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好被刚刚回来的两人看见。 “师尊!”官如卿箭步上前,看向地面,担忧地问:“您怎么提前出关了,刚刚......” 离剑歌擦了擦嘴角,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怎么超过七天了才回来?” “遇到了一些事,要跟您汇报。”官如卿低声回答。 离剑歌看向魏清璃,见她气色尚可,红光满面,轻笑:“看来情爱如药石,能不治而愈。” “多谢尊主救命之恩。”魏清璃礼貌作揖。 “本尊还没说要救你。”离剑歌没有迁怒于她,只是每次见到魏清璃就会想到当初,她和杜庭曦的分离,两人被命运扼杀喉咙,无法挣脱。 希望下一辈,不要重蹈覆辙。 她竟会想成全杜庭曦的女儿,真是可笑。 明明恨得要死。 “如卿跟我去调养,这几天先留山里等离心丹解药出炉,至于你.......”离剑歌看向魏清璃:“过几日我便给你治病,早点随你母后下山吧。” 魏清璃心中一痛,她万般不舍地看向官如卿,不怕离开这里,就怕牵挂的人不在身边。 官如卿的心五味陈杂,下一步如何走,去哪里,找谁,她尚未想清楚,只是这段时日,真的很短暂。 沉默之际,雪无声地落下,盖住了离剑歌来时的脚步,藏在雪下的血,悄然凝固。杜庭曦站在廊下,遥望,一直遥望......
第83章 前尘往事 有些岁月漫长难熬, 有些时光却转瞬即逝。如果她久病不愈,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待下去? 魏清璃奢侈地想了想,很快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曾经以为自己时日无多, 想着把皇位传给魏清遥, 甚至留好了传位圣旨。如今治病有望,清遥依然是皇位的不二之选,但平权之事要在她手里实现。 毕竟是嫡公主,先帝独女,在无人继承大统时,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重新登基。可魏清遥不同, 纵然雄才伟略, 也只是个郡主, 若强行称帝, 难免引起骚乱。 鱼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吗? 望着官如卿和离剑歌离去的身影, 魏清璃低眉苦笑, 踏着浅浅的雪迹往内走,抬眸才发现杜庭曦站在廊下, 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远处。 明明如此靠近,却如天各一方。 心远了,即真的远了。 “母后。”魏清璃行了个问候礼。 “嗯,这几日身体可好?” “有官官在,一切如常。”魏清璃上前,扶着杜庭曦进门,她犹豫了片刻, 说:“离尊主......刚刚吐血了。” 杜庭曦停下脚步,担忧之色溢于脸上, 却依然冷静,她抓住魏清璃手腕,手上力气不自觉地加重,小声地问:“她受伤了还是?”这种小心之问更像一种害怕。 “儿臣不知,许是闭关练功所致,又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那是我气到她了。”杜庭曦自责不已,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她忧心忡忡,拳击掌心,就像当年担心离玉华上战场那般,心砰砰直跳,每天悬着,不敢落下。 很长时间,她都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直到现在,杜庭曦的心依然只为她热烈跳动,牵挂从未随着时光流逝而变浅过。 “离尊主武功盖世,内力深厚,没那么容易受伤,母后宽心。”魏清璃扶她坐在炉桌旁,拿出大氅为杜庭曦披好,问出了自己疑惑已久的事:“母后为何不告诉离尊主真相?” “什么真相?告诉她我与先皇没有夫妻之实?还是告诉她我只是在利用你父皇?” “您也不是在利用父皇吧,若真如此,您不会守着我和皇兄这么多年。”魏清璃总觉得她们之间有误会,离剑歌这般极端地离开,必定也是事出有因。 可母后不是那种冷漠绝情的人,究竟做了什么,致使二人离心至此? 杜庭曦轻叹一口气,这些事深埋心中多年,现在被勾起,恍如就在昨日。 “玉华恨我,是应该的,我辜负了她的深情,辜负了她所有的努力,前后拒绝了她三次,试问,谁不心灰意冷,谁还想留在这冷漠的人世间,所以她才选择假死离开。” 她理解离玉华的一切所为,也认为理所应当,不曾责怪过,懊悔过。这些年,杜庭曦一直反复在想,若是回到过去,她还有没有其他选择?答案是没有,她依然会义无反顾地牺牲感情去选择救杜家。 此生,她不负天下人不负杜氏和魏氏,唯一亏欠的人便是离玉华。 “母后若想说,儿臣愿洗耳恭听。” 杜庭曦坐在躺椅,微微后仰,她总喜欢坐在门口,只有这间厢房能够清楚地看见似近似远的无剑宫。 她眼中波光盈盈,流转向离剑歌所在的方向,娓娓道来:“当年你外公至交好友被查出是宸国旧部,他便被人构陷意图谋反,你皇祖父是颠覆宸国暴/政才得来的江山,对这种事本就敏感多疑,面对这种境况,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他关押,杜氏一百多口全部入狱,包括我。” “这般说来,外公那位至交或许本就是谁安排的一个局?” 杜庭曦点头:“你要知道这等叛国罪必定株连九族,无一活口。你父皇从小与我相识,我们情如兄妹,惺惺相惜,很自然地被称之为天作之合。