能保自己,也相信黄氏之人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他们就能撤诉,所以根本无所畏惧。因为采珠这事说大不大,朝廷虽然禁止采珠,但惩罚的力度不大,而且权贵都在私下纵容民间采珠牟利,只是没有被捅到台面上去罢了。况且只要他告诉吴师尹,那些珠会分出一部分打点转运司,吴师尹一定不敢往上追溯。 除了采珠这事之外,黄征的父兄之死根本就不是他直接导致的,采珠本来就有淹死的几率,他们明知风险还愿意干,怪得了谁? 别说老百姓了,就连吴师尹这般有修养的人看到他嚣张且愚蠢的模样,都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吴师尹不打没准备的仗,他早就搜集到了黄长生作奸犯科的证据,他逐一审讯:“元嘉四年花朝节,有一花农之女秋氏,于海康县城卖花,你觊觎其美色,强掳她到你家中。花农寻上门,你却将花农打伤,秋氏担心你打死其父,唯有屈从你。元嘉四年五月,为了安置你强抢回来的民女,你低价强买了一处宅子……” 洲渚细数下来,黄长生干过的违法犯罪行为竟然多达二十八件,而且这些都是有原告和证据的,还有很多没证据的都没摆到公堂之上来。 这二十八条罪状,够黄长生被判流放的了。
第61章 明路 黄长生的案子牵涉甚广, 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审理,池不故与洲渚只是在第一天去看了热闹,之后就没怎么关注了。 数日后, 州府衙门来了人,把洲渚给带走了, 理由是她跟黄长生案有关联。 洲渚都无语了:“黄长生那厮该不会为了报复我,胡乱攀咬吧?” 池不故表面镇静, 内心已经开始慌乱:“我同你一起去州府衙门!” 两人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了州府衙门才知道,原来是黄长生在认罪伏法的时候,把她假装洲赫的孙女, 招摇撞骗,还骗取了户贴的事爆了出来。 洲渚松了口气, 此事不需要池不故帮她出主意, 她都有办法解决。 她故作懵懂地道:“你别胡说八道, 我何时假装我是洲相的孙女了?倒是你, 莫名其妙地跟我说我是洲相的族人, 我是谁,我跟洲相有没有关系, 我能不清楚吗?” 吴师尹在让人将洲渚带来的时候, 已经让胥吏顺便向新福乡的乡民打听洲渚平日是否以“洲赫孙女”的身份行走。 村民要么不知道洲赫是谁, 要么搬出洲渚当初来漏泽园寻兄的说辞,谁都不曾听闻洲渚借用过宰相孙女的身份。 此事谁在撒谎一目了然。 黄长生见状, 只好改口,说洲渚是洲赫孙女这事, 是他猜测的,但也是池不故及洲渚误导他的, 池不故还联合了秦微云捏造洲渚的身世,让秦微云骗他。 见黄长生败坏已故之人的名声,吴师尹对他的态度愈发不耐烦:“供词前后不一,你还在撒谎,攀扯旁人?!” 洲渚道:“秦监当已经病故,他是否骗过你还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谁质疑谁举证,你说是秦监当骗了你,你可有人证物证?要不你下去跟秦监当对质?” “你——”黄长生悔恨不已,他为什么要为了陈平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升官、攀附权贵的希望,而忍让洲渚这么多年?当初就该将她和池不故一起弄死的! 黄长生没有证据证明洲渚骗人,但洲渚落户南康州的流程确实不符合规矩,而违规给她办理户贴,陈平将锅都甩到了主管这方面的海康县丞头上去。 海康县丞郑有辉乃学究科及第出身,他在宦海浮沉十二载,却始终没能走出这座小县城。本来他已经对仕途无望,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念头,只打算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因此对陈平素日的行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陈平会甩锅给明哲保身的他。 这个罪名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吴师尹要是打算严肃处理,他县丞的位置肯定也会不保。夺他的官身就是要他的命,陈平这可真的将他惹恼了。 他在心中计量得失,知州这次是有意要整治陈平与黄长生,他若是举报了陈平,陈平能脱身并且报复他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既然陈平不仁,那他自然无需畏惧陈平报复。更何况,他若是举报成功,吴师尹说不定会对他的错过也宽大处理。 于是,他将平日里搜集的陈平违法乱纪、鱼肉乡里、架空县令等罪证都拿了出来。 吴师尹正愁黄长生嘴硬,不肯供出陈平,他已经做好了只处理黄长生一行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郑有辉被逼得狗急跳墙,出来咬了陈平一口。 吴师尹让人去抓陈平来审讯,至于洲渚,池不故有话要说:“依律令,浮客居满一年,可为客户,客户累积足够的资产,可转主户。洲渚已在南康州住满了三载,又有了田地、糖寮等资产,还请知州宽大处理。” 昔日吴师尹答应过秦微云会给予池不故关照,而吴师尹也下决心替池不故完成一件心事,算是了结了因果。然而池不故恳请他为黄征主持公道,并不算是池不故的心事,只有事关洲渚的这件事才是她真正所求的,吴师尹一下子犯了难,尤其是他要处理陈平这样的关头。 司法参军林璠也说:“这本就不是十分严重的罪行,可以让她赎刑。” 所谓“赎刑”是指非死刑、流放等严重罪行的犯人,可以用铜来赎罪,如笞刑,按等级可以用一斤铜到五斤铜来免除刑罚,还有杖刑、徒刑等。 不过,一般人很少能得到这么多铜,所以朝廷又规定可以用钱来折算铜价,每斤铜250文。 原本洲渚以浮客身份落入官府的手中,被判的基本是徒一年。而这个刑罚需要以铜二十斤来赎刑,即需要花费五千钱。 这笔钱对如今的洲渚而言并不算什么,为了避免吴师尹为难,洲渚痛快地交了五千钱。 从州府大牢里出来后,洲渚跟池不故郑重地向林璠道了谢:“这次多亏了林参军,若非林参军,我等只怕还要再在牢中待上一段时日呢!” 虽然池不故也知道这条法律,但由她提出来与由林璠提出来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她提出来,洲渚一样能从牢里出来,但她们却无法凭借此事跟林璠搭上关系。而此事若是又林璠提出来,那么在她们的眼中,林璠就成了恩人,她们为了报答恩人,必然愿意给予一些好处。 洲渚现在做买卖,她不担忧别的,就担忧没有靠山。她贸然跑去贿赂和收买林璠,谁会搭理她?相反,还可能会弄巧成拙。 但是有了此事作伐,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搭建与林璠往来的桥梁,拉近跟林璠的关系后,她也就不必担心再有混混到她的地盘来收保护费了。 若是从前的池不故,她是不屑去做这种事的,但诚如她当初跟洲渚所说,要想活下去,就得做出改变。而今,她不想失去洲渚,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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