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是她的这条命。 赌的是路青雪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能不能见到路青雪。 赢了,值得。输了,就输了。 世间好像没什么留恋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都那么的充实美好。 或许也会有一团糟的时候,但去解开那团糟糕,也是生活下去的意义。 韵春不同,她的生活是空的。 一片空白。 自从路青雪和韵月琴接连离开,她的生活看着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但其实没有。 她对金钱没了渴望。 也暂时忘了自己的初心。 不是无欲无求,而是想要的太虚幻,太飘渺。她就不该说路青雪像空气,到头来想要抓都抓不住。 空白的感觉就好像是身处在一间刚装修好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墙的白和空气中的甲醛。 她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却也不想踏出这间房子一步。 任由甲醛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而她毫无感觉,只当是寻常。 她给自己关了禁闭,任由空白的墙面折磨精神,她却只是坐在地上,仰头望向窗外。 看窗外云卷云舒,听窗外风吹过时的低吟。 感受着玻璃窗外自然的生命力,然后,等一场雪。 现在春天的雪那么难等都让她等来了,那路青雪,是不是…是不是也能等来? 韵春原本还踩在地面走,可是当海水没过腰际时,脚下突然一空,犹如划过天空的星,一闪坠落,泯于宇宙中。 韵春坠入了海中。 海岸并不是平铺的,反而如断崖截断。 突然的坠落让韵春没防住呛了一口水,可能是从来没接触过水的身体自然迸发出的求生本能,韵春扑腾了两下,头露出水面,将口中的那口海水吐掉。而当海风吹过,她的大脑反应了两秒,扑腾地胳膊慢慢停下了动作,就连双腿也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后,她潜入了海面下。 白发在水中,似海草般漂浮。 韵春紧闭双眼,憋气导致腮鼓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憋多长时间,只是在赌憋气的这几十秒里能等来路青雪。 眼睛闭着,耳边便充当了眼睛。水灌满了耳朵,可还是能听到一些声音,她听见了海浪声,听见了海水流动的软绵声。 也听见长久憋气后激烈的心跳声,鼓点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终于在入海几十秒后,韵春抿起的嘴张开。 当海水呛入身体中,肺部逐渐停止运作时,韵春睁开了眼睛。 缓慢睁开的眼睛里蓄满了笑。 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可以看到一生中最幸福的画面。也正是因为她看到了韵月琴,看到了秦星,看到了大家,她的眼里才会被笑填满。 当然,她也看到了路青雪。 那个站在咖啡机前缓缓转过来的身影。 当时所经历的平常,却成了今后不敢奢望的珍贵。 韵春耳边,似有似无地有了声‘小乖’ 是路青雪在叫她吗? 但她怎么没看见路青雪? 只看到了一束光。 有束光照入了海里,光线本来打在了韵春的身体上,照亮了她。可随着韵春沉入海底,她离光越来越远。 想到那天,一束光线隔绝了她和路青雪,她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那时她被路青雪拦在了光里。 念此,韵春眸里的笑转变成了释怀与决然。 既然你无法回到光明,那就让我溺于暗间,去找寻你。 身体慢慢下沉,韵春看向碧绿的海面,光影婆娑间,海是那么好看。 如果葬身在海中,不管会被浪带去哪里,好像都能接受。 韵春像是块被打碎的镜子。就算大块镜面还在,却也无法拼回原样,哪怕只是想复刻出整体,不在乎缝隙,却又因为碎掉的玻璃渣,它们的消失无法再让镜子完整。 生活中看似细小的事情就是碎掉的玻璃渣,那些可以不在意,只要大的镜面还在就行。可韵春啊,碎掉的她有四个大的镜面,她却丢失了两个。 工作,友谊还在。 爱情,亲情找不到了。 她不再完整。 可是此时,手指尖流动的海水告诉她,她即将找到丢失的镜面。 赌输了吗? 没关系,看似输了,其实赢了。 韵春黑眸又一次弯起,光线折射入海,斑驳的光芒打在韵春的身上。 每条动荡的波光,浩渺到像是时空裂缝,而粼粼闪动的光是线,将残缺的韵春缝补。 尽管支离破碎,也有人想要你完好无缺。 去做掠过湖面的风。 做飞过夕阳的鸟。 当韵春意识就要消失的前一秒,她感觉腰处有股力气紧紧地束着她。 是被海草缠住了吗? 韵春还有时间想这个。 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秒,韵春的唇被一抹柔软覆盖。 寒冽的海中,韵春等来了湖泊的暖。 --- 意识消失后,韵春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仰头,入眼一片黑。 前后左右看,还是一片黑。 韵春倒是没感觉慌乱,反而异常地平静。可能是死了一次,什么也不怕了? 她只是怔怔地想,这就是地狱? 连条路都没有? 那她该向哪边走? 当她不经意低头,发现右手食指绕着一圈红线。 她轻轻扯动红线,发现线绕的并不牢固,有松开的迹象。 红线是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这算根红线是她在这黑暗中唯一的方向。 