我入狱后,苦于不能脱身,无法调查真相,是玉华和你父皇商量之后,找了个替身,把我换了出来。你父皇想尽办法阻止给杜家定罪,离家在玉华鼓动下,也在朝堂力保杜家。” “有袒护者,必定有阴谋者,急于给外公定罪。皇祖父马上得天下,武将出身,很容易被煽风点火。”魏清璃耐心听着,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可构陷之人为何选择杜太师?杜太师虽有威望,但从不结党营私,也不涉权谋,只不过他是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当初夺天下,他不仅以最小牺牲破城,更提供了不少劝降妙计。 可以说,宸国节节败退时,因为杜太师的劝谏,少死了很多人。 他智慧超群,一身傲骨,却又低调,没有权利之欲,怎会轻易树敌? “璃儿猜得没错,想来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你父皇登基后,封我为后,我们有办过一帮老臣,那帮人都有份陷害你外公,当年急于将我们杜家定罪,我怎能饶他们?若非当年发现主谋是右相,他一力承担所有罪责,杜家冤案可就不止只死那么点人了。” 杜庭曦为给杜家查清真相,曾跋山涉水去右相故居,监察他接触的所有人,经过层层调查,抽丝剥茧,最后设了个局,让他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没有交待为何陷害外公?” “他在家中自缢,临死前留下遗书,声称打天下时就与杜太师结怨许久,想除之后快,所以故意介绍宸国人与太师相识,等两人成为至交后,把握证据,等到时机便下手。可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而后这件事牵扯了很多官员,便低调处理,你皇祖父看在右相劳苦功高的份上,只流放了其家人,命其永远不得回京。” “所以您后来查出其他端倪来了么?” “没有。”杜庭曦沉眉,正色道:“这件事看似圆满解决,但决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可我一直也没查到新的线索,再后来忙着帮你父皇聚拢实力,大力发展军事,布局用人,便无心再去管这件事。” 魏清璃点了点额间,不禁在想,好不容易平定四方,进入贺国平稳的统治期,那些老臣老将正是加官进爵的好时机,为何要在那时候将自己对手除之后快?是不是太心急了? 且不说动机可疑,时机选得也不对。 “所以当初只有成为太子妃才能让皇祖父松口,您才能拥有更多时间查杜家冤案,最后迫使了你和离尊主的分离?”魏清璃当即猜到她们分开的源头便是这件事。 “是,桃代李僵之事后来被发现,是你父皇以死相逼,声称喜欢我,才逼得你祖父给我调查时间。后来杜家被无罪释放,他为弥补过失,便赐婚,册封我为太子妃,哎......圣旨到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杜庭曦想过无数可能,把所有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发现都是死路一条。殚精竭虑了三天,发现进退无路,便下定决心,放弃了自己。 离玉华说过要带她私奔,可私奔就等同于违抗圣旨,令皇室蒙羞,那么她力挽狂澜救下的杜家满门,会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杜离两家多少人要因此流血。 为了挽留杜庭曦,离玉华甚至要带领离家军造反,杜庭曦怎么能接受?让她为了自己牺牲离家,遭受天下唾弃,让离家军平白无故把性命搭进去? 她知道离玉华当时也疯魔了,为了挽留自己,无所不用极其,可真的无路可选。 所以,她狠心说了重话,把离玉华推开了。 杜庭曦甚至不敢回想那些自己说过的话,也不敢想起玉华当时伤心欲绝的眼神,那决绝的身影,悲怆的泪水,让她痛不欲生。 杜庭曦知道自己会遭报应,却不想两人会成为妯娌,离玉华更是生完孩子便含恨而终。 如今惊见她还活着,有生之年还能再相见,却是只有哀,没有喜。 这或许是另一种报应。 生不如死的日子,熬到至今,真的也够了。她真的累了。 把血淋淋的伤疤揭开后,杜庭曦的心每一刻都如上刑,她抚着心口看向无剑宫方向,眼眶布上一层晦涩的雾霭。 无剑宫,对掌内疗之后,离剑歌在聆听官如卿汇报北国情况,当被问及那个对手时,她走到瞭望台,目光变得深邃悠远。 这里视野开朗,抬眼便能看见武贤郡,回忆开始汹涌而来。 “她是宸国名将之后,贺国统一后,还有小部分地方有骚乱,那些残兵剩将,退到了西戎,试图在那里重振旗鼓,保留国号垂死挣扎。这老皇帝怎么能允许,当时便派了我们离家军出战,去收复西戎。” “师尊当时才多大,便上了战场?” 提及上战场,离剑歌露出难得笑意:“为师三岁习武,六岁骑马,八岁进军营,十岁击败离家军骁骑尉,十二岁在离家军比武大会上击败所有将领,十四岁便随父亲上战场,开始征讨西戎。” 官如卿很少见她如此,更没有听过师尊道过前尘往事,兴致勃勃地问:“所以您是那时候在战场遇到的对头?” “没错,这场仗打了足足有三年之久,我们在战场不分伯仲,行军用兵,我吃过败仗,她也中过我的圈套,但终究是强弩之弓,在经历三十三场战疫后,西戎投降了,她被谣传伤病去世,此后我再也没真正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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