所以她攥紧了线,多绕了几圈,防止线从手上脱落,还用线头在线圈系了个疙瘩。 在她做完这些后,红线隐隐出现在了空落落的黑暗中。只是线的另一端太远,藏匿在了黑色中,韵春扯了扯线,顺着红线的方向走。 还没走两步,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拉力强扯着她的身体,力气大到能撕裂她的身体,只是这抹力气,只是带着她逃离黑暗。 当她渐渐远离地面,耳边是一道陌生的声音,语气是救活一个人后时庆幸:“心率恢复了。” 再次醒来,韵春看到的是一片白。 跟她的大脑一样空白的天花板。 韵春脑袋宕机了几秒,眼眸转动后看到了床边的输液架,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她转而低眸,望向挂着点滴的手,食指不自然地动了动。 怎么到医院的? 她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可那一秒的紧束,是水草还是…? 她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些,韵春完全不知道。 处在陌生环境,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四周。她一只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这是一个独立病房,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床对面还有…电视?还有一个小型冰箱。旁边好像还有独立卫生间。 韵春第一次见医院病房有这种东西,跟家似的,脑子没转过来,还有点恍惚。 看了看被罩上印着的医院名字,韵春确定这就是医院,不过这家医院是私立的。 好像是莫月家的。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 有人开门进来。 韵春抬头,与面色沉重的秦星对视在一起。 对视的瞬间,秦星眼里的凝郁让韵春莫名心虚。 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秦星身后,莫月跟着一起进来,看到韵春,莫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韵春张嘴想回一个‘嗯’字,但唇动了动,发现嘴唇干裂,嗓子发不出声,想要发声时就会很痛。 她猜可能是被海水呛到了。 韵春手捂上脖子,发不出声,最后只能对朝她走来的两人摇摇头。 意思是没有不舒服。 秦星注意到了韵春的动作,她先是摁了床头的铃叫医生和护士来,然后给韵春倒了一杯水。 想要喂韵春喝水时,韵春抓住了杯子,用气音说:“我自己来。” 秦星无言松开水杯。 喝了水,韵春的嗓子舒服了些。 秦星又自然地接过韵春手中的水杯,盯着韵春看,将水杯向旁边一递。 旁边就是莫月。 而她只是挑了下眉,没说话接过水杯,将其放到了桌上。 莫家长女,莫氏的掌权人,怎么会这么听话,让放水杯就放水杯? 因为莫月知道,秦星此刻正处在低压阶段。 她可不敢惹。 韵春也是。 被秦星直直盯着看,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眨了眨眼,试图平息秦星的怒火。 也想解释什么,可嗓子开不了口,且无从解释。 只能在嘴张了张后抿住。 秦星见状,终于开口了,声线冷然:“不想活了怎么不跟我说?” 对上韵春的双眼,秦星心里劫后余生,只要想到韵春躺在床上呼吸低到跟没了时的画面,她的心脏犹如被重重打了一拳。 说出的话,语气平淡却难免带着气:“我好安排你去我拳馆里当沙包。” 韵春:“。” 下一秒,秦星的肩膀被莫月拍了拍,就在韵春以为莫月是想劝秦星说话好听些时,只听莫月轻笑了声,说:“只打人不行,打得血刺呼还得请人打扫。打的时候记得套个袋子,打完直接埋了。” 真,体贴入微。 韵春听着两人的话,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这样的话不会刺激但她,反而让她放松。看到秦星而产生的心虚变淡,被她忽略的问题随即冒了出来,挂水的手指指腹轻摩挲着床单。 她张了张嘴,轻啊了两下发现能发出声音,持着沙哑的嗓音,问: “你们…” “怎么发现的我?”
第67章 韵春话音刚落, 门再次从外打开。 除了护士和医生外,还有拿着药盒的徐蓝椋。 看见韵春醒来,徐蓝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边, 抬手在韵春后背拍了一下, 嘴上道:“真行啊你。” 徐蓝椋力气不重, 可还是拍得韵春咳嗽了两声。 医生上前,严肃:“家属不要刺|激病人。” 徐蓝椋哦了声, 走到一边。 韵春配合着医生做检查, 几分钟后, 医生转头对莫月说:“还好发现的及时,目前来看没有太大的问题。等这袋液挂完,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如果没事, 明天就可以出院。” 莫月“嗯”了声。 医生又转过身吩咐了韵春两句, 对莫月道了再见后离开。 而韵春则是看向旁边正在吃药的徐蓝椋,问:“徐姨, 你怎么了?” 徐蓝椋冷哼了声, “还知道关心我啊?” 知道韵春跳海的那个时候, 她血压蹭地一下升高, 脑袋嗡嗡的,能站在这儿就算不错了。 年纪大了, 真是受不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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